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十七：三燕承繼之十二:北魏滅燕與馮弘遇害

公元430年九月，北燕王馮跋病逝，他弟弟中山公馮弘發動政變，賜死太子馮翼，還殺害了馮跋的兒子百來人。馮弘然後自立為北燕天王。

翌年即公元431年正月初一（壬午），北燕大赦，改元大興。不久，北燕王馮弘立夫人慕容氏為王後。

公元432年正月，馮弘立慕容後的兒子馮王仁為太子。

五月，北魏王拓跋燾在平城南郊閱兵，準備伐燕。六月，北魏大舉伐燕。北魏王命令太子拓跋晃錄尚書事，負責朝廷留台事務。當時拓跋晃才五歲。北魏王又派左仆射安原和建寧王拓跋崇等人進駐漠南以防備柔然趁機入侵。

秋七月十八（己未），魏王率領大軍抵達濡水。次日，他派安東將軍奚斤去發動幽州民眾以及密雲的丁零部落，總共一萬多人，然後運送攻城器具，兵出南道，在和龍和北魏大軍會合。魏王來到遼西時，馮弘派他的侍禦史崔聘帶著牛酒前來犒師。在抵達濡水十天後，魏王和大軍抵達和龍。

北燕石城太守李崇等十郡守將都投降了北魏。魏王讓他們發動各自居民共三萬人修築外圍將和龍團團圍住。李崇是曾擔任過前燕章武太守的李績的兒子。

八月，馮弘派幾萬士兵出戰，但被北魏昌黎公拓跋丘等人擊潰，燕軍死了一萬多人。北燕尚書高紹帶領一萬多戶人家保衛羌胡固。不久，魏王進攻高紹，打敗並殺了他。北魏平東將軍賀多羅攻打帶方，撫軍大將軍永昌王拓跋健攻打建德，驃騎大將軍樂平王拓跋丕攻打冀陽，先後都攻拔了。九月十五（乙卯），魏主帶兵西還，同時將營丘、成周、遼東、樂浪、帶方、玄菟六郡的三萬戶民眾遷徙到幽州。

北燕尚書郭淵勸北燕王送錢款和獻女子給北魏，乞求成為北魏的附庸國。馮弘說：“我們先前已經多次得罪了他們，結怨已深。投降或歸附都難免一死，還不如堅守和龍，再慢慢想辦法。”

北魏王包圍和龍時，他的宿衛禁兵多數都參與戰事，所以留在行宮的人很少。雲中鎮將朱修之原來是東晉滑台的守將，後來失守被俘，受到北魏王拓跋燾的重用。他陰謀和南方人一道襲殺魏王，然後進入和龍，從海上南歸劉宋。朱修之將他的計劃告知當時也陷身在北魏的原劉宋冠軍將軍毛修之，但毛修之覺得不妥，因此計劃吹了。後來事情泄露，朱修之逃去投奔北燕。北魏大軍多次伐燕，燕王派朱修之南歸向南朝的劉宋求救。朱修之從海上來到東萊，最終回到建康，拜黃門侍郎。這是後話。

十一月初六，拓跋燾回到平城。

當初，馮弘的嫡妃王氏，生了長樂公馮崇，是兄弟中最年長的。馮弘即位後，立慕容氏為王後。王氏因而不再是王後，馮崇也就不再是嫡嗣，所以被廢黜後派去鎮守肥如。馮崇的母弟廣平公馮朗和樂陵公馮邈商議說：“如今國家將亡，不管聰明愚鈍都知道。而主上又聽信慕容後的讒言，我們兄弟的死期不遠了！”於是一道逃往遼西投奔馮崇，並說服他投降北魏，馮崇答應了。剛好拓跋燾派給事郎王德來招安馮崇，於是十二月二十（己醜），馮崇派馮邈前往北魏，請求以遼西郡降魏。北燕王得悉後，派大將封羽將馮崇包圍在遼西。

公元433年六月，北魏永昌王拓跋健和左仆射安原率領各路大軍攻打和龍，將軍樓某也率領另一支五千騎兵的部隊包圍了凡城。北燕守將封羽在凡城投降了北魏。北魏掠走那裏的三千多戶人家後撤軍回去。

八月，馮崇上表給魏王拓跋燾，請求前往和龍說服他父親投降，但拓跋燾不同意。

公元434年正月初三（戊戌），北燕王派使者到平城向北魏求和，但拓跋燾不肯。

四月十七（辛巳），北燕王派尚書高顒到平城向北魏上表稱藩，請罪於拓跋燾，並乞求讓自己的小女兒到北燕的掖庭（宮女居住的旁院）充當宮女或女仆。拓跋燾這才同意北燕的求和，同時征召北燕太子馮王仁入朝，實際上就是當人質。這時北燕王才送北魏使者於什門回到平城。什門在北燕二十一年，始終堅韌不屈，守住臣子的氣節。拓跋燾下詔褒獎，把他比作蘇武，拜他為治書禦史，賜給他一千隻羊和一千匹絲帛，同時還將他的事跡策告宗廟，頒示天下。

但直到六月，北燕王馮弘還不送太子來北魏當人質。散騎常侍劉滋諫道：“當年劉禪有著重山峻嶺的天險，孫皓也有茫茫長江的阻隔，最終卻都被晉國降服。為什麽呢？就因為強弱懸殊太大的原因。如今我們的國力比當年的吳、蜀還有弱小，而魏的國力則比當年的晉國還要強大。如果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將有危亡的災禍。希望陛下趕緊將太子送去，同時勤修政事，安撫百姓，收集離散的兵卒，賑濟饑窮的民眾，鼓勵農業桑業，減輕賦役，那麽社稷也許還可以保住。”馮弘不但不聽，反而大怒，居然把劉滋殺了。

六月十九（辛亥），拓跋燾派撫軍大將軍永昌王拓跋健等人再次伐燕，收割了和龍附近田野的莊稼，同時遷徙了部分民眾後撤軍回去。

公元435年正月初一（己未）日食。北燕多次遭到北魏的攻打，這時便派遣使者到建康，向南朝的宋國稱藩進貢。正月十五，大宋朝廷下詔封馮弘為燕王，江南人把北燕稱作黃龍國。

三月初六，馮弘派大將湯燭到北魏進貢，同時向拓跋燾解釋說，因為太子馮王仁有病，所以暫時無法送去。

四月，馮弘派右衛將軍孫德前往建康請求派兵增援。

六月二十二（戊申），北魏王拓跋燾命令驃騎大將軍樂平王拓跋丕和鎮東大將軍徒河人屈垣等人率領四萬騎兵大舉伐燕。七月二十四（己卯），拓跋丕等人抵達和龍。馮弘再次用牛酒前去犒勞魏軍，同時還獻上三千副甲胄求和。屈垣責備他不及時送太子作人質，又掠奪了附近六千百姓，然後回師。

北魏屢次伐燕，北燕日益危急，國內上下無不憂懼。太常楊瑉再次勸馮弘趕快送太子入侍北魏。馮弘說：“朕實在不忍心這麽做。如果事情真到了萬分緊急時，朕打算往東去依附高麗，然後再想辦法。” 楊瑉說：“大魏占有整個中原，以天下的國力攻擊我們的區區一隅，實在沒理由不攻克我們。高麗毫無信義，臣擔心他們開始也許會善待我們，但終究可能變卦。”馮弘不聽，果真秘密派遣尚書陽伊到高麗去商議到那裏避難的事宜。

公元436年二月初六（戊子），馮弘派到北魏進貢的使者抵達平城，並請求送太子來做人質。但拓跋燾已經厭倦了，拒絕了北燕求和的要求，準備舉兵伐燕。二月初十，拓跋燾派使者到東方高麗等各國告諭他們，北魏準備滅燕。

三月二十（辛未），北魏平東將軍娥清和安西將軍古弼率領精騎一萬伐燕，平州刺史拓跋嬰率領遼西的各路兵馬和他們會合。四月，娥清和古弼攻打並很快攻克了北燕的白狼城。

同時，高麗派大將葛盧孟光帶領幾萬部眾跟隨陽伊來到和龍，迎接北燕王到高麗避難。高麗大軍進駐臨川。北燕尚書令郭生因為百姓害怕被遷居，便打開城門接納魏兵。但魏軍懷疑是計，不肯入城。郭生於是帶兵攻打北燕王宮。馮弘引來高麗兵馬從東門進來，和郭生的部隊在宮闕下大戰，結果郭生不幸身中流矢而死。葛盧孟光於是入城，還命令軍士脫掉破爛的軍服，到北燕的武庫裏換上新軍服，取來精銳兵器武裝自己，然後在城中大肆掠奪。

五月初五（乙卯），馮弘帶領龍城所有居民東徙，同時焚燒了宮殿。大火連續燒了十天。馮弘還命令宮中婦人穿上甲胄行進在東遷隊伍的中央，讓陽伊等人率領精兵守在外側，葛盧孟光則率領騎兵殿後。就這樣這支東遷大軍步步為營，徐徐前進，前後長達八十多裏。古弼部將高苟子率領騎兵打算追趕馮弘他們，但當時古弼喝得酩酊大醉，拔刀攔住了他，這才讓馮弘得以逃去。拓跋燾得悉後大怒，將古弼和娥清關進檻車征召回平城，然後把他倆都廢黜為門卒。

三天後，拓跋燾派散騎常侍封撥出使高麗，命令他們將北燕王送回北魏。但高麗不肯，而是派使者帶上表章，稱高麗“當與馮弘俱奉王化”。拓跋燾認為高麗違詔，打算發兵征討，於是準備發動隴西的騎兵部隊。尚書令劉絜勸道：“秦隴一帶的民眾都是新近才歸附的。陛下應當讓他們先恢複生機，等到這地方重新富饒充實後，才好使用他們。”樂平王拓跋丕說：“和龍剛剛平定，應當首先廣為恢複農業桑業，以充實軍需。等到那時再決定進取，則高麗一舉可滅。”拓跋燾覺得有理，這才打消了征討高麗的計劃。

馮弘抵達高麗的遼東後，高麗王璉派使者慰勞他說：“龍城王馮君，光臨敝國荒郊。人馬都很勞苦吧？”馮弘既慚愧又惱怒，便以國王的身份斥責高麗王璉。高麗把馮弘安置在平郭，不久，又把他遷往北豐。馮弘一向輕侮高麗，在他居住的地方實施的政務刑法和獎勵懲罰，就像還在北燕一樣。高麗於是強行奪走了馮弘的侍從，逼迫太子馮王仁作人質。馮弘於是十分怨恨高麗。

公元438年三月，馮弘暗中派使臣到劉宋，請求迎他南下。宋文帝派使臣王白駒等人去迎接馮弘一行，並命令高麗出資遣送。高麗王璉不願放馮弘南下，於是派手下將領孫漱和高仇等人在北豐殺了馮弘及其子孫十多人。馮弘死後被追諡為昭成皇帝。至此，北燕正式終結。當初，馮跋在公元409年燕王高雲遇害後建立北燕，到馮弘遇害，經曆了二世，共二十八年。兩晉十六國時期的燕國經曆了鮮卑領袖慕容廆奠基，他兒子慕容皝創立的前燕，慕容皝兒子慕容垂複立的後燕，和後來被慕容垂消滅，由慕容皝孫子慕容衝創立的西燕，以及由慕容垂幼弟慕容德創立的南燕，到最後由非慕容氏的漢人馮跋創立的北燕，前後共有五個燕國。

王白駒等人率領帶來的七千多人討伐孫漱和高仇，結果殺了高仇，生擒孫漱。高麗王璉認為王白駒在他的國土上擅自殺害他的將領，便派使者到建康，要求劉宋逮捕王白駒，遣送回高麗問罪。宋文帝認為高麗是遠方小國，不願讓他們失望，便采取了妥協措施，把王白駒等人關進監獄，但不久就寬恕了他們。這是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