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八：前燕崛起之五：慕容皝擴張領土與前燕崛起

公元340年春，後趙王石虎在宛陽的曜武場大閱兵，準備大舉進攻前燕。

前燕王慕容皝跟各個部將說：“石虎自以為樂安城的防守非常堅固，所以在薊城的南北必不設防。現在我們如果從秘道旁路出其不意地對它發動進攻，冀州北部的城池都可以被我們拿下。”冬十月，慕容皝親自率領各路大軍從蠮螉塞出兵襲擊後趙，生擒了沿途要塞的各個後趙守將，直抵薊城。後趙幽州刺史石光擁兵數萬，閉城不敢出。前燕大軍因而進軍攻破武遂津，進入高陽，沿途把後趙積聚的財物一燒而光，又劫掠了三萬多戶人家，然後凱旋而歸。石光被指控懦弱無能，征還後趙京都鄴城。

公元341年春正月，慕容皝派唐國內史陽裕等人在柳城的北麵，龍山的西麵修築一座新城，在那裏蓋立宗廟和宮闕，把它命名叫龍城。陽裕典雅而有巧思，慕容皝所修築的城池宮闕，都是陽裕規劃設計的。雖然慕容皝對陽裕的寵幸日益增加，甚至超過原先的許多老臣，然而陽裕秉性謙恭清儉，剛簡慈篤，盡管長期位居朝廷重臣，卻依然像個布衣平民。流亡到前燕的士大夫在稽留期間去世的，他都幫著收葬，撫恤孤遺。他也不管他們賢良與否，全都傾心相待，因此所有人都推重景仰他。

慕容皝早在公元339年底就派長史劉翔前往東晉報捷並請求冊封燕王。劉翔在路上顛沛流離，直到公元341年二月才抵達建康。晉成帝引見了他，問候慕容鎮軍將軍的平安。劉翔道：“臣受遣的那天，他還身穿朝服拜受印章。”

劉翔為慕容皝請求大將軍頭銜和燕封國的五章璽。朝議以為；“曆朝以來的成規是：大將軍不守邊。自從漢魏以來，異姓不封王。劉君所請求的，朝廷不能許可。”劉翔爭辯道：“自從劉淵和石勒構亂以來，長江以北，屢見兵戎，但卻從未聽說過中華公卿的衣胄裏有哪一人能出來攘臂揮戈、摧毀凶逆。隻有慕容鎮軍將軍的父子竭盡全力，心存本朝，以寡擊眾，屢次殄滅強敵，使石虎畏懼，盡數將他邊陲的軍民遷徙到到三魏一帶散居，他的領土也縮小了近千裏，隻能以薊城為北麵邊境。慕容將軍的功勞如此之大，而朝廷竟然連海北的地方都舍不得給他作封邑，這又是為何呢！當年漢高祖果斷地封韓信和彭越為王，所以能夠成就他的帝業；而項羽抱著大印不忍心授人，終於危亡。我的真切用心，並非想促成他策封燕王的好事，實在是私下為聖朝因此疏遠忠義之國而感到可惜，讓海內其他英豪無法仿效。”

其他大臣似乎被劉翔說動，隻有劉翔的姊夫尚書諸葛恢還有異議。他認為：“夷狄相攻，對中國有好處。隻有名和器，不可輕易相許。”他跟劉翔說：“即使慕容鎮軍將軍能夠除掉石虎，也不過是又來一個石虎而已，朝廷又有誰好依賴！”劉翔道：“寡婦都知道憂國而忘家。如今晉室瀕危，先生身居高辛氏和高陽氏才子類似的要職，難道卻沒有憂國之心嗎？當年如果靡和鬲的功業沒有建成，那麽少康怎能中興夏朝！齊桓公和晉文公要打了敗仗，那麽我們都要把左衽（我國古代部分少數民族的服裝前襟向左掩，稱作左衽，不同於中原一帶人民的右衽）淪為異族了。慕容鎮軍現在正枕戈待旦，誌在殄滅凶逆，而先生卻在這裏高唱這些迷惑人的大調邪說，妒忌離間忠臣。四海之所以不能統一，都是因為有你這號人物！”劉翔羈留在建康一年多，但朝議終於定不下來。

劉翔便跟中常侍彧弘說：“石虎包攬八州的地盤，有上百萬武裝的軍隊，誌在並吞江漢一帶。從索頭到宇文等各個小國，無不臣服。隻有慕容鎮軍將軍翼戴天子，精誠宏貫白日，然而卻得不到禮儀和正式任命，我私下擔心天下人將會灰心喪氣，不再盼望南歸了。當年公孫淵對東吳沒有尺寸之功，吳主卻封他為燕王，加以九錫。如今慕容鎮軍屢次摧毀賊鋒，威振秦隴。石虎多次派遣重使，美言相勸，厚幣相贈，還要授給他曜威大將軍和遼西王的稱號。慕容鎮軍厭惡他並非正統，拒絕不受。如今朝廷卻矜持而舍不得虛名，讓忠順的人沮喪壓抑，這難道是社稷的長久之計！將來即使後悔，也恐怕來不及了。”彧弘為他向晉成帝進言，晉成帝有答應的意向。適逢慕容皝上表稱說：“庾氏兄弟擅權導致動亂，應當加以斥退，以安社稷。”又寫信給庾冰，責備他當國掌權，卻不能為國雪恥。庾冰十分害怕，便和何充一道上奏請求同意慕容皝的請求。不久，朝廷正式任命慕容皝為大將軍、幽州牧、大單於、燕王，負責河北所有軍事。又任命他的世子慕容俊為安北將軍、東夷校尉、左賢王。同時賜給他們價值上千萬的軍資器械。晉成帝又封一百多位功臣，任命劉翔為代郡太守，封臨泉鄉侯，加員外散騎常侍；但劉翔堅決辭讓，不肯不受。

劉翔疾恨江南士大夫的驕奢縱飲的風尚，曾趁著朝廷貴人宴會上的集聚，跟何充等人說：“四海動蕩已經曆經三紀了，宗社成為廢墟，黎民生靈塗炭，這正是朝廷焦慮，忠臣畢命的時候。而諸位官員花天酒地，肆情縱欲，以奢靡為榮，以傲誕為賢。聽不到剛正耿直的話，看不到征伐立功的事，你們到底用什麽來尊奉君主，安濟百姓！”何充等人聽後十分慚愧。

朝廷下詔派遣兼大鴻臚郭烯持節前往棘城冊封燕王，與劉翔等人一道北上。公卿們在江上為他們餞行，劉翔跟他們說：“昔日少康僅僅靠著一旅的兵力消滅了有窮氏，勾踐僅僅憑著會稽這小地方報複了強吳。蔓草還應當早點除掉，何況寇仇！今日石虎和李壽，誌在互相吞並。王師即使未能澄清北方，也應當從巴蜀一帶著手。一旦石虎先入舉事，吞並李壽而擁有他的地盤，占據地形的方便再來對付東南，那麽即使有智慧的人才，也難以收拾這樣的局麵。”中護軍謝廣說：“這話說到我心裏去了！”

秋七月，郭烯和劉翔等人來到前燕，慕容皝任命劉翔為東夷護軍兼大將軍長史，任命唐國內史陽裕為左司馬，典書令李洪為右司馬，中尉鄭林為軍諮祭灑。

八月，後趙橫海將軍王華率領舟師從海道襲擊並攻克了前燕的安平。

慕容皝任命兒子慕容恪為渡遼將軍，鎮守平郭。自從慕容翰和慕容仁之後，繼任平郭守將的都缺乏才能。到慕容恪出鎮平郭後，撫舊懷新，屢次擊敗高句麗兵馬，高句麗人怕他，再也不敢入境。

公元342冬十月，慕容皝遷都到龍城，大赦他的境內。

建威將軍慕容翰向慕容皝進言道：“宇文氏已經強盛很久了，屢次成為國患。如今宇文逸豆歸篡位竊國，很不得人心。再加上他秉性平庸，缺乏遠見，手下的將帥也不是人才，因而國無防衛，軍無部伍。臣在他的國家時間很久，對那裏的地形十分熟悉。他們雖然投靠強羯，但畢竟相隔遙遠，聲勢不接，不易救援。現在假如進攻他們，勝利絕對有把握。然而高句麗離我們很近，常有窺探入侵的打算。他們一旦知道宇文氏敗亡，自己會是第二個目標，就必然乘虛深入，趁我們沒有防備來偷襲。如果兵馬留得太少則不足以防守，留得太多則影響我們出擊宇文氏。所以高句麗是心腹之患，應當先把它除掉。我看他們的勢力不大，可以一舉拿下。宇文氏是隻能自守的寇虜，必定不能遠來和我們相爭。取了高句麗後，再來取宇文氏，那將易如反掌。這兩個國家被征服後，我們便可得到無窮的利益，一定會國富兵強，再無後顧之憂，然後可以計劃奪取中原。”慕容皝高興地說：“好主意！”於是準備攻擊高句麗。

前去高句麗有兩條道路，北道平坦寬闊，南道艱險狹隘，因此大家都想走北道。慕容翰說：“敵虜以常情意料，也必定以為大軍會走北道，因此將會重北輕南。大王應當親率精銳部隊從南道進擊，出其不意，這樣可以一舉拿下丸都。同時派遣偏師走北道，這樣即使路上有蹉跌，他們的腹心己經崩潰，四肢也就無能為力了。”慕容皝聽從了他的建議。

十一月，慕容皝親自率領四萬強勁的部隊走南道，以慕容翰和慕容霸為前鋒，同時派遣長史王寓等人率領一萬五千人馬走北道，大舉進伐高句麗。高句麗王釗果然派遣弟弟武帶領五萬精兵拒守北道，自己則率領羸弱的士兵在南道防備。慕容翰等大將先到，與釗的部隊大戰，慕容皝帶著大軍隨即趕到。

兩年前，當慕容恪在密雲山伏擊後趙大將麻秋時，後趙將軍鮮於亮戰馬死去，隻得步行繞山。當前進不得時，他隻好停下端坐在那裏。前燕兵將他團團圍住，叱令他起立。鮮於亮道：“我身是貴人，當然不能讓小人屈辱。你們小字輩能殺就趕快殺，不能就滾蛋！”鮮於亮儀表偉岸，聲氣雄厲，前燕兵害怕而不敢殺他，便讓人去稟告慕容皝。慕容皝派人送馬把他迎接過來，和他交談後，非常高興，便任命他為左常侍，把崔毖的女兒嫁他為妻。

這時，鮮於亮也跟隨慕容皝出征，進言道：“臣以俘虜的身份承蒙大王以國士的禮節相待，這樣的大恩，不可不報。今日是臣效死的日子了！”於是獨自帶上幾個騎兵首先衝進高句麗隊伍，所向無敵，摧陷無數敵陣。高句麗陣容鬆動，慕容皝大軍因而趁機大進，高句麗兵大敗。左長史韓壽陣斬高句麗大將阿佛和度加，其他幾路大軍乘勝追趕，於是順利進入丸都。釗單騎逃走，前燕大將慕輿泥率軍追趕，俘獲了他母親周氏以及妻子。而王寓等人在北道和高句麗主力作戰，全都戰敗陣亡，因此慕容皝無暇窮追，便派遣使者去招高麗王釗出降，但釗不肯。

慕容皝準備班師時，韓壽建議道：“高句麗這地方，不容易戍守。如今他們君主逃亡百姓奔散，潛伏在山穀之中。一旦大軍離去，他們必定又會聚集一塊，餘灰複燃，再次成為禍患。臣請求大王載上他父親的屍體，和他被囚禁的母親回歸，直到他束身回丸都後，再把他們送回來，這樣好用恩信安撫他們。我覺得這才是上策。”慕容皝聽從了，便發掘釗的父親乙弗利的墓，用車駕載著屍體，以及高句麗府庫裏的累世珍寶，又帶上俘虜的男女五萬多口，凱旋而歸。臨走前，慕容皝還把他們的宮室燒了，摧毀了丸都城。

公元343年春二月，高句麗王釗派遣他弟弟到龍城向前燕稱臣，上貢奇珍異寶數以千計。慕容皝於是歸還他的父屍，但仍然留下他母親作為人質。

宇文逸豆歸派遣他的相國莫淺渾帶兵進攻前燕。大將們都爭著出擊，但慕容皝不許。莫淺渾以為慕容皝怕了，便酣飲縱獵，不再防備。慕容皝看到時機已成熟，便說：“莫淺渾已經奢縱得很厲害了，現在可以一戰將他拿下。”便派慕容翰出擊，莫淺渾果然大敗，僅僅自身逃命出來，慕容翰俘虜了他的全部兵馬。

慕容皝於是親自巡視各個郡縣，鼓勵農業和養蠶業，同時在龍城開始修建宮闕。

公元344年春，慕容皝和左司馬高詡商議討伐宇文逸豆歸的事。高詡道：“宇文氏十分強盛，現在不征服他們，將來必定成為國患。但是，雖然出征勝利是沒問題，然而不利於大將。”出宮後他跟友人說：“我這次出征，肯定回不來了。然而忠臣不會因此而躲避重任。”於是慕容皝親自帶兵討伐宇文逸豆歸。任命慕容翰為前鋒將軍，劉佩為副將；又分別命令慕容軍、慕容恪、慕容霸以及折衝將軍慕輿根帶兵，三道並進。高詡臨行前，不和他妻子見麵，隻是叫人把家事交待給她而已。

宇文逸豆歸派遣南羅酋長涉夜幹帶領精兵前來迎戰。慕容皝派人飛馬告訴慕容翰說：“涉夜幹勇冠三軍，將軍應當暫時避開他的鋒芒。”慕容翰說：“宇文逸豆歸將國內的所有精兵都交給了涉夜幹。涉夜幹曆來有勇敢的名聲，是整個國家的依賴。如今我一旦戰勝他，他的國家就會不攻自潰。況且我熟知涉夜幹的為人，雖然有些虛名，其實很容易對付。不應當躲避他，那樣會挫傷我們的士氣。”於是進軍和涉夜幹開戰。兩軍對陣後，慕容翰親自率軍直衝敵軍陣容，和涉夜幹交鋒。慕容霸手持長矛，猛然間從旁邊衝出來。他的駿馬之快，猶如閃電，涉夜幹毫無防備，一代猛將，居然頃刻之間，命喪少年之手。

慕容霸陣斬涉夜幹後，前燕軍便鼓噪大進。宇文士卒見涉夜幹死了，不戰而潰。前燕兵乘勝追擊，很快拿下了都城。慕容霸的盛名由此鵲起。

宇文逸豆歸逃走，死在漠北，宇文氏由此徹底敗亡。慕容皝奪取了他們的所有畜產和資貨，把他的部眾五千多戶都遷徙到昌黎地區，於是開辟了前燕的新領土一千多裏。慕容皝把涉夜幹所居住的城池改名叫威德城，派弟弟慕容彪在那裏衛戍，然後凱旋而歸。高詡果然在征戰中身中流矢而死。劉佩也一樣。

高詡善於天文，慕容皝曾跟他說：“愛卿有很好的有關天文的書籍，為何不跟我分享？這叫做盡忠嗎！”高詡說：“臣聽說人君執掌要事，而人臣執掌職責。執要的人安逸，執職的人勞碌。所以古時後稷播種，堯不幹預。占卜氣候和天文，清晨和夜裏觀察天象的辛苦，並非至尊的君主所應當親躬的，大王學它有什麽用處！”慕容皝默然無語。

當初，宇文逸豆歸事奉後趙十分恭謹，貢獻不絕。比及前燕大軍討伐宇文逸豆歸時，後趙王石虎派右將軍白勝和並州刺史王霸從甘鬆出發前往相救。但大軍抵達時，宇文氏已經滅亡。白勝和王霸便趁機攻打威德城，攻不下後隻好班師回去。慕容彪出城追擊，又大敗他們。

慕容翰與宇文氏作戰時，被流矢射中，回來後長期臥病不出。後來傷病逐漸好轉，便在家裏試著騎馬馳騁。有人告狀說慕容翰稱病卻還私自飛馬馳騁，懷疑他陰謀政變。慕容皝雖然十分依賴慕容翰的勇略，然而內心始終很妒忌他，便趁機賜慕容翰死。慕容翰臨死時跟使者說：“我當年受懷疑而不得不外逃，已經罪不容誅。然而不能把自己的骸骨留在賊人的庭院，所有回來向司法歸罪。幸好老天慈悲神曲見憐，沒有將我在東市處斬。今日之死，是我的再生。隻是逆胡跨據神州，中原尚未靖康，我經常捫心發誓，誌在並吞醜虜，上以成就先王的遺旨，下以感謝山海的職責。不料這一願望沒能實現，否則我的確沒有餘恨。命當如此，無可奈何！”說罷喝下毒藥而死。可憐慕容翰一代英傑，終於死在他異母弟之手。

公元345年春正月，慕容皝將耕牛分給貧民，讓他們在皇家領地裏中耕佃，征稅十分之八，自己有牛而沒有耕地的則征稅十分之七。記室參軍封裕上奏以為：“古代征稅都隻有十分之一，因此天下太平公正。到魏晉以來，仁政衰薄，但即使那樣，租公家田和公家牛的人也不過繳稅十分之六，自己有牛的則隻交一半，官家也拿不到十之七八。自永嘉以來，海內動蕩，武宣王（指慕容廆）靠仁德綏靖，因而不管漢人或夷民，都不遠萬裏，前來歸附。帶著繈褓前來的，個個像赤子來歸父母一般。因此我國的戶口比以前增長了十倍，沒有耕地的什有三四。比及殿下繼承大統，南麵摧敗強趙，東麵兼並高句麗，北麵奪取宇文，拓廣土地三千裏，增添平民十萬戶。現在到了應當將皇家領地分給新來移民的時候了。沒有牛的官家分牛給他們，而不應當再收取重稅。況且讓殿下的百姓來用殿下的牛，牛如果並非殿下所有，那麽又是誰所有！如此一來，一旦戰旗南指的那一天，老百姓誰不簞食壺漿出來迎接王師，石虎那時還能靠誰！川瀆溝渠有作廢或堵塞的，都應當疏通重新啟用，這樣大旱時可以用來灌溉，水災時則可以用來疏泄。一人不耕作，都會挨餓，何況幾萬人遊手好閑，去哪裏找人供養他們？如今官僚機構很多，花在俸祿上頭的費用很高。如果才能不濟，都應當淘汰。工商的利潤不高，應當隻指定一定的人員從事。學生三年後還沒學成的，隻會徒然堵塞其他英俊人才上升的途徑，應該讓他們都回去務農。殿下聖德寬明，博采兼聽，不恥下問。參軍王憲和大夫劉明一起因為直言政事忤逆了聖旨，司法大臣建議處死他們，殿下雖然寬恕他們不死，但還是罷了他們的官，將他們禁錮起來。要想求得忠諍的諫言卻給進言的臣下定罪，就像要到南越去卻往北走那樣，最終是到不了的！右長史宋該等人阿媚奉承，屈從附和，動不動就彈劾進諫的士大夫，己經沒有骨氣了。他嫉妒別人，掩蔽耳目，是非常不忠的大臣。”

慕容皝閱罷奏章，下令稱：“閱覽封記室的諫言後，孤實在感到驚懼。國以民為本，民以穀為命，現在命令將所有皇家領地分給沒有耕地的百姓。實在貧困的，公家給他們耕牛。勞力有餘願得官牛的，一律依照魏晉的舊法。被確定為真是有用的溝瀆，命令及時修治。如今戰事正在興起，征伐很多，暫時無法減免，等到中原平定統一，再慢慢商議。工商和學生都應當裁減精選。人臣向人主進直言，是很難得的事情，雖然有時會有點狂妄，還是應當選擇正確的加以實行。王憲和劉明，雖然罪應廢黜，但也是由於孤的肚量不夠，現在可以全部恢複原來職務，仍然位居諫司。封生忠正耿直，深得王臣的體缽。《詩經》難道不是這麽說的：‘無言不酬’？現在賜錢五萬給封生。宣示朝廷內外，有想陳述孤的過失的，不拘貴賤，用不著有任何忌諱！”慕容皝高雅而喜好文學，經常親臨地方學堂講授，考核學校學生多達一千多人，發現的確有不少濫竽充數的，正像封裕在奏章裏提到的。

當時龍山出現黑龍和白龍各一，慕容皝親自率領大臣們前往觀看，距離二龍才二百多步，用太宰禮儀祭祀。二龍飛翔著交首嬉戲，然後解開相交的龍角飛去。慕容皝非常高興，回到宮裏後，大赦境內，又把新宮取名維和龍宮，在龍山上修建了一座龍翔佛寺。

慕容皝為他成為官學生的大臣子弟賜號叫高門生，在舊宮建立東太學，實行鄉射即古代射箭飲酒的禮儀。慕容皝每月親臨觀看，考核學生的優劣。他還親造《太上章》以取代《急就》，又著作《典誡》十五篇，用來教誨子輩。

冬十月，慕容皝派慕容恪再次攻打高句麗，攻拔了南蘇，在那裏安置了衛戍部隊後班師回來。

慕容皝因為古代諸侯即位時，都是用自己的元年而不是遵循周的年號，於是開始不用東晉的年號，自稱十二年。

年底，石虎派征東將軍鄧恒帶兵數萬進駐樂安，準備攻城器具，計劃大舉進攻前燕。慕容皝任命慕容霸為平狄將軍，鎮守徒河。鄧恒懼怕慕容霸的威名，不敢進犯。

當初，少數民族夫餘居住鹿山，因為被另一個少數民族百濟所侵，部落衰敗離散，往西遷徙到靠近前燕的地方，而不設防備。公元347年，慕容皝派遣世子慕容俊統帥慕容軍、慕容恪、慕輿根三將軍和一萬七千騎兵襲擊夫餘。慕容俊居中指揮，具體軍事則全盤委托慕容恪。於是慕容恪順利攻拔夫餘，俘虜了他們的國王玄以及部落裏的五萬多口人凱旋而歸。慕容皝任命玄為鎮軍將軍，把女兒嫁給他。

慕容皝又親臨東學堂考核學生，選拔其中精通經文的優秀人才擔任自己的近侍。慕容皝又因為久旱，免去百姓的田租。他還取消了成周、冀陽、營丘等郡，在勃海人為主聚居的地方設立興集縣，河間人為主的建立寧集縣，廣平和魏郡人為主的建立興平縣，東萊和北海人為主的建立育黎縣，吳人為主的建立吳縣，全部隸屬燕國。到這時，前燕已經崛起成為北方一個可以和後趙匹敵的重要割據勢力。

公元348年八月，慕容皝到西鄙畋獵，將要渡河時，看見一位父老，身穿紅色衣服，乘著一匹白馬，舉手揮著慕容皝道：“這裏並非狩獵場所，大王還是回去吧。”慕容皝沒把這事告訴任何人，也不管他，徑自渡河，一連幾天大有收獲。後來見到一隻白兔，慕容皝飛馬追趕射殺，結果白馬摔倒，自己受了重傷，然後才告訴他人早先所見到的事。等到他乘輦回到宮裏後，慕容皝知道自己不行了，便把世子慕容俊召到身邊囑咐道：“如今中原未平，你應當依靠賢傑人才管理世務。慕容恪智勇兼濟，才堪重任，你應當重用他，以成就我的誌向！”又說：“陽士秋行為高尚廉潔，忠貞幹練，可以托付大事，你要善待他！”九月，慕容皝病死，在位十五年，享年五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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