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夢

我隻忠於自己的感受,寫自己的生活
正文

失去了愛的能力(8)

(2004-10-28 21:41:21) 下一個
國婦嬰2樓的走廊上,兩邊靠牆的椅子上坐滿了不同年齡的女人。冠男陪天薇坐了下來,等醫生叫號。冠男看著這些女人,心裏有一種莫名的好奇感。她們都是來看婦科的,可都是什麽樣的原因導致了什麽樣的疾病,使如此多的女人們來為自己的身體找健康呢?冠男仔細打量著每個女人的衣著,表情,坐姿,判斷著她們的職業。她發現還是年輕的女孩居多,這麽年輕就知道鴨嘴鉗的滋味,實在是件很可怕的事,她下意識地收緊了腿。可憐的女人們,為什麽多半總是她們柔弱的身體在承受歡樂過後的痛苦呢?難道上帝真的決心將當初對夏娃聽信謊言,偷吃禁果的懲罰進行到底麽?那麽亞當呢?他就沒有錯了麽?同樣付出了愛的兩個人,男人因為少了許多的顧忌,所以隻要他們不想,就永遠都不必付出代價。 冠男覺得自己好象想遠了,忙把思緒拉了回來。她注意到天薇一直都沒說話。她伸手摟住了天薇的肩,感覺出她在微微地抖,手也是冰涼冰涼的。冠男安慰她,“現在不想還來得及。”“我的確不能要,情況不允許,”天薇低聲說,“可我很矛盾。。。”“要不要和羅瑞說一下?”冠男沒有告訴天薇她打過電話的事,她想,如果羅瑞的出現能使天薇輕鬆一點,那麽他的一切缺點也可以忽略不記了。“不要,”天薇仍然很堅決,“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是逼他對我負責。”哎,冠男在心裏長歎了一聲,不知天薇知道了羅瑞對這件事的態度後會是什麽感受。你沒逼他,我逼了呀,可他願意負麽?冠男暗暗為她不值。 可這時候,什麽都不能說了。“方天薇。。。”喇叭裏傳來了醫生的聲音,天薇怔了一下,冠男握住她的手,“還有我呢。”兩人一起進了診室。醫生問了幾個基本的問題,就給了天薇一個小塑料杯,讓她去驗小便,說是要確認一下。化驗的時間很短,結果馬上就出來了,尿檢是陽性。兩個人又回去找醫生。“你確定不要了,是不是?”醫生麵無表情地問,“恩。。。”天薇的聲音小的象蚊子,“那你要刮宮了。”依舊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你已經有7個星期了,過了藥流的時間了。”“會很痛麽?”天薇擔心地小聲說,“怕痛?怕痛怎麽不早點?要麽你就生,生更痛。”醫生每天都會遇到無數個象天薇這樣的病人,恐怕早都忘了“同情”兩個字怎麽寫了。 冠男站在天薇身後,緊緊地握住她一直在抖的肩。她明白天薇這麽遲才發現懷孕的原因。銷售這樣的工作壓力實在太大了,包括她自己在內,經期都會很不準。有時,幾個女同事聊天的時候,甚至發現,有的人一個月來2次,有的2個月來一次,難怪天薇這麽遲才發現懷孕的事。“大夫,您就不能溫柔一點麽?”她實在忍不住了,“瞧您說的,好象誰樂意這樣似的。”她不能容忍醫生在天薇最脆弱的時候還在以這種語氣講話,也許對他們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可如果沒有苦衷,又有哪個女人願意作出這樣身心都受折磨的決定呢?醫生瞟了她一眼,沒再說話,埋頭寫單子了。 拿著繳好費的單子,上到3樓,又是兩排等待的女人。冠男對天薇笑笑說,“你看,還挺多人呢。”天薇回了她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可還是要各自承擔各自的痛呀。”冠男不說話了。人生其實也是如此,再多的人一起走,再多的時光一起分享,到頭來,痛苦卻往往是一個人的。不知怎的,她想到了《曾國藩》書裏的一句話,“打掉門牙和血吞”,這是對女人的這種痛苦最好寫照。 終於到天薇了。冠男在後麵輕推了她一把,“沒關係,一會兒就好了”,看著天薇忐忑不安地走進手術室,冠男稍微鬆了口氣,隻有她自己知道剛才都是胡說八道,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感覺怎麽去安慰天薇呢?隻好說些再普通不過的話,真實的痛苦隻有靠天薇自己去麵對了。她拿出手機來,告訴羅瑞他該來了,“你就假裝路過好了,我陪她在門口攔車的時候,你出來就行了。”冠男再三叮囑羅瑞,電話那邊,羅瑞說他已經在路上了。 大約15分鍾後,天薇出來了。臉慘白慘白的,虛脫了一樣,挨著個凳子就蹭了下去,“怎麽樣,還好吧?”冠男急忙上前,“恩,”天薇小聲哼哼著,“其實不象她們說的那麽疼了,”她勉強地朝冠男微笑著,“就是腰酸的要斷了一樣。”天薇的手一直撐在腰部,“你這個樣子怎麽和你媽交代啊?”冠男心疼地說,“沒事,我就說我在家休息幾天,天天睡唄,我媽不會管的。”冠男看著天薇憔悴的樣子,和15分鍾前判若兩人,難過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在這多坐一會兒,等你體力恢複的差不多了,我們再走。”冠男挨著天薇坐下來,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這時的天薇乖得象個小孩子。冠男覺得自己的眼淚在往上湧,這是何苦呢? 等冠男攙著天薇一步一步挪到醫院門口時,羅瑞按時出現了。“哎呀,怎麽是你?”冠男怕他露餡,趕忙先開了口,“恩,我正想問這句呢。”羅瑞的表現出人意料的鎮定,仿佛他是真的在此“巧遇”了冠男她們一樣,“哎呀,薇薇,你怎麽拉?不舒服麽?”羅瑞自然的叫冠男不敢相信他就是自己打過電話的那個人。“哦,沒有,”天薇有點慌,因為羅瑞的突然出現,她不知道說什麽,“就是有點肚子痛。”“那我陪你回家,好不好?”羅瑞已經從冠男手裏把天薇攬了過去,“恩。。。”再倔強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時候,此時的天薇象隻貓咪一樣蜷在羅瑞的懷裏。 “謝謝你哦,冠男,改天一起吃飯!”天薇甜蜜而疲倦地微笑著,趴在車窗上對冠男揮手。“嗬嗬,好的,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冠男也朝她揮揮手,她注意到天薇身後的羅瑞也在微笑著,她的心沉了一下。 車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中,冠男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作了件好事還是壞事。她幫羅瑞化解掉了一場嚴重的危機,至少是暫時的。可,羅瑞自然而然的態度叫冠男很不舒服。她這樣做的初衷是為了保護天薇,可為什麽結果讓她覺得她保護的是羅瑞呢?天薇身體上的痛苦雖然是隻能由她一個人來承擔,可她精神上的呢?羅瑞如果真的愛她,為什麽會裝的那麽象,一絲痕跡都不露的就騙過了天薇?甚至如果不是冠男自己的主意,她有可能也會相信這場表演。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哦,天呐,我都幹了些什麽?冠男在心底呻吟著。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不象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冠男想在衡山路上散散步,也許能使心情舒暢一些。這個季節的衡山路是最有情調的了。路兩邊高大的梧桐開始落葉,人行道上,不時會有葉子從樹上旋下來,靜靜地躺在那。冠男隨手拾了一片,拿在手裏轉。心想,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那麽男人呢?何嚐不是如此?有時他們會比女人的心機更深。當女人愛了的時候,她是最感性的,所有的理性已經被壓製到了最地層。而男人即使在熱戀中,感性的同時也還保持著那點理性,隨時給自己後退的餘地。於是,就象這葉子,隨著季節的轉換,女人的旋落,是以為自己已經經過了最美好的時光,無怨無悔地陷入了愛情。而男人的旋落,是知道一段最美好的時光該結束了,他們等待的下一個枝繁葉茂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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