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夢

我隻忠於自己的感受,寫自己的生活
正文

失去了愛的能力(9)

(2004-10-28 21:42:31) 下一個
盡管第二天是周末,冠男卻不能休息,那個台灣的陳先生要去看工地,她得陪著。這個星期四冠男和他見過一麵,這人不好對付。說話的時候,麵無表情,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要和別的台八子一樣都色咪咪的,還好一點,“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可陳先生的這種例外,隻會使冠男覺得更難辦。有時,大家把牌都攤在桌上會更有安全感一些。 在古北家樂福門口上了陳先生的車,冠男就一直在想和他說點什麽,免得路上這麽尷尬。可越著急就越想不出來。到是陳先生一邊開車一邊遞了她一包QQ糖,仍然沒說一句話。冠男的手心開始出汗了。她暗罵自己沒用,當了這麽多年的銷售,居然還是不會應付冷場的局麵。 “肖小姐多大了?”一直沒說話的陳先生突然冒出來一句,“恩。。。您看呢?”這是冠男對付這種問題的套路,“22左右吧,”陳先生慢悠悠地說,“是麽?我看起來這麽年輕麽?”冠男笑了起來,“不是年輕,是可愛。”這話如果從許京冬的嘴裏說出來,冠男早一句“去死”就把他打發了。可她和陳先生不熟,“嗬嗬,是麽?那謝謝陳先生了。”“肖小姐是哪裏人啊?”陳先生不動聲色地又問,“哦,我祖籍是東北的。”冠男不敢馬虎,認真回答,“那我們是老鄉哦,”他的語調仍然沒有什麽變化,“我爺爺他們是從那邊去台灣的。”冠男偷偷看看他,他正在專心開車,所以他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問題給人的感覺就是漫不經心。 這種問題客戶會經常問到,聰明的銷售都不會給明確的答案,要麽是“你猜啊”,要麽是“你覺得呢”,靈巧地逃避著敏感的問題。到不是說所有的客戶都心懷不軌才問這種私人問題,但回答也還是要三思而行的。說到底,曖昧的感覺是製造出來的,所有的問題都一本正經地回答,大家都會覺得沒意思的。 陳先生伸手開了車上的CD,鄧麗君甜兮兮的聲音馬上彌漫在了整個車廂裏。“肖小姐喜歡聽鄧麗君的歌麽?”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恩,挺喜歡的。”冠男點點頭,“肖小姐的聲音很適合唱她的歌。”“是麽?”冠男笑著看了陳先生一眼,這次她看到了棒球帽下的那雙眼睛,有一絲她熟悉的亮光一閃而過,時間短的讓冠男覺得也許是她自己的幻覺。她保持著嘴角上揚,讓微笑的感覺一直洋溢在臉上,可她卻一直在想那雙眼睛看自己時候的感覺,為什麽如此熟悉呢? 在工地沒呆多久。陳先生大概了解了一下工程的進展,看了看規劃的草圖,沒有再問什麽刁鑽的問題。可一上車,他就給冠男出了難題,他要冠男陪他去附近的陽澄湖吃大閘蟹。這個季節正是螃蟹肥的時候,更何況工地離陽澄湖很近。可冠男沒有陪客戶吃飯的習慣。“無功不受祿”,這是冠男告訴自己的。盡管和客戶一起吃飯也許是很大的突破口,而且,許多同事的經驗也證明了這一點,冠男卻始終沒有變化。她也就和許京冬還有幾個老客戶很熟了之後,才一起吃過幾次飯。她喜歡自在,和一個陌生男人況且還是她客戶的情況下,她覺得吃飯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 可這次她猶豫了。快到月底了,再不抓緊最後的機會就要掛零了。錢到是小事,冠男覺得如果沒有業績,自己會很沒麵子,也辜負了若娜對她的期望。想了一會兒,她同意了。無論如何要搏一次,她告訴自己。“那我請陳先生吧。您周末還肯賞臉來看工地,算我謝您吧。”冠男不想欠別人的人情,所以想了這個折中的辦法。陳先生沒說話,隻有嘴角的那一抹微笑讓冠男稍微放鬆了一點。否則,她真不知道吃飯的時候怎麽麵對一個如此嚴肅的人。 他們進了一個在湖邊的飯店。陳先生要了個包間,冠男沒說話,其實外麵的人不多。冠男想這樣也好,她可以和陳先生談談正事。點好了菜,屋子裏就剩下他們倆。冠男又不知道說什麽了。她看看身邊正在抽煙的陳先生,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而起。陳先生看起來心情不錯,眼睛一直望著窗外的陽澄湖,但是就是不講話。真要命,冠男在心底朝自己大叫。“陳先生來大陸幾年了?”冠男憋了好半天才問,“恩。。。有四,五年了吧。”陳先生把臉轉向她,“你呢?你到上海多久了?”“5年了。”冠男笑笑說,“同是天涯淪落人啊。”陳先生歎了口氣,冠男也深有感觸地點點頭。 菜很快就上了桌,兩個人開始動筷子了。“你一個人麽?”陳先生問,眼睛定定地望住了冠男,“恩。。。”冠男深吸了一口氣,“一個人不容易啊。”“恩。。。”除此之外,冠男不知道說什麽好。“一個女孩子在外麵打拚是要有勇氣的。”說著,陳先生的手伸到冠男背後,開始在她背上輕撫。冠男一哆嗦,手裏的筷子差點掉了。她沒動。這個動作太突然,著實讓她吃了一驚,腦子裏出現了空白。“怎麽,肖小姐你冷麽?”陳先生若無其事地問,另一隻手抓住了冠男的左手。 冠男努力鎮靜了下來,勉強笑笑,“不冷的,謝謝陳先生。”她試圖抽出自己的手,但陳先生沒鬆,繼續微笑著說,“不冷就好,肖小姐的手很漂亮哦。”冠男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又一次看到了她熟悉的亮光,那不是她的幻覺,那是卸去了偽裝後的目光,泄露了他真實的意圖。原來如此。冠男真想起身揚長而去,但她忍住了。這是在作生意。隻要沒有到她的底限,她就能忍。 “您這麽心疼我的手,您自己都吃不成飯了。”冠男給了他一個迷惑性的微笑。“女人是不是迷人,最重要的不光要看臉,還要看手和腳。”陳先生的手已經順她的胳膊到了肩,冠男保持了一個僵硬但相對安全的姿勢,笑笑說,“我覺得一個女人是不是迷人要看她有沒有企圖心。”她覺得自己本來純正的普通話在逐漸跟著陳先生演變成“國語”。“哦,那到也是。”陳先生的兩隻手都沒閑著,敷衍地說,“那您看您什麽時候能幫我成為一個真正迷人的女人呢?”冠男找到了突破的好機會,“這個嘛。。。”陳先生故意拖長了聲音,“靠,死台八子,想白吃豆腐啊。”冠男心裏咒罵著,臉上卻不露痕跡。“陳先生和我都是一個人在這邊,您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啊。”冠男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是要幫你的呀,”陳先生拍拍她的手,“可你要給我時間呀。。。”“哎呀,您有的是大把的時間來享受這個決定帶來的好處。不信,您還可以找我的呀。”冠男想,既然已經都到了這一步,不盯他定下來,很可能會功虧一簣。 “恩。。。”陳先生依然沒有給冠男準確的答複,“要麽你下周來我公司吧。”冠男這才稍微鬆了口氣,安慰自己,還算不虛此行。雖然被人吃了豆腐,還算在正當範圍內,也算是‘工作需要’了。回去好好洗個澡,她輕輕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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