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30）

我拿著化驗報告得意地在周朝放的麵前晃了晃，“都告訴你了，不會有問題，我身體很好的，” 周朝放笑笑沒說話，可他的表情分明是想說，“事情沒那麽簡單”。

“還要去上班麽？”看來天甜是告訴他那天發生的事了，“恩，我不會就這麽走掉的，再說，”我伸伸懶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會找孫總去和你們總監說的，”周朝放有點尷尬地說，“沒想到這件事會是這樣，咳，我真是好心辦壞事。”

“我知道周總是真心想幫我就好了，”我居然伸手在周朝放肩上拍了拍，好象他是我的哥們一樣，“隻是這次實在不巧，誰叫孫總是這個脾氣呢？！”“恩，是啊，孫總人其實挺好的，”周朝放話鋒一轉，“怎麽樣，你也作個順水人情，幫我們孫總在戴小姐麵前說幾句好話吧？”

“哈，憑孫總一表人才，偏愛紫煙這一枝花，不容易哦，”我上了周朝放的車，偏頭看看他，“嗬嗬，這就是你不明白了。男人呢，要麽不用心，用心起來，什麽樣的死胡同也鑽了。”周朝放一邊倒車一邊說，“比如孫總，比如我。。。。。。”

我沒理他。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又不是小朋友，不用別人老哄著我，也不會老是相信哄我的話。不過，心裏很為他這幾天為我跑來跑去的忙呼勁過意不去。畢竟我們沒什麽特別深的私交。

沉默了一會兒，車上高速的時候，我很嚴肅地說，“我會把檢查的錢都給你的，謝謝你這兩天照顧我，”“幹什麽呀？”他看都沒看我，“病一好，就想和救命恩人劃清界限？這樣不好吧？”他嘴角浮現出熟悉的微笑，“親兄弟還要明算帳呢，”我也笑了。

我們爭了老半天，都沒說服對方，“這樣吧，我想到個既合情理又讓大家都滿意的辦法，”周朝放笑著說，“這筆錢呢，算在孫總頭上。要不是他的事，你們總監就不會訓你，你就不會出走，就不會昏到，恩。。。。。。反正一句話，都是他不好，我這個錢替他先出了，我去找他要回來不就好了？”

我一時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他，總之，他就是不想我還他錢就是了。“不過呢，”趁我沒說話的時候，他接著說，“重要的是你的病，”“什麽病啊！”我叫起來，“醫生都說暫時看不出來什麽的。”

“等他看出來的時候，就。。。。。。”周朝放沒說下去，“就完了？！”我偏要幫他把這個話說完，“真是莫名其妙，說了沒事的啊。。。”我習慣地撅撅嘴，才發現自己開始把自己當小朋友了。周朝放沒說話，我也沒好意思看他。我知道，他嘴角的那一絲壞笑又浮在那裏了。

“有件事還沒問你，”周朝放終於轉了個話題，“你要是真的不作銷售這一行了，想幹什麽？”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個問題我到目前為止，還沒認真想過。

一直以為會在這個圈子呆很久，認識不同的人，看不同的事，讓自己更好把握自己的生活。固然有著千變萬花的一麵，可生活就是生活，萬變也不離其中。而我，終歸是個小人物，在這個萬花筒裏浮浮沉沉。麵對真實的時候，才知道它的殘酷。

“其實。。。沒想好，”我開始想我到底能幹什麽？如果就是要現在離開，我又能怎麽辦？住院的時候沒想的問題現在全跑出來了。工作，生活，娛樂，小到柴米油鹽醬醋茶，大到房租，買衣服，化妝品，沒工作就沒錢。沒錢，在上海這個城市就等於慢性死亡。

我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更何況這是一份我愛的工作。眼前就有兩條路，我一分鍾內就想好了第一條，回去找小孟，她應該可以幫到我，至少她會知道怎麽幫我。不過，有個問題我得賭一把，她固然和老處女的關係不好，但她肯不肯為我出這個頭呢？這就沒準了。

第二條路，其實我在第59秒的時候就想好了。這是一個捷徑。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辦法。而且可以保證我衣食無憂（能不能幸福快樂就得看造化了，我在心裏對自己說）。

這條捷徑就是結婚，和梁俊鵬結婚，然後去美國，然後怎麽樣？生孩子？讀書？還是找工作？我不想往下想。

有點遠，我忽然意識到，自從梁俊鵬走時，我們的婚期被無限期推遲之後，結婚這個想法越來越遠，越來越淡。好吧，這隻是個後路，我對自己保證，一個有點不負責任而且自私的後路。在我沒有失去最後的機會之前，最好不要拿感情來做賭注吧。

畢竟，我想，我還是愛梁俊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