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夢

我隻忠於自己的感受,寫自己的生活
正文

當真就好

(2005-10-26 03:53:13) 下一個

(一)

 

其實到現在安笛也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麽讓她終於下定決心離開高尋。一句不經意的對話?一個散漫的眼神?或者,真的隻是她的理智在告訴她,是她該作出選擇的時候了。於是她做了。作了一個現實而理智的決定。放棄高尋,準備結婚。

 

結婚的對象是一個她認識了5年的男人,吳畏。這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學問很大,脾氣卻很好,不善言辭,卻溫柔體貼。安笛說不出他到底有什麽不稱心。但兩個人要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他愛自己,不是麽?

 

對,找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男人現在很困難了,安笛想。可高尋就不愛你了麽?當然愛。他的愛和吳畏的愛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如果說吳畏的愛是和風細雨,絲絲入扣,沁人心脾,那高尋的愛就是暴風驟雨,轟轟烈烈,不容掙紮。

 

而安笛愛上的愛是高尋的。她很明白自己是什麽樣的女人。她喜歡被征服,喜歡被寵愛,所以她喜歡被高尋愛著的感覺。於是,她愛了。在被高尋追逐了很久以後,她終於屈服了。而那一刻,她知道吳畏已經告訴他的家人,他們第二年會結婚。這是安笛同意的。

 

安笛沒有想過要隱瞞什麽。所以,兩個男人都知道相互的存在。很有趣,是不是?安笛有時自嘲的想,也許她更適合單身或者一妻多夫製。她也譴責過自己,太沒有道德觀念。可道德,在愛情麵前總是低了一等,遲了一步。

 

 

(二)

 

吳畏也沒有想過要催安笛。5年足夠他了解這個女人了。她喜歡玩,喜歡鬧,喜歡被人注視,這些都和自己那麽的不一樣,卻又足以深深吸引他。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種能天天都圍著女人轉的男人,他那塞滿了程序的大腦沒有太多甜言蜜語的細胞。

 

可他給她做飯,帶她出去HIKING。他喜歡自然,所以他也喜歡安笛。她很真實,真實的就象他們一起看到的青山碧水。所以,他愛這個任性的小女人,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而事實上,他也確實給了。可他很清楚,他得到的回報隻是安笛一半的心。

 

而另一半,在高尋那。他見過那個男人。準確的說,他還是個男孩。他們之間整整差了一旬。而安笛在他們中間。比他小6歲,比高尋大了6歲。

 

吳畏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和安笛1個月沒說話。他需要時間來考慮。到底什麽更重要?愛人還是麵子?男人的尊嚴使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這麽個現實的三角戀愛。可他終於還是接受了。原因很簡單。他不能就這麽把安笛拱手相讓。這樣,他覺得更失敗。

 

對安笛的這次出軌是否能按時回歸,吳畏是有一定的信心的。安笛的痛處在於,她很在乎家人的意見。父母就是天,她可以什麽都不要,但一定不能沒有父母。而結婚的事,是安笛的父母首肯的。這一點上,安笛絕對沒有退路。

 

問題是,就算安笛的人回來了,她的心呢?她那一半的心會跟著一起回來麽?吳畏想,會的,應該會,女人總是會老的,總有一天,安笛不再愛鬧,不再愛玩,她會安靜下來,好好地,切實地要個婚姻,組建一個家庭,生下他們的孩子。

 

而這一切,吳畏相信,隻有自己能給安笛。高尋還隻是個孩子,他能給安笛的,除了空洞的誓言,易逝的熱情,還有什麽?而誓言和熱情,是生活的奢侈品。安笛一定會明白的。

 

 

(三)

 

高尋是相信一見鍾情的。而安笛給他的恰恰就是這種感覺。沒錯,她有男朋友,沒錯,她是比自己大6歲,可愛情來了的時候,這一切都顯得那麽不重要。他隻想要得到這個女人的心,哪怕隻有一半。

 

安笛在答應他以前,無數次警告過他,你能承受和我分開的痛苦麽?你想過我們可能會沒有將來麽?高尋不要聽這些。他的愛太熱烈,灼痛了自己的胸口,燃燒著他年輕的生命。對這個女人提出的所有質疑,最簡單而有效的方法就是以吻封緘。

 

作為男人,高尋認為理所當然地要對愛的女人負責。他要給安笛婚姻,他想和安笛廝守,他希望能占據安笛的全部。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很困難。這個女人也許並不高傲,可是她非常的獨立。獨立的讓所有的人都相信,也許沒有男人的束縛,她會過的更好。

 

至於吳畏,高尋覺得他很可憐,但很不可思議。自己的女人愛上了別人,他卻始終靜觀其變,既不急於分手,也不忙著結婚。他到底在想什麽?高尋想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成熟。而應該承認的是自己並沒有到達那個境界,所以他無法猜透吳畏的心思。

 

可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安笛在一個早晨,從他身邊醒過來的時候,告訴了他這個離開的決定。突然的讓高尋覺得象個夢,他完全沒有辦法接受。他想用原來的辦法輕鬆地解決掉這個問題。可安笛堅決地掙脫了。

 

高尋楞在那裏,完全不知所措。看著安笛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洗了臉,梳了頭,穿上高跟鞋,然後去開門。他的大腦始終是一塊空白。這是怎麽了?好好的,為什麽她忽然就要離開了?就在安笛即將消失在門外的時候,他終於明白,女人是如此多變,而他,實在太年輕,太不了解這種叫‘女人’的動物了。

 

 

(四)

 

安笛從高尋家出來,沒有回頭。走在大街上,沒有什麽行人。今天起得真早。她大口呼吸著新鮮口氣。實在佩服自己終於做了一個了斷,對自己,對吳畏,對高尋,都有了一個交代。

 

該結婚了。安笛這兩天接到好幾個越洋長途,都是爸媽的。他們老了,聲音都是那麽蒼老。可他們的要求卻是那麽低微,他們隻是想在他們的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結婚,生兒育女,過上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這個小小的要求對她來說卻是那麽容易辦到,自己有什麽理由拒絕父母呢?讓父母一輩子的心願落空,她又與心何忍?

 

是的,她確實很獨立。可是,她明白當年輕不再,歲月留給她的隻有孤獨。她這樣的女人忍受不了孤獨。安笛覺得與其在寂寞中自由地老去,不如在一個溫馨的二人世界裏相伴而終。所幸的是,吳畏始終沒有離開。他一直在為自己守侯。

 

他的確是個好男人,而自己卻一直在辜負他,安笛內疚地想。一定要好好彌補他的損失。要做他的賢妻良母,要為他生個可愛的寶寶,要成為他夢想的天空裏最美的那顆星星。

 

而關於高尋的一切,那將是一塊烙印。安笛覺得自己也許終身都無法釋懷,想起來,心就會痛得喘不過來氣。可怎麽辦?她沒有選擇的權利,更沒有自私下去的借口。離開是痛苦的,但傷口是會彌合的。高尋最終一定會忘掉她的。

 

想到這,安笛情不自禁地回了頭,她忽然很期待高尋追出來找她,如果他剛才第二次使勁抓住了自己,自己還有力氣掙脫麽?安笛並不確定。可惜沒有如果。她兀自朝自己微笑了。過去就過去了。也許,高尋現在就開始學會忘卻了。

 

安笛卻忘了,走神的這一瞬間,她正經過一個拐彎的路口。一輛飛馳的車從拐角的樹叢後衝了出來。安笛的微笑還停在臉上,身子已經飛了起來。

 

在刺耳的刹車聲中,安笛墜向地麵。天好藍,沒什麽雲,今天一定是個好天。這是安笛心裏最後一個念頭。

 

 

(五)

 

吳畏一個人站在窗口伸懶腰,又是一個晴天。真好。雖然很忙碌,但是很充實。特別是昨天下午下班的時候,安笛的那個電話,讓他覺得生活終於恢複了正常。因為那顆偏離軌道的小星星終於要回來了。

 

但他也知道,這多半來源於安笛父母的壓力。如果不是自己寫E-mail給未來的嶽父嶽母大人,字裏行間中隱約透露出自己對安笛的期待在慢慢退卻,安笛又怎麽會這麽快就決定和高尋一刀兩斷呢?

 

無論如何,回來就好。吳畏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他終於還是得到了安笛。他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對幸福生活的規劃,終於因為有了安笛而圓滿了。

 

以後的生活是令人期待的。吳畏給自己衝了杯咖啡。工作,賺錢,養家糊口,自己會變成丈夫,成為父親,晉升為嶽父或者公公,轉眼也就會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

 

是啊,人生何其短。有了車子想房子,有了妻子想兒子,幸福生活不就應該是五子登科麽?而自己離這一切隻有一步之遙了。吳畏沉浸在自己給自己描述的藍圖裏,幸福地咧開嘴笑了起來。

 

(六)

 

隨著關門聲,高尋朝著床倒了下去。安笛就是這麽任性。說風就是雨。以前,剛在一起的時候,她也鬧過好多次。這次也許又是隨心所欲,過兩天打個電話,哄哄她,一定又回來了,高尋看著天花板想。

 

女人啊,你越寵她,她就越刁蠻,安笛一定是被男人寵壞了。不然,她怎麽會那麽忍受不了吳畏?不過,她也太多變了。說走就走,想到這,高尋有點惱火,自己對她還不夠好麽?把她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她還想自己怎麽樣?

 

現在她要走,連聲再見都不說,她的心裏還有自己麽?她的愛這麽容易就收回去了?高尋不相信。彼此都付出了這麽多,難道說忘就能忘掉麽?至少我不能,高尋想,安笛也不可能。所以她會回來的。想著想著,高尋就安心了些,慢慢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高尋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餓醒的。他慢吞吞地一邊開始穿衣服,一邊琢磨上哪去吃午飯。

 

桌上的手機響了。是安笛的。這個沒長大的小孩,什麽時候能把丟三落四的毛病給改了呢?想到安笛稚氣的微笑,高尋也微笑了。她真的很可愛,不然自己怎麽會無可救藥地愛上她呢?事實會證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高尋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吳畏的。因為上麵顯示的是“darling”,高尋知道自己的號碼在安笛的手機上會顯示“honey”。現在,高尋想弄清楚的是,在安笛的心裏,“darling”和“honey”比起來,到底哪個更重要?

 

這個問題等還手機的時候問她,高尋想。過不了多會兒,安笛就會發現手機不見了,她馬上就會想起來放在什麽地方了。然後,她會給自己電話,再然後,他們就會又見麵的。高尋順理成章地想象著,那樣,我一定會把她再哄回來的。

 

高尋把安笛的手機揣進了口兜,吹著口哨出了門。今天的天氣真好,高尋享受著陽光的沐浴,心情頓時更加舒暢起來,一切都那麽美好,要是安笛在身邊就更好了。

 

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高尋看到了路中間的一攤血,好象是剛剛灑上去的,在陽光下,紅得刺眼。誰這麽倒黴,沒享受到這麽好的陽光。真是可憐。高尋不再看那攤血。他覺得有點反胃,要趕緊吃點東西,他想。

 

過馬路的時候,高尋小心翼翼地繞過了那攤血,他忽然想到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所以活著的時候,應該及時行樂,要是這次再把安笛找回來,一定不和她吵架了。想著,他又笑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一定要讓安笛知道,快樂就象陽光一樣,不會天天都有,如果有,當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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