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閑---大約在冬季(22)

<四十一>

在墨溪去黃山玩的這幾天裏, 家裏卻已是一片大亂.

事情起因很簡單. 墨雪的班主任向史美芬告了墨雪一狀.聽著老師頗有些嘲諷的口氣, 史美芬當時便覺得是當麵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個耳光. 她史美芬的女兒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這真真是把她這張老臉丟光了.

墨雪居然會早戀? 這在史美芬看來, 是個天大的問題. 她才16歲啊, 她懂什麽叫’愛情’麽? 她知道自己合適什麽樣的人, 不合適什麽樣的人麽? 最重要的是, 大女兒的才學教育已經在高考麵前徹底宣告失敗, 如果二女兒的品行教育又重蹈覆轍, 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所以, 墨雪一回到家, 史美芬便已經板著臉, 等著開始她作為一個母親的一係列詢問.

結果, 她得到的回答是墨雪堅決的否認. 墨雪的解釋也很簡單. 她隻是愛和幾個男生一起玩.有不懂的問題大家一起討論. 這有什麽錯麽?

這沒什麽錯麽? 史美芬氣憤地盯著二女兒. 她正滿不在乎地轉著手裏的筆, 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她母親提出的嚴肅問題.

“那別的女生呢? 都象你這樣麽?” 史美芬壓住火, “別人是別人, 我是我, 別人怎麽樣和我有什麽關係?” 女兒的回擊很直接, “我就是喜歡和男生呆在一起, 不像和女生在一起那麽累, 一點小事能計較你半年……”

這不是早戀是什麽? 那麽多成績好的女生, 墨雪為什麽想要和男生討論問題? 她為什麽喜歡和男生單獨玩? 女生愛計較? 這完全就是借口.對自己的孩子,史美芬自認為還是有相當的了解的. 墨雪性格這麽活躍, 個性這麽開朗, 天天和男生混在一起, 就算現在還沒有什麽大的問題出現, 遲早也會有.

所以, 無論如何, 為了防患於未然, 一定要把這件事扼殺在萌芽狀態中. 其實, 在關於女兒們戀愛的問題上, 史美芬早就想好了對策. 大二之前堅決不準談戀愛. 女孩子家要懂得潔身自好. 整天在男孩子堆裏混, 簡直是不成體統. 墨溪在這上麵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雖然,她想到墨雪的性格會和她姐姐不太一樣, 可這個問題發生的這麽早, 還是她始料未及的.

史美芬開始監聽墨雪的電話, 隻要一有男生的電話進來找墨雪, 她就假裝轉給墨雪後, 卻並不掛電話, 聽著女兒在電話裏和男生隨隨便便的說笑, 她聽著就上火. 一個女孩子怎麽能這樣和男生說話? 女孩子要矜持, 矜持, 再矜持. 就算墨溪不能成為她姐姐那樣的淑女, 也決不可以成為市井家庭出來的混混.

墨雪很快便發現了母親的行動. “我是大人了! 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墨雪憤怒地朝著坐在沙發上假裝看報紙的母親大叫, “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是大人了, 我知道我該作什麽,不該作什麽! 我沒有早戀! 為什麽你不相信我? 憑著那個老古董的一句話, 你就這樣對我……”

說著她拎起書包便往門外衝, 完全不理會母親的態度. 史美芬站起來的時候, 墨雪回頭看看鐵青著臉的母親, 不等她開口, 便冷冷地說, “ 我不是趙墨溪! 我不會象她那樣任你擺布的!”

隨著門被狠狠地甩上, 史美芬覺得自己渾身都在抖, 墨雪的確和墨溪完全不一樣. 墨溪的柔弱在墨雪身上找不到絲毫的影子. 史美芬不得不承認, 墨雪要有想法的多. 可作為母親, 她真的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女兒的倔強帶給她的是真實的傷害.

史美芬扶住桌角, 又開始覺得天旋地轉, 心冷地象冰窖. 完了, 完了, 她引以為豪的兩個女兒都徹底地讓她失望了. 她的教育原來是這麽的失敗.

趙江川默默地扶老伴在沙發上坐下, “孩子們真的都大了,” 他歎了口氣, “咱們就別操心了, 累壞了自己, 得不償失啊,” “累死我算了,”史美芬幽幽地說, “累死我, 大家都清淨.”

趙江川搓搓手, 一時語塞, 半年前說的話,又再重複了一遍. 隻是這次要更麻煩了.妻子太好勝, 墨雪又太倔強, 曾經預見到的風暴來得會比他想象的還要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