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四：群雄逐鹿之二十八：劉黑闥洺州被殺與高滿政馬邑遇害

公元622年十一月初七（甲申），唐高祖李淵下詔派太子李建成帶兵討伐劉黑闥。

十一月初八（乙酉），唐高祖封宗室成員略陽公李道宗等十八人為郡王。李道宗是李道玄的堂弟，任靈州總管。梁師都派他弟弟梁洛兒引來好幾萬突厥兵馬包圍了靈州，李道宗找到他們的空隙出擊，擊潰了他們。突厥人和梁師都勾結，派鬱射設入塞定居在原來的五原地區。李道宗帶兵將他們趕走，接著拓廣了大唐領土達一千餘裏。唐高祖覺得李道宗的軍事才幹好比曹魏任城王曹彰，因此封他為任城郡王。

十一月十九（丙申），唐高祖臨幸宜州。十一月二十六（癸卯），他到富平北原圍獵。

十二月初三（庚戌），唐高祖封宗室成員李孝友等八人為郡王。李孝友是李神通的兒子。十二月初九（丙辰），唐高祖到華池（萬壽原）圍獵。十二月十三（庚申），唐高祖的禦駕回到長安。

十二月十六（癸亥），幽州大總管李藝收複了早先被劉黑闥攻占的廉、定二州。

十二月十七（甲子），魏州總管田留安帶兵出擊並打敗了劉黑闥，還俘獲了他的莘州刺史孟柱，招降了他的將士六千人。當時，很多山東豪傑都殺了地方長吏響應劉黑闥，因此唐朝官員上下猜忌，人們更加離心離德。隻有田留安對州府吏民坦誠相待，毫無疑心。前來報事的人，不論親疏，他都請他們直接進入自己的臥內。他還跟吏民們說：“我和你們共同為國禦賊，自然應當同心協力。如果你們一定要棄順從逆，盡管上來砍下我的腦袋再去。”州裏的吏民們因此互相告誡道：“田公推心置腹地對待我們，我們應當共同竭盡死力報答他，一定不能辜負他的信任。”有個叫苑竹林的人，本來是劉黑闥的黨羽，暗中有反叛的心思。田留安心裏清楚，但沒有揭發他，還把他放在身邊，掌管鑰匙。苑竹林非常感激，因此改變心意，最終被田留安使用。田留安後來因功進封道國公。

十二月十八（乙醜），唐並州刺史成仁重出擊並打敗了劉黑闥部將範願。

同時，劉黑闥久攻魏州不下。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率領大軍來到昌樂，劉黑闥帶兵抵禦。雙方兩次列陣，但都沒有開戰就撤下了。魏徵跟太子說：“從前打敗劉黑闥時，對他的將帥都指名要處死，他們的妻兒也都籍沒官府。所以齊王前來，雖然有詔書說要赦免他們黨羽的罪行，但沒人相信。殿下今天應當釋放囚禁的戰俘，對他們加以慰問曉諭，再遣送他們回去。這樣，殿下一定可以坐視他們的離散！”太子聽從了他的建議。劉黑闥糧食耗盡後，多數將士都逃亡了，有的甚至綁了他們的主將前來投降。劉黑闥擔心魏州城裏的兵馬衝出，和城外的大軍內外夾攻，便在夜裏逃走了。撤到館陶時，因為永濟橋尚未修好，他們無法過河。十二月二十五（壬申），太子和齊王率領大軍趕到。劉黑闥讓王小胡背水列陣，自己監督修複河橋。橋一修好，他們就過河到了西岸，他的部眾也全都潰散，紛紛放下武器，前來投降。太子的大軍也上橋，要過河追擊劉黑闥，但剛過去一千多騎兵，橋就斷了，因此劉黑闥得以帶著幾百隨騎逃走。兩天後，唐軍在毛州又打敗了逃命中的劉黑闥。

唐高祖因為隋朝末年，很多士兵都淪落在高麗，便在這年，賜給高麗王高建武一道詔書，讓他將他們全都遣返。他也下令讓各個州縣尋找流落在中原的高麗人，遣送他們回國。高建武奉詔，果然開始遣返工作，前後回國的中原人數以萬計。

武德六年即公元623年正月初三（己卯），劉黑闥任命的饒州刺史諸葛德威捉了劉黑闥，舉城投降。當時太子派騎兵將領劉弘基追擊劉黑闥，劉黑闥被官軍所迫，不停地逃跑，一路上都得不到休息。到了饒陽時，跟從的部屬隻剩下一百多人，個個都餓得慌。諸葛德威出城迎接，邀請劉黑闥進城，但劉黑闥不肯。諸葛德威哭著再三請求，劉黑闥總算答應了。到了城邊上的集市時，他們停下休息，諸葛德威送來食物給劉黑闥。劉黑闥還沒吃完，諸葛德威就派兵捉住了他，將他送到太子李建成那裏。結果劉黑闥連同弟弟劉十善於二月在洺州被處斬。劉黑闥臨刑時歎道：“我本來好好在家裏種菜，結果被高雅賢那幫人害了，落得今天的下場！”

劉黑闥是貝州漳南人，出身無賴，嗜酒如命，喜好博弈，不治產業，因此父兄對他十分頭疼。他和竇建德少年時就關係友善，因為家窮，無以自給，所以竇建德總是資助他。隋末時他逃亡去跟從郝孝德為盜，後來歸附李密，成為裨將。李密敗後，他被王世充俘虜。王世充平時就聽說他非常勇猛，因此任命他為騎將。劉黑闥見到王世充的所作所為，暗中譏笑，後來找機會歸附了竇建德。竇建德署任他為將軍，封漢東郡公，並命令他率領奇兵東西征戰。劉黑闥跟從過不少義軍，所以善於觀察時變，又曆來驍勇，奸詐多謀。竇建德每次進行大戰役前，必要讓劉黑闥專門負責偵查斥候。因此他經常走小路進入敵後偵察對方的虛實，有時幹脆出其不意，趁機奮擊，打了不少勝仗，所以軍中號稱他為神勇。當竇建德敗了後，劉黑闥躲在漳南，閉門不出。剛好唐高祖征召竇建德故將，範願、董康買、曹湛、高雅賢等原來竇建德的部將準備奔赴長安時，互相密謀道：“王世充以洛陽降唐，結果他部下的驍將公卿單雄信之流全被夷滅。我們如果到了長安，一定也沒有活命的道理。況且夏王（即竇建德）往日擒獲淮安王（李神通），不但保全了他的性命，還遣送他回去。唐家今天俘獲了夏王，卻立即殺害了他。我們如不利用殘餘的性命，起兵報仇，實在沒臉去見天下的英雄人物。”於是相率密謀反叛。他們占卜發現，以劉氏為主才會吉利，因此共往漳南去見竇建德故將劉雅，告知他們的計劃，並請求劉雅當首領。劉雅曰：“天下已經安定，我樂意呆在丘園當個農夫就行了。起兵的事，我不願意。”眾人大怒，殺了劉雅離去。範願說：“漢東公劉黑闥果斷勇敢，又有奇略；他寬仁容眾，對士卒也很有恩惠。我經常聽說劉氏當出王者，今天我們舉行大事，要想收集夏王的部眾，非這人不可。”於是前往拜見劉黑闥，並告知來意。劉黑闥非常高興，殺牛宴請了眾人，舉兵得到一百餘人，然後襲破漳南縣。貝州刺史戴元詳和魏州刺史權威合兵攻打他們，但被劉黑闥打敗，戴元詳和權威都戰死了。劉黑闥繳獲了他們的器械，兼並了他們的殘餘一千餘人。於是範願和高雅賢等竇建德的身邊宿舊紛紛前來歸附，劉黑闥的部眾發展到了二千人。劉黑闥的事前麵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

正月初六（壬午），巂州人王摩沙起兵造反，自稱元帥，改元進通。唐高祖派驃騎將軍衛彥出兵討伐他。

正月十四（庚寅），劉黑闥的同夥徐圓朗攻陷泗州。

正月二十四（庚子），唐高祖任命吳王杜伏威為太保。

二月初四（庚戌），唐高祖臨幸驪山溫泉，並於兩天後在驪山狩獵，再兩天後回宮。

這期間，唐高祖的三女兒平陽昭公主去世。二月十二（戊午），朝廷安葬了公主，並下詔在送葬隊伍中增加前後兩部鼓吹，還排列了班劍四十人和一大班武賁甲卒。太常寺上奏說：“按照禮數，婦人出殯不能使用鼓吹。”唐高祖說：“鼓吹是軍樂。公主當年親自擂打金鼓，興起義兵輔成大業，豈能和平常的婦人相比！”他指的是他女兒當年從長安跑到鄠縣的住宅，在那裏散發家產，起兵響應晉陽的事。平陽公主也是柴紹的妻子。

二月二十（丙寅），行軍總管李世勣打敗徐圓朗。徐圓朗窮途末路，隻帶著幾個隨騎棄城逃走，結果被鄉野百姓所殺（《新唐書》說被李世勣捉了），他控製的地方於是全部平定。

徐圓朗是兗州人。隋末時他逃命成為群盜，占據本郡，縱兵攻城略地，自琅邪巳西，北至東平，全被他占有，擁兵二萬餘人。他最初依附於李密，李密敗了後，又歸附王世充。當洛陽被唐朝占領後，他歸降唐高祖，官拜兗州總管，封魯郡公。唐高祖命令葛國公盛彥師安撫河南地區。盛彥師到了任城時，遇上劉黑闥作亂，暗中和徐圓朗勾結。徐圓朗於是捉了盛彥師舉兵響應劉黑闥，自稱魯王。劉黑闥任命徐圓朗為大行台元帥。東部的兗、鄆、陳、杞、伊、洛、曹、戴等八州豪帥，全都殺了唐朝長吏響應他。李世民平定劉黑闥後，進軍曹州，派淮安王李神通和李世勣攻打他，終於在這期間平定了徐圓朗的反叛。

同時，林邑王梵誌派使者入朝進貢。當初，隋人攻破林邑，將他們的領土分成三郡。當中原大亂時，林邑恢複了自己的國家，到這時才開始入貢。

幽州總管李藝請求入朝。二月二十四（庚午），唐高祖任命李藝為左翊衛大將軍。

同時，朝廷廢除了參旗等十二軍。

三月，苗海潮、梅知岩、左難當來投降唐朝。

三月初七（癸未），再次背叛唐朝的高開道劫掠文安和魯城，唐驃騎將軍平善政截擊並打敗了他。

三月二十四（庚子），梁師都部將賀遂和索同帶著他們管轄的十二州來降唐朝。

三月二十九（乙巳），前洪州總管張善安造反，唐高祖派舒州總管張鎮周等人帶兵出擊他。

夏四月，吐穀渾入寇芳州，並於四月初四（己酉）攻陷芳州。唐刺史房當樹逃到鬆州去了。

四月十四（己未），唐高祖將故居改為通義宮，並在原來的寢室祭祀父母（追尊為元皇帝和元貞皇後），並在京城大赦，還賞賜了跟從的官員。

四月十六（辛酉），張善安攻陷孫州，捉了唐總管王戎後離去。

四月二十（乙醜），鄜州道行軍總管段德操帶兵出擊梁師都。到了夏州，他俘獲了梁師都的民眾和牲畜後回來。

四月二十一（丙寅），吐穀渾入寇洮、岷二州。

四月二十二（丁卯），南州刺史龐孝恭、南越州平民寧道明、高州首領馮暄全都反叛，攻陷南越州，接著進攻薑州。合州刺史寧純帶兵去救。

四月二十七（壬申），唐高祖封皇子李元軌為蜀王、李鳳為豳王、李元慶為漢王。

四月二十八（癸酉），唐高祖任命裴寂為左仆射，蕭瑀為右仆射，楊恭仁為吏部尚書兼中書令，封德彝為中書令。朝廷還讓楊恭仁代為監理涼州軍事。

五月初五（庚辰），唐高祖派岐州刺史柴紹帶兵去救岷州。

五月十五（庚寅），吐穀渾和黨項入寇河州，唐刺史盧士良打敗了他們。

五月二十一（丙申），梁師都的部將辛獠兒引來突厥入寇林州。

唐朝的其他事情暫且放下，先集中在唐朝和突厥以及他們代理人的征戰。五月二十三（戊戌），苑君璋的部將高滿政入寇代州，唐驃騎將軍林寶言把他趕走了。苑君璋是劉武周的妹夫。

五月二十八（癸卯），高開道引來奚族人的騎兵入寇幽州，但被唐幽州長史王詵打敗。劉黑闥叛亂時，突地稽帶兵助唐，並將他們的部落遷徙到幽州的昌平城。高開道引來突厥入寇幽州，突地稽帶兵截擊，打敗了他。

六月十四（戊午），高滿政在馬邑歸降唐朝。先前，前並州總管劉世讓改授廣州總管。他即將上任時，唐高祖詢問他有關防守邊境的策略。劉世讓說：“突厥近來多次為寇，都是因為有馬邑作為他們的中轉站而已。陛下可以派遣勇將去衛戍崞城，在那裏儲存大量金銀布帛，用以招募士兵，獎賞投降的將卒。同時經常派騎兵到馬邑城下搶掠，踐踏他們的莊稼，讓周圍的民眾斷了生路。這樣，不出一年，馬邑的守軍沒了糧食，必定要向我們投降。”唐高祖覺得很有道理，說：“除了劉公，還有誰算得上勇將！”當即命令劉世讓去衛戍崞城。馬邑守軍對他非常頭疼。這時，馬邑人多數不願歸屬突厥，唐高祖又派人去招諭苑君璋。高滿政勸苑君璋把突厥的衛戍士兵全殺了，再去投降唐朝，但苑君璋不肯。高滿政因為大部分人都讚同他的做法，便在夜裏帶兵襲擊苑君璋。苑君璋發覺後，逃到突厥去了。高滿政於是殺了苑君璋的兒子以及兩百突厥衛戍兵，然後前來投降。

六月十八（壬戌），梁師都帶著突厥人入寇匡州。

六月二十三（丁卯），苑君璋和突厥的吐屯設入寇馬邑，高滿政和他們決戰，打敗了他們。唐高祖於是任命高滿政為朔州總管，封榮國公。

秋七月初二（丙子），苑君璋帶著突厥人入寇馬邑，唐右武候大將軍李高遷和高滿政派兵抵禦，在臘河穀打敗了他們。

這期間，高開道到赤岸鎮以及靈壽、九門、行唐三縣大肆搶掠，然後離去。七月初七（辛巳），高開道所部的弘陽和統漢二鎮來降唐朝。七月初九（癸未），突厥入寇原州，並於兩天後入寇朔州。李高遷被突厥人打敗，行軍總管尉遲敬德帶兵去救他。七月二十五（己亥），唐高祖派太子帶兵進駐北部邊境，秦王李世民進駐並州，防備突厥。

八月十三（丙辰），突厥入寇真州，又入寇馬邑。八月十六（己未），突厥入寇原州。八月二十八（辛未），突厥攻陷原州的善和鎮，並在兩天後又入寇渭州。同時，高開道帶著奚族人入侵幽州，但被州兵擊退。九月十七（庚寅），突厥入寇幽州。

九月二十九（壬寅），高開道引來兩萬突厥騎兵入寇幽州。突厥人對弘農公劉世讓感到非常頭疼，便派他們的大臣曹般來長安，誣陷劉世讓和突厥可汗勾結連謀，想起兵作亂。唐高祖居然信了。冬十月初四（丙午），唐高祖殺了劉世讓，籍沒了他的家室。

當初，唐高祖派右武候大將軍李高遷去協助朔州總管高滿政守衛馬邑。苑君璋引來突厥的一萬多騎兵來到城下，但被高滿政擊敗。頡利可汗怒不可遏，於是發動大軍攻打馬邑。李高遷怕了，帶領自己所部二千人殺開城門連夜逃跑，結果路上被突厥人截擊，傷亡過半。頡利可汗於是親自率眾攻城，高滿政出兵抵禦，有時一天裏打了十來回合。唐高祖命令行軍總管劉世讓去救。劉世讓到了鬆子嶺，不敢進軍，反而退保崞城。剛好頡利可汗派使者前來求婚，唐高祖說：“必須解除馬邑之圍，才可以考慮婚事。”頡利可汗打算罷兵，但義成公主再三要求繼續圍攻。頡利可汗因為高開道擅長製造攻城器具，便召來高開道，和他一道猛攻馬邑。頡利可汗引誘高滿政投降突厥，高滿政大罵了他。

這時，馬邑的軍糧快沒了時，救兵還一直不來。高滿政想突圍跑到朔州。右虞候杜士遠覺得敵兵過於強盛，估計逃不出去，居然於十月二十（壬戌）殺了高滿政，投降突厥。苑君璋接著又將城中當時和高滿政同謀的三十多名豪傑全殺了。唐高祖任命高滿政的兒子高玄積為上柱國，世襲爵位。十月二十五（丁卯），突厥再次請求和親，並將馬邑歸還大唐。唐高祖於是任命將軍秦武通為朔州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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