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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麥場電影院

(2015-03-22 13:21:11) 下一個
露天電影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露天電影非常紅火。縣上的電影放映隊在各村間流動放映電影,電影院就是打穀場。盡管,隻有那麽幾部電影,而且早晚會來到自家村上,但是小孩子是等不及的。大人們可沒有耐心把一部電影翻來覆去的看,因此我們小孩子大部分時候得自己走到別村去。

黃昏時分我們結伴離開村莊。一路唱著跳著走過田間小路。落山的太陽將天空映成絳紅,溫潤的風吹著麥子或玉米,沙沙地響;路邊的小草輕盈地搖擺著;遠處的鳥兒叫著:“布穀,布穀。”行走在自然的美景中真是一種享受。

現在想起來那些電影真是簡單:無非就是地主和貧下中農鬥: 偷點糧食(幾個辣椒,幾隻鴨子),翻點舊賬本,嘟囔幾句反動言論等,最後竟然也能惹出打鬥和犧牲,讓我們情緒激昂地抹些眼淚。電影裏的人物不是“好”就是“壞”,絕對沒有中性人士。好人一般長相英俊,神情威嚴,穿著齊整幹淨,言語有理果斷。壞人形象萎縮,神態凶狠,穿著邋遢,言語懦弱,模棱兩可。但是電影裏的壞人總是想裝成好人,但總裝不像,頻頻露出馬腳;好人有時不得不打入敵人內部,偽裝成壞人,也裝不像,硬邦邦的。這些角色一般都不會翻轉。好壞始終如一。但即便如此,對小孩子來說,還是很複雜。想一下子就分出個好壞來,還得需要一點點本領。能猜對的人往往受到小夥伴們的敬仰。一旦好壞分清了,小孩們就摞下了一樁心事。可以放心地玩耍或睡覺了。有時路遠的話,一到哪裏,小小孩們往往就累得睡著了。

有的電影我看了十幾遍都沒有看全。大部分時候,大人們擋住了我,我隻好在人縫裏鑽。有時候我在麥草堆上睡著了。有些電影片子太老,經常燒片,電影機子也經常壞,一兩個小時修不好是常事,看到一半就回家是家常便飯。有時放完一卷,沒有片子了。。。總而言之,經常看的稀裏糊塗的。也好,總有理由再看一遍。

回程常常充滿了驚險:不良的大孩子們往往在這個時候講一些鬼怪的故事,讓人覺得黑黢黢的地裏,高高的樹上,明晃晃的水渠裏,到處都藏著什麽鬼怪或者是動物;夜路又不平,人又特別的瞌睡,有時還背著自己的小弟弟或小妹妹,真是磕磕絆絆,跌跌撞撞的一路呀。

印象中,那時隻有一部電影沒有階級鬥爭,那就是:“中國醫療隊在坦桑尼亞”。那個電影很受歡迎,它就是我們的“動物世界”或者“國家地理”。我們從那裏認識到很多動物。千百頭動物們聚集在一起,在遼闊的大地上奔跑的景象真是壯觀極了,令人震撼。至於醫療隊作了什麽,不是我們能理解的內容。這個電影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窗口,讓我們第一次領略到一點外國的景象。

改革開放後,農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室內電影院逐漸取代了露天電影院。但露天電影院給人帶來的快樂決不是室內電影院能替代的。露天電影院裏孩子們可以到處跑著玩呀,可以亂說話呀,最主要是,露天電影院不收票,想去就去!

多年以後,我住在大學校園附近。有一天看到操場上在放露天電影。我趕緊回家,帶上涼席和枕頭,抱上我那隻有幾個月大的孩子來到操場。操場上已坐滿了大學生。我們就到電影幕布的背麵,展開我們的涼席,舒舒服服地躺下。對麵的學生看到我們竟然連枕頭都帶來了,笑壞了。

對於我,兒時的露天電影院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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