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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爭氣的眼淚

(2016-12-18 16:18:18) 下一個

小時候特別愛哭,被人欺負時哭說得過去,但看電影時老是跟著銀幕上的人一塊哭就不太容易理解了,哪怕是看見反麵人物哭,我的眼淚也會不爭氣的跟著往下掉。最終得出結論自己情感豐富,盡管沒有任何藝術細胞。
初中高中時沒少哭,青春期身體發育帶來許多的不適和不便,以至於原先自己最喜歡的體育項目沒辦法繼續下去,當時聽到體育進行曲都會觸景生情。大學時就不用說了,感情問題上糾纏不清,到大學畢業時讀了一遍過去的日記,突然覺得pathetic,大哭了一場,將所有的日記燒掉,發誓改變自己。
後來還真不太哭了,找到了自己的真愛,再加上兩個可愛的小家夥,事業也算順利。 看電影哪怕裏麵的角色哭得昏天黑地,我全然沒反應。加上發現哭一點用都沒有,哭完緩過勁來,發生過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房子裏還是靜悄悄的,地球還在轉動,按熱力學的說法,宇宙的總熵還在繼續增長。幾十年過去了,有一天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正常,連哭都不會了,是自己太老了,還是腦子出了問題?
去年聽到父親得癌症的消息,一心想到的是怎麽去積極治療,沒有哭。回去了幾次,看到他日漸消瘦,也沒哭。夏天回去之前,父親打電話總說他每天能吃兩個雞蛋兩杯牛奶,沒有把事情想得那麽嚴重。七月份回去見到父親,大吃一驚,他已消瘦得不成樣子,每天陪他聊天談世界局勢,但還是沒有哭。父親去世前幾天他想去醫院住幾天輸輸液,將他安置下來,幫忙陪伴照顧,父親的症狀日趨嚴重,有一天為了吐一口痰花了二十分鍾。他告訴我的最後一句話是“你看我現在多痛苦”。他躺在床上睡了,我走到門外把門關上,在外麵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也許是這麽長時間的壓抑一下全暴發了。哭了多久記不得了,隻模糊感覺到周圍人來人往,在醫院這種事情太平常不過了。
我在葬禮上沒有大哭,到是現在每天在辦公室看見父親的照片,眼淚時不時會掉下來,父親常在我夢裏出現,每次都有撕心裂肺的感覺,隻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爸爸,我每天都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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