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丁的弟弟外丙以替補身份登上帝位,上台第一件事便是任命伊尹為卿士(“命卿士伊尹”)。成湯時代伊尹已經是權傾朝野的右相(尹是右相的意思,伊尹的真名叫伊摯),“卿士”和相並不完全相同,卿士有封地,權勢之大儼然國中國。戰國時代的很多強國就是在“卿士”手中江山更姓,比如齊國從薑齊變成田齊,趙、魏、韓三家分晉。
外丙在位兩年就死了,《殷本紀》說是三年。外丙的弟弟仲壬繼任,他一上台幹的第一件也是“命卿士伊尹”!伊尹在後湯時代的地位實在太高了,仲壬大概想不出更高級別的職稱了,隻好讓伊尹做“卿士平方”。仲壬在位僅四年又死了。
外丙和仲壬這兩人命短得蹊蹺,為啥成湯的兒子們身體素質都這麽差?太丁即位之前就死了,我們可以把它當作一個偶然的意外;外丙代替太丁即位,僅兩年又死了,這個意外是偶然嗎?外丙的弟弟仲壬繼位,才四年也死了,我們還會認為這是個偶然的意外嗎?如果他們的短命和成湯的四個肘子無關,那麽也許跟一個人關係很大,那人便是“卿士平方”伊尹。
伊尹那時絕對是商朝的無冕之王,王位人選他一個人說了算。外丙和仲壬都是被他扶上王位,全都莫名其妙地在六年內死光光。接下來,伊尹又指定了一個接班人,那人本來在被王位遺忘的角落。伊尹在接班人的選擇上充分體現了他的任性,夏朝的父終子及被他改成兄終弟及。
夏朝十七世帝王裏,有十五世都是子承父業,隻有中康和扃是個例外。中康是太康弟弟,他是被後羿推上去的,沒得選擇;扃是被哥哥泄扶上寶座,因為泄的兒子孔甲自小就是個不求上進的壞孩子,泄實在沒法,才“內禪”於扃,這暗示了泄隻有一個兒子,如果他有許多兒子,那麽泄實在是世界上最失敗的父親:其他兒子和孔甲一個德性。
太丁死後,按常理太丁的兒子太甲應該接位,那時他應該已經成年,至少有十來歲,五帝之一的顓頊十歲就開始輔佐少昊了。伊尹無視太甲,選了太甲的叔叔外丙上位,那麽外丙死了,就該外丙的兒子繼位才是;外丙的兒子又遭無視,太甲的另一個叔叔仲壬上台,才四年就死了,那麽該輪到仲壬的兒子吧?NO,那麽是太甲的另一個叔叔嗎?還是NO,這回彩頭落到太甲頭上!(“伊尹乃立太丁之子太甲”(《殷本紀》)太甲在王位繼承權上已經黃了兩茬,怎麽著也輪不到他,可伊大人偏偏讓被雪藏了兩屆的太甲上崗。
伊尹充分體現了一個“卿士平方”的主觀能動性,其揮灑自如的任性令後世的權臣霍光、董卓、曹操羨慕得雙眼發直,並仿而效之,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能達到“平方”的境界。霍光生前倒是牛得很,死後第二年被誅滅九族;董卓更慘,被呂布殺死後,不僅三族被誅,肚臍眼上還被插上燈芯,當作蠟燭點了,因其身體肥胖,那隻大“蠟燭”點了好幾天,蘇東坡嘲笑說“畢竟英雄誰得似,臍脂自照不須燈。”,就曹操還算命好,不過成天提心吊膽提防另外兩個冤家打他,覺都睡不好,所以他經常看到“月明星稀”的夜景。
太甲元年,猜猜看他做了什麽事?還是“命卿士伊尹”!伊尹更上層樓,成“卿士立方”了。“伊立方”似乎對太甲不太放心,一口氣寫了三篇訓詞,分別是《伊訓》、《肆命》和《徂後》,這三篇可以稱為“老三篇”,當然“老三篇”都無跡可尋了,那時沒有文字,實在沒法保留。如《堯典》、《禹貢》什麽的都是後來的儒生們瞎編的,編得太像,以至於編造者本人都分不清真假,於是自己也便成了聖人,起碼也是聖人的影子。中國的贗品(或者叫山寨)技術領先世界是有曆史根源的。
伊尹給太甲的訓詞雖然具體內容不可考,但從題目上能瞧出些許眉目。《伊訓》肯定是給太甲規定“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肆命》陳述天命,“肆”者,陳也,告誡太甲要以德服人,再也不能幹王亥做的那些缺德事(這是不可能的,我說說而已);《徂後》,徂念促,過往之意,追述商王祖宗八代的輝煌和德行,其中肯定會提到王亥,這是可能的,我不是說說而已,想想看,一群牛羊換來一個國家,太劃算了,難怪亥被追封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