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曆史

本人是喜歡曆史的機械工程師,有點風馬牛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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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亂華係列六:晉室東遷之五:劉琨勸進

(2015-11-05 08:16:58) 下一個

公元314年十一月,周玘的兒子周勰記著父親痛恨北方士人的遺言,利用吳人的怨氣,陰謀作亂。他派吳興功曹徐馥假裝得到叔父丞相從事中郎周劄的命令,去糾集徒眾,前往討伐王導和刁協。江東的豪傑都欣然歸附他們,前東吳皇帝孫皓的族人孫弼也在廣德起兵響應。

公元315年春正月,徐馥殺了吳興太守袁琇,得到部眾數千人,打算推舉周劄為領袖。周劄聽說後大驚失色,急忙告知義興太守孔侃。周勰知道周劄毫無造反的打算,便不敢鬧事。徐馥的黨徒害怕了,於是進攻並殺了徐馥;孫弼也死了。周劄的兒子周續也聚眾響應徐馥,在江東掌權的左丞相司馬睿和臣僚商議發兵討伐他們。王導說:“如今發兵太少則不足以平定他們,發兵太多則根基空虛。周續的堂弟黃門侍郎周莚,忠誠果敢而且很有謀略,請派周莚獨自前往,足以誅殺周續。”司馬睿聽從了他的建議。於是周莚晝夜兼行,來到義興郡府。他將要進去時,在府門外遇見周續,便跟他說:“準備和你一道去拜謁孔府君,好好理論理論。”周續不肯進去,周莚硬拉著他的手逼他一塊進去。坐定後,周莚跟孔侃說:“府君為何請賊人入座?”周續衣中經常放著尖刀,即刻操刀威逼周莚,周莚叱令義興郡傳武教頭吳曾格殺了周續。周莚還打算殺死周勰,周劄不讓,委罪給周勰的堂兄周邵而把他殺了。周莚不回家探省母親,便長驅離去,他母親狼狽地出來追趕他但沒趕上。司馬睿於是任命周劄為吳興太守,周莚為太子右衛率。因為周氏在東吳是豪門望族,所以司馬睿也不窮究,像往常那樣安撫周勰。

公元316年十二月,司馬睿得悉西京長安陷落,親自率軍露宿野外,還穿上甲胄,然後向四方移送檄文,定期會合北伐。他又因為水運軍糧誤期,於十二月十二,將督運令史淳於伯處斬。行刑的劊子手把刀在柱子上擦,結果刀上的鮮血往上麵逆流,直到離柱子末端二丈多時才開始流下,觀看的人都知道這是由於淳於伯的冤屈引起的。丞相司直劉隗上言道:“古人處理刑獄時必定要用五種辦法(就是辭聽、色聽、氣聽、耳聽、目聽)觀察當事人的心理活動,還讓三公九卿去征求民意。有些人雖然明了民政,卻不敢斷獄。因為人死不能複生,受了刑傷後也無法彌補,所以開明的帝王都不舍得用刑。當年曹參在齊為相,不幹擾商市和監獄。自從中原大亂以來,我們的刑法過於嚴峻,濫殺無度,有時意見相同和不同的都被懲治,刑罰失去公允。近來督運令史淳於伯被處斬時他的鮮血竟然沿著柱子往上逆流,直到離柱子末端隻有二丈三尺時,才又開始下流了四尺五寸。百姓喧嘩,觀看的人都覺得他很冤枉。淳於伯的親生兒子淳於忠上訴喊冤,說淳於伯前往監督水運,去了兩個月,事情辦完後就回來,並沒怎麽延誤。即使說他接受賄賂或讓人替他免費幹活,罪也不至於死。況且他是給衛戍軍隊運糧,而不是給遠征軍,所以指責他誤了出征日期的說法,是沒道理的。過去的四年裏頭,糧草供給,水陸運輸,凡是有關這方麵的事情,都有過延誤的時候,而從來不以耽誤出征定罪,到了淳於伯,卻為何單獨對他這樣?逼供與拷打之下,有什麽供詞得不到?被關押的人懼怕疼痛,隻好承認了。理曹是國家負責典獄的官員,卻讓淳於忠等人喊冤叫屈。我認為從事中郎周筵、法曹參軍劉胤、僚屬李匡幸運地承蒙特殊的恩寵,都是負責司法的大員,本應當想著如何誠心誠意地奉行為政之道,秉公執法,慎重刑殺,使得百姓不遭受冤枉,人們也不因此上訴。而現在竟然讓淳於伯像當年東海孝婦周青那麽冤枉,冤魂在幽都痛哭,幽靈在黃泉抱恨,嚎啕的程度超過當年齊國杞梁的妻子,鮮血逆流的現象比杞梁妻哭崩城牆還嚴重。因此有造成過早出現嚴霜的人(古代占象的人認為是臣下專權妄行誅罰的征兆),還有夜哭的鬼。有人還在大白天看到淳於伯,就像當年齊襄公看到公子彭生成了野豬一樣。刑殺失去公允,則災害和妖異會一齊出現,古來今往都是一樣的。這些事情都是周筵等人不勝任他們的司法職責引起的,請將他們全部免官。”於是右將軍王導等人上疏,辭職引咎。司馬睿說:“政法刑法失去中允,都是我不夠明察引起的。我將盡早表示慚愧畏懼,多多聽從忠告,來彌補這些過失。你們因此而請求退位,卻哪裏是我所希望的!”因此沒有一人為這丟官。

劉隗秉性剛直,當時很多名士都被他彈劾,但司馬睿都寬容了他們,因此這些人都很怨恨劉隗。那時建康尉(相當於南京衛戍司令)招收護軍士兵,但卻被丞相府的將領給弄走了。劉隗便因此上奏要求罷免護軍將軍戴淵的官職。司馬睿世子司馬紹的文學王籍之在為叔嬸服喪期間結婚,劉隗也為這事上奏批評,結果司馬睿下令說:“《詩經》有關婚喪的論述,就是為了尚未結婚的男女青年,指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但這事就算了。從今以後,應該預防類似的事再發生。”東閣祭酒顏含在為叔父服喪期間嫁女兒,劉隗又上奏責備。廬江太守梁龕在解除為他妻子服喪的前一天,請客吃飯,還雇樂伎奏樂,丞相長史周顗等三十多人都去了。劉隗上奏說:“為嫡妻和長子服喪,都得住在守喪的屋子裏。所以周景王當年守了三年的喪期,喪期結束後就舉行盛宴,即使這樣《春秋》還諷譏他。何況梁龕隻是一個匹夫,居然還晚上盛宴,早上跟沒事一樣,對服喪這麽重要的事如此怠慢。應當嚴肅喪紀的禮法,所以我請求免去梁龕的官職,削去他的侯爵。周顗等人明知梁龕有喪在身,卻去赴宴,違反了禮法,應該各自取消一個月的俸祿,以嚴肅禮法。”司馬睿聽從了他的建議。

丞相行參軍宋挺原來是揚州刺史劉陶的門人,劉陶死後,宋挺娶了劉陶的愛妾為小老婆。建興中年(313年左右),宋挺又偷盜了官布六百多匹,本來應當明正刑法受到處斬棄市的死刑,但運氣好正遇上大赦。後來奮武將軍阮抗聘請他為長史。劉隗彈劾奏道:“宋挺蔑視他去世的主人而占有了他的妻室,有悖主仆的大義,還傷了人倫的秩序,本應當將他流放到邊遠地方去對付蠻夷。我請求將宋挺除名,禁錮終身。而奮武將軍兼泰山太守阮抗卻把他請為長史。阮抗有經緯文武的才幹,朝廷將東部邊境托付給他,本來應當任用忠良,親近仁賢;他反而尋求任用有如此貪贓汙行的小人。所以我請求罷免阮抗的官職,下獄問罪。”司馬睿批準了奏折,而宋挺也正好病死了。劉隗又上奏道:“符旨稱:宋挺已經喪亡,就不再追貶了。但我天性愚蠢,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何在。昔日鄭人子家的棺木,漢明帝還因為追記他的功績而將之遷葬。經史流傳和褒貶,無不追述到先世幾百年前,並非隻是當前這麽短短一段時間。這樣也可以製定法則傳給後世,不會因為一死之後就沒了善惡的區別。我請求司法部門像先前決定的那樣將宋挺除名為民,將他的妾送回原來的家室,讓惡人的行為遠近都知道。”司馬睿聽從了他的建議。

王敦的兄長南中郎將王含,仗著自己宗族的顯赫地位,驕傲專橫,聘請了參佐以及地方官吏二十多人,而且大部分人都沒有真才實學。劉隗上奏彈劾王含,文辭非常刻薄辛辣,事情雖然被司馬睿壓下了,然而王氏因此非常忌恨劉隗。

司馬睿接著任命邵續為冀州刺史。邵續的女婿廣平人劉遐在黃河和濟水之間聚集了地方抵抗力量,司馬睿便任命劉遐為平原內史。那時在臨安發現一個玉冊,在江寧又找到一枚白玉麒麟的神璽,上麵有 “長壽萬年”的銘文,太陽又出現重暈,人們都認為這是中興的征兆。

公元317年春正月,漢兵往東入侵弘農(今河南靈寶東北),太守宋哲逃到江東來。二月二十八,宋哲來到建康,自稱受到晉湣帝的詔令,讓丞相琅邪王司馬睿統攝萬機。他宣讀晉湣帝的詔書:“遭受厄運困頓,皇綱不振。朕以淺薄的仁德,繼承了皇位,卻不能得到上天的保佑,建立中興的事業,致使凶惡的胡賊,膽敢帶領犬羊之師,逼迫京都。朕如今被圍困在這孤立無助的窮城長安裏,憂慮萬端,恐怕崩潰的日子就在不久。現在請愛卿將朕的指詔交給丞相,詳細轉達朕的意思,讓他統攝萬機,及時重新收複舊都,修複山陵宗廟,洗雪晉室的奇恥大辱。”

三月,琅邪王身穿素服,來到郊外,舉哀三天。於是西陽王司馬羕和大臣們共同請求司馬睿稱尊號,但他不肯。司馬羕等人不斷地再三請求,司馬睿慨然流淚地說:“我是個罪人,隻有赴湯蹈火,死於節義,去洗雪天下的奇恥大辱,或許還能免除對不起社稷的死刑。我本來隻是琅邪王,實在無法接受諸位賢卿的見逼!”便呼喚自己的私奴,命令他們備駕準備回到藩國去。司馬羕等人隻好請求按照魏晉以前的先例,請司馬睿稱晉王;司馬睿這才答應。三月初八,司馬睿即晉王位,大赦,隻有那些殺害祖父祖母和父母的,以及劉聰和石勒,不在大赦的範例。司馬睿屬下的參軍都被提升為奉車都尉,府上的掾屬也提拔為駙馬都尉,行參軍舍人則被提拔為騎都尉。司馬睿聘有掾屬一百多人,當時人們把他們稱作“百六掾”。司馬睿因此安置了百官,在建康設立宗廟社稷,接著改元建武。當時各處地方大員都爭著送上符瑞,司馬睿說:“我辜負了四海的職責,還不能反省罪過,有什麽征祥的?”

有司請求司馬睿確立太子。司馬睿喜愛次子宣城公司馬裒,便想立他,跟王導說:“立太子應當以德為主。”王導說:“世子和宣城都有俊朗的美譽,但世子年長。”司馬睿這才取消了這一念頭。四月初,司馬睿立世子司馬紹為王太子;封司馬裒為琅邪王;仍然叫司馬裒負責青、徐、兗三州的軍事,出鎮廣陵。司馬睿又任命司馬羕為太保,封前譙王司馬遜的兒子司馬承為譙王。司馬遜是司馬懿弟弟的兒子。又任命征南大將軍王敦為大將軍兼江州牧;揚州刺史王導為驃騎將軍負責朝廷內外軍事、領中書監負責尚書事務。又任命丞相左長史刁協為尚書左仆射,右長史周顗為吏部尚書,軍諮祭酒賀循為中書令,右司馬戴淵和王邃為尚書,司直劉隗為禦史中丞,行參軍劉超為中書舍人,參軍事孔愉長兼中書郎。王敦辭去州牧的職位,王導因為王敦統領六州的軍隊,便也辭去軍事都督的職位,賀循則因年老有病辭去中書令,司馬睿都批準了,轉任賀循為太常。那時正在中原大亂之後,江東的臨時朝廷剛創立不久,而刁協長期在西晉朝廷為官,對朝廷事務非常熟悉,賀循則是當世的大儒,明了熟習禮學,所以凡是有疑難的提議,都依賴他倆解決。

堅持在北方抗戰的劉琨和鮮卑部落領袖段匹磾互相歃血同盟,發誓要擁戴晉室。不久,劉琨傳送檄文通告漢人夷人,並派遣左長史兼右司馬溫嶠,和段匹磾派遣的左長史榮邵,一道奉表和結盟文書前往建康向司馬睿勸進。

溫嶠字太真,是晉司徒溫羨弟弟的兒子,他父親溫憺曾擔任過河東太守。溫嶠生性聰敏,既有見識又有膽量,博學能文,少年時就以孝悌在家鄉和宗族裏知名。他風儀秀整,善於談論,看見的人都喜歡他。溫嶠十七歲那年,州郡召聘,他都不去就任。後來司隸任命他為都官從事。散騎常侍庾敳很有名望,但比較貪婪,喜歡聚斂財富,溫嶠上奏舉報他,導致整個京都振動。溫嶠後來又被推舉為秀才和灼然。當時的平北大將軍劉琨妻子是溫嶠的堂嬸。劉琨非常禮遇溫嶠,聘請他為參軍。待到劉琨遷任大將軍時,任命溫嶠為從事中郎兼上黨太守,加建威將軍,監督前鋒軍事。溫嶠帶兵和石勒交戰,屢有戰功。劉琨升遷司空後,任命溫嶠為右司馬。那時並州荒蕪殘破,到處都是寇盜,石勒和劉聰又在這一帶橫行霸道。溫嶠作為劉琨的謀主,劉琨對他十分依賴。

溫嶠臨行前,劉琨囑咐他說:“昔日班彪知道劉氏可以複興,馬援知道漢光武帝可以輔佐。今日晉的皇運雖然衰敗,但天命未改。我誌在黃河以北建立大功,讓你在江南得到美譽。你願意前往嗎?”溫嶠說:“我雖然沒有管仲和張良的才幹,然而明公卻有齊桓公和晉文公的誌向。要建立匡合天下的大功,我豈敢推辭使命。”

六月,溫嶠等人來到建康。司馬睿在朝堂引見了他。溫嶠詳細地陳述了劉琨的忠誠以及他決心效命的節氣,並趁機談到當下社稷無主,天下的人心都寄托在司馬睿身上,說得慷慨激揚。於是舉朝大臣對溫嶠無不刮目相看,司馬睿對他十分器重喜愛。王導、周顗、庾亮等人都喜愛溫嶠的才華,爭著和他交往。當時江東的政權創立不久,朝政律法都很不健全,溫嶠有點擔憂。待到見到王導並和他交談後,溫嶠高興地說道;“江左自有管夷吾,我還有什麽好憂慮!”於是多次請求返回並州複命,但司馬睿不同意。

那時,太尉兼豫州牧荀組、冀州刺史邵續、剛歸降司馬睿的青州刺史曹嶷、寧州刺史王遜、東夷校尉崔毖等人全都上表勸進,司馬睿堅持不肯。六月底當溫嶠來到建康後,呈上了司空兼並州刺史廣武侯劉琨率領幽州刺史兼左賢王渤海公段匹磾,領護烏丸校尉兼鎮北將軍劉翰,單於廣寧公段辰,遼西公段眷,冀州刺史祝阿子劭續,青州刺史廣饒侯曹嶷,兗州刺史定襄侯劉演,東夷校尉崔毖,鮮卑大都督慕容廆等一百八十人聯名上書的勸進表。劉琨在表上說:

“臣聽說上天造就萬民,為他們樹立君主,這樣好上對天地,下管黎民。聖明的帝王就是這樣為政的。他們知道天地不可以缺乏祭祀,所以不得已而屈身侍奉;他們知道黎民不可以沒有君主,所以不得已而君臨其上。社稷遇到艱難時,則靠宗室藩王幫助扭轉乾坤;郊廟可能被更替時,也得靠宗室哲人幫助延續香火。所以振興我們影響深遠的文化,保持皇運千秋萬代,從三皇五帝以來,無不這樣。高祖宣皇帝(司馬懿)創立基業,世祖武皇帝(司馬炎)因此一統天下,三葉重光(指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四聖繼軌(指晉武帝,晉惠帝,晉懷帝,晉湣帝),給萬民帶來的恩惠可以和有虞氏相比,國運超過周朝。但自從元康以來,不斷經曆了艱難困苦;永嘉的時候,情況越來越糟,以致京都失守,先帝流落胡人之手,國家危急,搖搖欲墜。然而依賴先帝們的仁德和宗廟的神靈,秦王嗣立,即皇帝位。湣帝天生欽明聰哲,雖然年幼,卻優良氣質彰明昭著,名聲初振。太宰幫他攝政,百官為他輔佐,於是四海都盼望著中興的美談,百姓都懷著複蘇的希望。然而沒想到上天竟然不思反悔,災難接踵而至,國難未已,賊寇的危害很快又來了。逆胡劉曜,縱兵侵掠西都長安,膽敢放肆犬羊之師,陵虐天子的城邑。臣奉表派遣使者前來轉告,西朝已經於去年十一月陷落,主上遭到幽禁劫持,再次陷身在胡虜的庭院裏,國家的神器也流離他所,再次蒙受恥辱。臣總是閱覽曆史書籍,也知道曆朝曆代的大事。今天極端的厄運,真是古今以來從未有過的。隻要是天子的臣民,有血有肉的人們,誰會不痛心疾首,悲戚流淚。何況臣等三代承蒙恩寵,位居鼎司,聽說這一事件後萬分震恐,靈魂出竅,又驚愕又惋惜,六神無主,在邊遠的地區為皇上舉哀,上下泣血。

“臣聽說昏暗和明亮相繼,否極泰來,天命不改,曆數有歸。要麽曆經多難以鞏固邦國,要麽遍嚐憂患以啟動聖明。所以當年齊國有無知的禍難,而公子小白最終成為五霸之首;晉國有麗姬的國難,而公子重耳最終成為諸侯的盟主。社稷不安,必將有人出來匡扶;百姓危絕,必將有人出來延續。陛下有著神明般的仁德和天生的聖姿,定能順應天命,繼承千載的皇運。近來世上出現的祥瑞現象,是上天給的中興征兆,也是圖讖顯示的章典。自從京都淪陷以來,九州崩離,天下人無不犯愁,不知往哪裏歸宿。雖然夏朝時遇上夷羿,周朝時也碰見犬戎,而當今的險惡要遠遠超過當時。陛下平定江左,完全占有當年東吳的領土,以仁德降服民眾,以刑法懲治反叛;用威嚴震攝不肯臣服的人們,仗大順號令境內所有軍民。教化的普及一旦展開,則四海歸心;舉義的風氣既然通暢,則遠近企盼。百官在朝堂上暢所欲言,百姓在家門下安居樂業。昔日少康的興隆,《夏訓》將他美談;宣王的中興,《周詩》把他歌詠。況且陛下的豐功感動皇天,陛下的清暉光照四海,蒼生盡皆肅然起敬,無不欣然擁戴。男女言行一致,誰不願意作為陛下的臣妾!而且陛下是宣皇帝(司馬懿)的後裔,隻有陛下才會讓兆民歸心,再沒有其他人了。天降皇運於大晉,一定得讓它有位君主,而主持大晉祭祀的,除非陛下還有誰!所以近無異言,遠無異望,謳歌的人無不吟誦陛下的輝煌才能,犯事的人也無不思念陛下的仁德。真是天地交和,華夷人情允洽。世上出現一角獸和連理木這些吉祥征兆已有上百起。不論貧富貴賤,不謀而合意見一致的,動不動都有上萬人。所以臣等人敢說是得到了天地的啟示,代表四海百姓的意願,冒死請求陛下上尊號。願陛下保存舜禹那樣至公的情懷,而不要像許由和巢父那樣堅持歸隱;以社稷為重,不以微不足道的個人名聲為先;以百姓為憂,不以克己承讓為事。這樣則上可以安慰宗廟眷顧的情懷,下可以滿足普天下民眾仰首企盼的渴望。那麽所謂‘生繁華於枯荑,育豐肌於朽骨’這樣的奇跡就可以出現,祖先神祗也可以得以安寧,大家都會感到幸運。

“臣聽說尊位不可以長久空虛,朝政也不可以長久荒廢。空虛的每一天,尊位會一天天危險;荒廢的每一旬,朝政會一旬旬混亂。現在正當天下大亂人人稱王的厄運時候,狡猾的賊寇在那裏等待機會趁隙而入,黎民百姓六神無主,不知歸心何處,我們怎能荒廢朝政而不體恤他們?陛下雖然還有所顧慮而徘徊猶豫,但這樣怎麽對得起宗廟?對得起百姓?當年晉惠公被秦兵俘虜,晉國震駭,但他們聽從呂卻的計謀,想立太子圉即位,對外可以斷絕敵人的要挾,對內可以增強軍民保衛國境的鬥誌。所以有這麽個說法:‘喪君有君,群臣輯睦,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陛下像日月那麽光明,沒有哪個陰暗的角落照不到;陛下的深謀遠慮,全出自胸懷。但臣還是不得不以犬馬憂國的情懷,希望及早看到通往國泰民安的道路,所以盡心坦誠地陳述了以上的請求,交給執事的大臣。臣等愧為地方大員,長久在僻遠的外藩,沒機會和其他大臣陪列在宮闕朝堂,親眼目睹陛下登基的盛禮,隻能在這裏以踴躍的情懷,對著無邊無際的南方望眼欲穿。”

劉琨的這封勸進表,雖然比不上諸葛亮的前後出師表,但也算是一篇千古妙文(原文請看晉書劉琨傳)。要想知道司馬睿是否答應即皇帝位,請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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