隋唐係列七：武瞾革命之七：武則天興建萬象神宮與屠殺李家宗室

垂拱四年即公元688年八月十七（壬寅），琅邪王李衝在博州開始招募兵馬，起兵反對太後武則天，但很快就被朝廷派兵鎮壓了。他父親越王李貞也於八月二十六（庚戌）在豫州舉兵，但也隻持續了二十天就兵敗身死。十二月初一（乙酉），霍王李元軌被廢黜後流放到黔州，到陳倉時就死了。

同時，太後武則天下令讓裴居道留守西京長安。

左肅政大夫兼同平章事騫味道平時對殿中侍禦史周矩十分無禮，屢次上言說他不能處理事情。正好有人羅織罪名誣告騫味道，武則天下敕令讓周矩審理。周矩跟騫味道說：“騫公經常指責我不能處理事情，今天我就為騫公把這事處理了。”十二月十五（己亥，通鑒作乙亥為誤），騫味道和他兒子騫辭玉一道被處死。

十二月二十五（己酉），武則天到洛水祭拜，正式接受所謂“天授聖圖”的白石。皇帝和皇太子都隨從前往，朝廷內外文武百官和蠻夷酋長大使各自按照方位排列站立。朝廷還將各種珍禽異獸和混雜珍寶陳列在壇前，珍奇文物和鹵簿儀仗的盛況，是唐朝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武則天當天就回宮了。

十二月二十七（辛亥），明堂建成，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共有三層：下層效法四季時節，各隨季節的顏色；中層效法十二時辰，上麵是個九條龍捧著的圓蓋。上層效法二十四節氣，也是圓蓋，頂上是一隻鐵鳳凰，高一丈，用黃金裝飾。明堂中間有一根十圍的巨大木柱，上下貫通，柱頂的方木是用櫨木和棤木拱著。下麵還挖了鐵渠，作為辟雍（即明堂外麵環繞的圓形水溝）的象征。朝廷將這座明堂稱作萬象神宮。武則天為此宴賜群臣，大赦天下，還讓百姓自由進出參觀。朝廷還將河南縣改為合宮縣，又在明堂北麵修建一座五級天堂貯藏大佛像。隻要登上三級就可以俯視明堂。負責修建明堂的僧懷義因功拜左威衛大將軍和梁國公。

侍禦史王求禮上書說：“古代的明堂，茅草為頂，不加修剪；柞木作椽，不加砍削。今天的明堂，飾以珠玉，塗以丹青，鐵鷟入雲，金龍隱霧。從前殷辛的瓊台，夏癸的瑤室，也不能相比。”武則天沒有理會他。

武則天想征發梁、鳳、巴三州的蜑族（南方少數民族）人，從雅州開山劈道，打算出擊生羌，進而攻擊吐蕃。正字陳子昂上書認為：“雅州邊境的生羌民眾，自從開國初年以來，從未成為盜患。今天如果毫無罪名而對他們橫加殺戮，對方的怨恨必然加深。況且他們害怕被朝廷誅滅，必然蜂起為盜。一旦西山盜起，那麽蜀地的邊境城邑就不得不連兵防備。如果兵患長久不解，臣的愚見覺得西蜀的禍患，將從此開始。臣聽說吐蕃喜愛蜀地的富饒，對它垂涎已久，隻是因為山川的險阻隔絕，道路的障礙不通，所以不能得到。如今朝廷反而擾亂邊境的生羌人，還要開辟隘道，讓吐蕃人得到機會，收留投奔他們的羌人，再讓他們充當鄉導進攻邊境。這不是等於借給敵寇大量的兵馬，為賊人除掉道路的屏障，將全蜀的地盤拱手相送嗎？蜀地是國家的寶庫，可以兼濟中原。如今朝廷執事大臣卻貪圖僥幸的利益，想去征服西羌。即使得到他們的地盤也不能在那裏耕耘收獲；即使得到他們的財富也不足以富國強民。結果隻能是徒然地勞民傷財，無益於陛下的聖德，更何況出征的成敗也不得而知！蜀地所仗恃的是地形的險要，那裏的百姓所依賴的是安定和無役。如今國家卻要除掉那裏的險要，勞役那裏的民眾。險要驅除則便利了賊寇，勞役增加則損失了財富。臣擔心我們還沒見到羌戎時，就已有奸盜出現在那裏了。況且蜀人怯弱，不習兵戰，那裏的山川險阻空曠，離中原又遠。如今無緣無故地在那裏製造西羌和吐蕃的禍患，臣可以預見，不到百年，蜀人就將淪落為戎夷了。國家近來廢除了安北和單於都護府，放棄了龜茲和疏勒等地，天下人都欣然地稱讚陛下的盛德，正是因為陛下注重的是養育百姓，而不是拓廣地盤。今天崤山以東地區正遭受饑荒，關中和隴上也十分凋零，而朝廷卻聽從貪婪之人的建議，打算大動幹戈，興起大役。自古以來國亡家敗，未曾不是因為窮兵黷兵。還希望陛下深思熟慮。”後來這一計劃也不了了之了。

永昌元年即公元689年正月初一（乙卯），朝廷在新建的萬象神宮舉行大規模祭祀，太後武則天身穿袞冕，佩帶大圭（帝王祭祀和喪葬時用的象征瑞信的長條形上尖下方玉製禮器），手執鎮圭作為首獻，皇帝為亞獻，太子為終獻。他們先到昊天上帝座位祭拜，接著到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牌位，其次到魏國先王（武則天於光宅元年追尊她父親為魏定王）牌位，再其次到五方帝座，依次祭拜。武則天然後登上則天門城樓，宣布大赦天下，改元為永昌，並讓全國大酺（歡宴）七日。正月初三（丁巳），武則天臨幸明堂（即萬象神宮），接受朝賀，並任命舒王李元名為司徒。次日，她在明堂宣布政令，頒布九條訓導朝廷百官。正月初五（己末），她再次臨幸明堂，在那裏大宴群臣。同一天，朗州有雌雞化為雄雞。

二月十四（丁酉），武則天尊先父魏忠孝王武士彠為周忠孝太皇，母親為忠孝太後（《新唐書》作次日追封母親），將文水陵改名為章德陵，鹹陽陵改名為明義陵。她還安置崇先府官屬。二月十五（戊戌），她追尊五代祖魯公為太原靖王，夫人裴氏為王妃；高祖父北平王為趙肅恭王，夫人劉氏為王妃；曾祖父金城王為魏義康王，夫人宋氏為王妃；祖父太原王為周安成王，夫人趙氏為王妃。

三月十一（甲子），武則天任命張光輔為守納言。

三月十九（壬申），武則天詢問正字陳子昂有關當今為政的要害。陳子昂退朝後，上疏說：“應當減輕刑罰，崇尚德政，停息兵革，節省賦役，撫慰宗室，各使自安。”奏辭委婉，語意懇切，文字美妙，立意真誠。奏疏共三千字。

三月二十（癸酉），武則天任命天官尚書武承嗣為納言，張光輔為守內史。

夏四月二十二（甲辰），武則天下令殺了辰州別駕汝南王李煒、連州別駕鄱陽公李諲、廣漢郡公李謐、汶山郡公李蓁、零陵郡王李俊、廣都郡公李璹等宗室十二人，並將他們的家室遷徙到巂州。李煒是唐太宗第七子蔣王李惲的兒子；李俊是唐太宗小兒子曹王李明的兒子；李諲則是唐高祖十六子道王李元慶的兒子。被害的也有唐高祖第十子徐王李元禮等人的子孫。

四月二十七（己酉），武則天又殺了天官侍郎藍田人鄧玄挺。鄧玄挺的女兒是李諲的妻子，又和李煒關係良好。李諲密謀到廬陵迎立被廢的李顯（即唐中宗），並征求鄧玄挺的意見。李煒又曾經跟鄧玄挺說：“想製定一個應急的方案。具體應該怎麽做？”鄧玄挺都沒有回應。他因此被指控明知他們造反而沒有告發，所以也被處死。

五月初五（丙辰），武則天任命文昌右相韋待價為安息道行軍大總管，帶兵出擊吐蕃。

浪穹州蠻人酋長傍時昔等二十五部落，先是依附吐蕃，這時前來歸降。朝廷封傍時昔為浪穹州刺史，讓他統領自己的部眾。

五月十八（己巳），武則天任命僧懷義為新平軍大總管，北討突厥。大軍抵達紫河，但沒見到突厥人，僧懷義於是在單於台刻石紀功後歸來。

六月，武則天下令讓五品以上文武官員各自推薦了解的人才。

諸王密謀起兵時，隻有貝州刺史紀王李慎沒有參與，但照樣被株連下獄。秋七月初七（丁巳），朝廷用檻車將他發配到巴州，改姓虺氏。李慎到了蒲州時就死了。李慎是唐太宗第十子。貞觀五年，他封申王，並於兩年後授任秦州都督。貞觀十年，他改封紀王，食邑八百戶。貞觀十七年，他升遷襄州刺史，以很有政績聞名。唐太宗曾賜蓋有禦璽的詔書慰勞勉勵他，百姓也為他立碑。貞觀二十三年，朝廷增加他的封邑滿一千戶。永徽元年（650），他拜左衛大將軍，並於翌年授荊州都督，後來又出任刑州刺史。文明元年（684），他加授太子太師，轉為貝州刺史。李慎少年時就好學，長於文史，在皇族中和越王李貞齊名，當時人們稱他倆為紀、越。

李慎的八個男孩，包括徐州刺史東平王李續等人，也相繼被殺（根據《舊唐書》，他長子和州刺史東平王李續最知名，但死得早。次子沂州刺史義陽王李琮、楚國公李睿、遂州別駕襄郡公李秀、廣化郡公李獻、建平郡公李欽等五人，在這時遇害。中興初年，朝廷追複他的官爵，下令以禮改葬，並封李慎小兒子李鐵誠為嗣紀王。李鐵誠後改名李澄。這是後話。），家屬都被遷徙到嶺南。

李慎的女兒東光縣主李楚媛，幼年時就以孝謹著稱。她嫁給司議郎裴仲將，兩人相敬如賓。她婆婆有病時，她還親自為她口嚐中藥和膳食。她對待丈夫的其他小妾也很好，大家相處得都很愉快。當時宗室的女兒都時髦攀比驕奢。她們譏笑隻有李楚媛一人節儉樸素，還問她說：“人們看重富貴的原因，就是因為能隨心所欲。如今你獨自如此勤勞辛苦，到底想要得到什麽？”李楚媛回答說：“我從小就喜歡禮教，如今得以實行，不正是隨心所欲嗎！我觀察了，自古以來的女子，都把恭謹節儉當作美德，把縱情奢侈當作壞事。我隻是怕羞辱了雙親，哪裏是想得到什麽。富貴是無意得到的東西，有什麽值得驕傲！”大家都感到慚愧和敬服。當李慎的噩耗到來時，李楚媛號哭不已，吐了幾升血。除掉喪服後，她沒有塗脂抹粉近二十年。

再說韋待價率軍到了寅識迦河，與吐蕃人作戰，結果大敗。韋待價毫無將帥之才，處境十分狼狽，士卒又凍又餓，死了很多，隻好帶兵回來。武則天勃然大怒，於七月二十六（丙子）將他除名，流放到繡州，並殺了副大總管安西大都護閻溫古。安西副都護唐休璟收集了殘餘部眾，安撫西部民眾。武則天因此任命唐休璟為西州都督。

七月二十八（戊寅，《舊唐書》作八月，），武則天任命左肅政禦史大夫王本立為同鳳閣鸞台三品。

徐敬業失敗時，他弟弟徐敬真被發配到繡州。後來他逃了回來，準備投奔突厥。經過洛陽時，洛州司馬弓嗣業（《舊唐書》作房嗣業）和洛陽令張嗣明出資送他出境。到了定州時，徐敬真被地方官吏捕獲。弓嗣業在獄中畏罪自縊。張嗣明和徐敬真則揭發了各地他們認識的人士，誣告說他們密謀反叛，希望以此免死。於是受到這事牽連的很多朝野人士都被處死。張嗣明還誣陷內史張光輔，說：“出征豫州那天，他私下談論圖讖和天文，暗中心懷兩端。”八月初四（甲申），張光輔與徐敬真和張嗣明，以及後來改任陝州參軍的弓嗣古等人同時被處死，朝廷還籍沒他們的家室。張光輔是京兆人，少年時就明達善辯，有吏幹的才能。他經過累遷出任司農少卿和文昌右丞，並因為討平越王李貞的功勞，拜鳳閣侍郎、參知政事，但不久就出事了。

八月十五（乙未），秋官尚書太原人張楚金、陝州刺史郭正一、鳳閣侍郎元萬頃、洛陽令魏元忠，都因此這事被判免去死罪，流放嶺南。張楚金等人都是被徐敬真誣陷，說他們曾和徐敬業通謀，因此被判死罪。臨刑前（這天是九月二十一），武則天派鳳閣舍人王隱客飛馬趕到刑場，傳令特赦。“刀下留人”的喊聲傳到東市時，即將被處死的囚犯無不歡呼雀躍，輾轉不已，而隻有魏元忠安坐自如。有人請他起身，魏元忠冷靜地說：“還不知道是真是假。”當王隱客到了後，人們又請他起來。魏元忠說：“等到使臣宣布了敕令再說。”敕令宣布之後，他才徐徐起身，舞蹈再拜，竟然毫無憂喜之色。當天，烏雲密布，但到了張楚金等人被釋放時，天氣頓時轉晴。同一天，鬆州出現雌雞化為雄雞的奇異事情。

八月二十一（辛醜），武則天又殺了陝州刺史郭正一。八月二十七（丁未），她又殺了相州刺史弓誌元、蒲州刺史弓彭祖（也許二人都姓張）、尚方監王令基。九月初一（庚戌），武則天殺了恒山郡王李承乾的兒子李厥。

九月初三（壬子，《新唐書》作八月癸未），武則天任命僧懷義為新平道行軍大總管，帶兵二十萬出討突厥的阿史那骨篤祿。

唐高宗在世時，周興作為河陽令得到召見。唐高宗想提拔重用他，但有人上奏，覺得他並非清流出身，唐高宗也就算了。周興不知道這事，還多次在朝堂等候任命。其他宰相都沒說話，隻有那時是同平章事的地官尚書兼檢校（代理）納言魏玄同跟他說：“周明府可以回去了。”周興以為是魏玄同阻止了他的提升，因此懷恨在心。魏玄同曆來和裴炎關係密切，當時人們因為他對朋友的友情始終不渝，便稱他為“耐久朋”。周興趁機上奏誣告魏玄同，說他曾說過：“太後老了，不如擁戴嗣君，可以耐久。”武則天勃然大怒，因此於閏九月十五（甲午），將魏玄同賜死在家。監刑禦史房濟跟魏玄同說：“你老何不告密，這樣也許可以得到太後的召見，趁機為自己辯白！”魏玄同歎道：“人殺鬼殺，有什麽兩樣？怎能去當告密的人！”因此從容就死。

魏玄同是定州鼓城人，進士出身，經過累轉後出任司列大夫，曾因為和上官儀交流文章，被發配到嶺南。上元初年（674）他遇上大赦後回來。工部尚書劉審禮推薦魏玄同有處理時務的才幹，朝廷因此拜他為岐州長史，經過累遷後官至吏部侍郎。魏玄同負責選拔官員後，擔心現行體製影響人才的提拔，便上疏說：“秦始皇兼並天下後，罷黜了諸侯，設置郡守。漢朝繼秦，既有沿襲也有改革。諸侯自己有權任命四百石以下的官吏，但輔佐的大官，則由朝廷任命。州郡的掾吏和督郵等官吏，全都由牧守自己任命。但自從魏、晉以來，才開始全歸吏部管理，世代相襲，直到現在。靠吏部的刀筆官員衡量才幹，根據簿冊考察操行，法令的弊病，長久都是因此而來的。”他還說：“天下如此之大，士人如此之多，怎能交到少數幾個人的手裏？假如這些人非常公平，也有考慮不周的時候。更何況如果使用非人，他們為了自身利益，照顧親屬，討好權勢，最終將擾亂官場，把選官變成集市上的買賣。”他又說：“而且魏人憑運氣，也隻占據三分天下；晉氏東渡，國家也沒有統一。到了齊、宋，以及周、隋，戰爭的日子居多，安泰的時候居少。國家四分五裂，各據一方。隋氏平陳後，安定的日子也隻有十幾年而已，接接就是兵禍，繼之饑饉。所以並不是他們肯定近代的做法而非難古人，隻是沒精力認真考慮官吏選拔的事情罷了。”

魏玄同還指出：“夏商前，資料比較缺乏，但東西周的例子卻很豐富。不但是諸侯的大臣不靠天子任命，即使是周王朝的官吏，也未必靠天子任命。所以周穆王封伯冏為太仆正時，交待他說：‘千萬要慎重挑選你的僚佐，不要把巧言令色的人放在身邊。隻能任用賢能的士人。’這就是讓他自己挑選部下吏員的意思。太仆正隻是中大夫而已，還能自己任命僚屬，那麽三公九卿就更不用說了。”他還說：“臣又認為，國家的用人，就好似家庭的用財。窮人吃糟糠穿短褐就滿意了；而富人卻要吃米肉和穿輕裘。當時世衰弊，人才缺乏時，可以敷衍敷衍；但在太平盛世，人才濟濟的時候，就必須認真挑選俊逸加以任用。”他還說：“《漢書》說：‘張耳、陳餘之賓客廝役，皆天下俊傑。’他倆那個小地方，在選拔僚佐上都能做得這麽好，何況以神皇（即武則天）的聖明，國家的德業，難道反而不能製定長久的政策，為無窮的將來奠定基礎，確定任人唯賢的選官製度？難道還隻是顧望魏、晉的遺風，留意周、隋的往事？臣私下實在感到迷惑。還希望陛下稍微加以考慮，采納平民凡夫的建言，大略依照周、漢的成規，分散吏部選官的責任。這樣就能期望所用的官員勝任其職，減少差錯。”

武則天沒有采納他的進諫。弘道初年（683），魏玄同轉任文昌左丞，兼地官尚書和同中書門下三品。武則天臨朝後，他升遷太中大夫和鸞台侍郎，照樣參知政事。垂拱三年（687），他加授銀青光祿大夫，檢校納言，封钜鹿男。他被殺時年七十三歲。

武則天又在秘密地方殺了夏官侍郎崔詧。其他朝廷內外大臣受此案牽連被處死或流放的很多。

彭州長史劉易從也被徐敬真誣陷。朝廷派人到州裏在閏九月二十九（戊申）殺了他。劉易從為人仁孝忠謹。他即將在東市就刑時，州裏的吏民可憐他的無辜，不管遠近紛紛趕來，爭著脫下衣服捐獻給他，說：“為長史祈求陰間的冥福。”有司部門估算了一下，這些衣服價值十多萬錢。

十月初四（癸醜），武則天殺了涼州都督李光誼。十月初八（丁巳），她又殺了陝州刺史劉延景。周興等人還誣陷右武衛大將軍燕公黑齒常之謀反。朝廷召他回來，然後將他下獄。冬十月初九（戊午），黑齒常之自縊身死。

黑齒常之是百濟西部人。身高七尺多，驍勇而有謀略。當初在本蕃時，擔任達率兼郡將，相當於中國的刺史。顯慶五年（660），蘇定方討平百濟，黑齒常之率領所部歸降。當時蘇定方生擒了百濟左王和太子扶餘隆等後，還縱兵劫掠，很多百濟壯年人都被殺害。黑齒常之怕了，便和身邊的十餘人逃歸本部，糾集散亡逃逸的士兵，共保任存山，還修築柵欄自固，十來天裏前來歸附他的就有三萬多人。蘇定方派兵攻打，黑齒常之帶領敢死隊拒戰，官軍經常敗績。於是他收複了百濟二百多城，蘇定方無法平定，隻好回來。龍朔三年（663），唐高宗派使招者去招諭，黑齒常之率領全部兵眾歸降，後經累轉成為左領軍員外將軍。

儀鳳中年（678左右），吐蕃犯邊，黑齒常之跟從李敬玄出擊。劉審禮失陷在吐蕃之中，李敬玄因此想撤軍，卻被泥溝所阻，手足無措。黑齒常之夜裏率領敢死隊五百人襲擊敵兵軍營，吐蕃首領跋地設棄軍宵遁，李敬玄因此得以生還。唐高宗驚歎他的才略，提拔他為左武衛將軍，兼檢校左羽林軍，賜給他五百兩黃金和五百匹絹，並任命他為河源軍副使。當時吐蕃讚婆與素和貴等帶兵三萬多駐紮在良非川。黑齒常之率領三千精騎夜襲賊營，殺死和俘獲了二千人，還繳獲了數萬羊馬，讚婆等人隻帶著少數隨騎遁逃。唐高宗因此提拔黑齒常之為大使，又賞給他四百匹布帛。黑齒常之因為河源軍正位於吐蕃北進的要道，因此想加兵鎮守，但擔心運轉的費用很高，便設置了烽戍七十多處，還開發了屯田五千餘頃，每年收獲一百多萬石糧食。開耀中（681年底），讚婆等人進駐青海，黑齒常之率精騎一萬襲擊並打敗了他們，燒了吐蕃的糧貯後回來。黑齒常之在河源軍七年，吐蕃人非常害怕他，不敢再成為邊患。嗣聖元年（684初），他升任左武衛大將軍，仍檢校（代理）左羽林軍。垂拱二年（686），突厥犯邊，武則天又命令黑齒常之率兵抵禦。他率軍跟蹤突厥人到兩井，忽然遭遇三千多敵兵。黑齒常之見到他們爭著下馬穿上甲胄，便率領二百多騎兵衝殺過去，自己身先士卒。突厥人全都棄甲逃散。不久，突厥大軍來到。這時天快黑了，黑齒常之下令伐木，把營中的篝火燒得就像烽火一般。當時東南忽然刮起了大風，突厥人懷疑有救兵相應，便狼狽夜遁。黑齒常之因功進封燕國公。垂拱三年，突厥入寇朔州，黑齒常之又擔任大總管，以李多祚和王九言為副總管。他們帶兵追蹤突厥人到黃花堆，擊潰了他們，追殺了四十餘裏，突厥人散走到漠北。黑齒常之的事前麵都已西說，就不贅述了。他這時被周興等人誣陷，指控他和右鷹揚將軍趙懷節等人謀反，結果在監獄自縊而死。黑齒常之所乘的馬曾被兵士損傷，副使牛師獎等人請求鞭打懲罰那個兵士。黑齒常之說：“怎能因為損傷了私馬而懲罰官兵！”最終赦免了他。他將前後所得的賞賜和金帛等，全都分給將士。他死時，人們都感到痛惜。同一天被害的還有趙懷節。

十月初十（己未），武則天又殺了皇家宗室鄂州刺史嗣鄭王李璥等六人。次日，嗣滕王李琦等六人被判免去死罪，流放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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