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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迷思: 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一百二十六

(2016-03-09 18:54:10) 下一個

       “丹書”還有別解,指的就是大禹治水時得到的”洛書”,也即《洪範》,神奇吧?可《洪範》的內容和薑子牙給周武王講解的內容出入甚大,不可能是同一本書。中國曆史或傳說有個”優良傳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編一段神奇的故事(有的還極度缺乏想象力,基本屬於抄襲),至於後人怎麽看管不了那麽多。編故事的人當時是有”政治任務”的,他(們)得先把主流哄高興了再說。這種”報道”模式影響深遠,某超大型電視台的新聞聯播深得其精髓,二十年前的”新聞”隻要換了時間、地點和人物,照樣適用於當下,比丹書還要神奇。

       周武王元年,帝辛四十二年,發生了一件奇特的事,此事神奇得讓任何時代的地球人都張口結舌,某地一個女人突然變成男人(《竹書》:”有女子化為丈夫”)。

        這個如此突兀的”變性”事件在科學原理上比牝雞司晨費解得多,但它要說明的道理是和牝雞司晨是一樣的,意味著不祥之兆,殷商快要完蛋了。姬發在《尚書·牧誓》裏說:”老母雞一旦打鳴,家境就要衰落了”(”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他是有所指的,那個牝雞就是妲己或者帝辛王朝的女官團體。自姬發之後,”牝雞司晨”成為中國曆史裏的一個非典型政治詞匯,特指女人幹政,所以在漢朝和唐朝,有人指控母雞在清晨搶了雄雞的軍號吵得人心裏不得清淨,漢唐的那兩隻母雞個頭比火雞還大,分別是呂雉與武曌。

       《竹書》在介紹帝辛的曆史編年裏,有十來年都是在講姬昌父子的事,我差點都忘了我在看殷史還是周史。《竹書》的作者我佩服之極,但我必須要說,那位仁兄不是完人,多少有些勢利:他知道崎周將取代殷商,於是在本屬於帝辛的舞台,頻頻給姬發增加戲份和台詞。

        帝辛好不容易出現了,因為搞了個大動作:”四十三年春,大閱”,大閱就是大閱兵。有明代東閣大學士、少保張居正的奏章為證:”臣考前代及吾祖宗,俱有大閱之禮,以習武事而戒不虞”。

        帝辛搞的閱兵式肯定不是為了博妲己一笑,而是為了嚇唬一下姬發。看來帝辛對當時的形勢還沒有清醒的認識,一個擁有天下三分之二的人怎麽會被三分之一嚇住?!三分之一的人有想法要去救三分之二的人於水深火熱之中,這明顯是缺心眼。帝辛缺心眼嗎?這家夥最不缺的就是心眼,那麽就是寫史書的人缺心眼了。
  同年,嶢山發生地震(”嶢山崩”),嶢山在陝西,帝辛在河南,按說這是姬發的凶兆才是,可為什麽算在帝辛頭上呢?帝辛沒有學習大禹對歧周實行”人道主義援助”算是很人道了,姬發該慶幸才是。
  “四十四年,西伯發伐黎”,看起來姬發很是威風。黎國是帝辛比較傷腦筋的地方,四十年前他在那裏打獵,惹了一場和東夷的國際糾紛,招致輿論包括《殷本紀》在內的一致批評,黎國自此之後一直就沒消停過。黎國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蚩尤,曆史出過一位音樂奇才後夔。它本身的力量並不算很強,難搞的是它跟東九夷在地理和利益關係上盤根錯節,要動它就和東九夷街上梁子,所以才有”商紂為黎之蒐,東夷叛之”之說。

        帝辛騰不出手來料理東夷,於是便假姬發之手行之。這是非常高明的戰略,如論姬發輸贏他都穩賺不賠,等水攪渾了,他就可以摸魚了。帝辛後來掃平東夷,姬發功不可沒。帝辛之所以不動姬發,並非怕他,而是需要他,就像文丁需要季曆一樣。姬發伐黎乃奉旨而伐,其實這在某種程度上暗示了崎周當時不可能擁有天下三分有二,有那樣絕對的優勢,他至於會對三分之一的弱勢言聽計從嗎?他跟他父親姬昌表麵上一直都很聽話,所以我說這爺倆是裝孫子的典範。

        打黎國風險極高,姬發並不想冒這個險,不得已而為之,居然打贏了。姬發深知東夷那塊地方有多凶險,所以得天下後,便把大周的兩張王牌插在昔日東夷所在地,周公旦封於魯,薑大神太公望封於齊,齊魯誕生了,東夷從此消亡,就像死於大禹之手的三苗、亡於河亶甲之手的藍夷。那場勝利意味深長,商朝固然從中得益,它是平定東夷的前奏,但最大的收益人是姬發。因為此戰,崎周不僅聲望大增,實力也大增。《殷本紀》特別提及此次戰事在殷商引起恐慌,可見那是不同尋常的事件。
  四十七年,一位比大夫辛甲官位更高的內史向摯叛商而去,投奔姬發(”內史向摯出奔周。”)內史的權力很大,《周禮》稱是春官宗伯的屬官,”掌爵﹑祿﹑廢﹑置﹑殺﹑生﹑予﹑奪之法”,僅次於相。《呂氏春秋》把向摯拔高到一個莫名其妙的高度:”向摯處乎商而商滅,處乎周而周王”。商亡、周興都和向摯休戚相關,這個法螺吹大發了,薑子牙第一個就不同意,估計妲己也不同意:不是公認小妮子偶才是商朝滅亡的母雞嗎?薑子牙和妲己在向摯事件上達成共識:憑啥讓一個內史搶去我們的風頭?要知道俺們一個是精英,一個是妖精!

帝辛四十八年,”夷羊見”。夷羊不是來自夷族的羊,和羊一點關係都沒有,事實上它和任何動物都沒關係,因為它是神獸,樣子可以參考草泥馬。東吳第一史家韋昭注:”夷羊,神獸”,高誘給夷羊升格成:”夷羊,土神”。夷羊比赤烏還要莫名其妙,它是個不祥之物,按《國語·周語上》:” 商之興也, 檮杌次於丕山 ;其亡也,夷羊在 牧 ”,高誘也說:” 殷商之將亡,見於商郊牧野之地”,顓頊的妖怪兒子檮杌反倒成了吉祥物,真是奇哉怪哉。總而言之,夷羊的”適時”出現是為了告訴後人,殷商必亡,大周必興,當然,我們都知道這些史書都是事後寫的,所以要”預測”或者添加什麽應景物事毫無技術難度。

夷羊現身後,太陽兩兄弟又並肩出來溜達(”二日並出”)。從堯時的十日、胤甲八年的十日、履癸二十九年的三日,再到帝辛四十八年的二日,太陽家族減員嚴重,以至於此後再無兩個以上太陽同時出現的天文奇觀,幸甚。

帝辛在末路上看到的景觀(其實是史家讓我們”看”到的)和當年履癸末日之際出現的凶兆流星雨、地震、旱災和三日並出略有不同之處,流星雨換成女子變丈夫,其實妺喜在夏朝覆滅的作用按說比妲己大,為啥當時成湯就不提什麽”牝雞司晨”?因為他不好意思,畢竟手下的頭號大臣伊尹當奸細不是什麽光宗耀祖的事;旱災變成了出現在牧野的夷羊。

牧野之於帝辛,猶如鳴條之於履癸,是帝辛窮途末路的終點,他將在那裏被曆史綁架,不僅丟掉五百多年的江山,連帝辛的名字都保不住。後人知道帝辛的不多,紂王則是家喻戶曉。(本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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