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地產經紀

         蔚倩說自己喜歡學習沒有吹牛的成分，中介執照考試順利通過，馬上開始申請工作。
　　在加州，地產經紀是老板，他可以是光杆司令，也可以招雇中介到自己旗下。
　　蔚倩申請的這家地產經紀是個較大規模的公司，老板姓趙，叫趙中建，從香港移民來的，在灣區做房地產二十多年了，手下有十幾名中介做銷售。
　　知道趙中建這個人，是因為他在灣區幾大地產雜誌上都做廣告，同時他主要做華人的生意，中文報紙上有整版篇幅，華語電視台也做宣傳。雜誌上公司的十幾名中介都是一水的黑西裝大頭藝術照，蔚倩看中的是趙中建的宣傳力度，自己的大頭像登上廣告，肯定有客人找上門來。
　　趙老板留著寸頭，唇上一撮小胡子，說話喜歡把雙手按在桌子兩邊，句子停頓時，或者強調語氣時，就在桌上拍一下。
　　“蔣小姐，”趙中建拍著桌子，“我願意支持新人，你可以打聽一下，其他地產經紀每月都收費用的，多少，至少兩百吧。”
　　蔚倩是做過功課的，“五十起吧。”
　　“沒錯。”趙中建又拍了一下，“我不收取費用，但是要求你完成必修課，發廣告的費用你自己掏腰包。傭金五十五十分成哪裏都一樣。”
　　“那麽，”蔚倩露出最燦爛的微笑，“趙先生還有其他地方可以支持新人嗎？”
　　“我希望我的中介們互相幫助，比如，你可以幫助資深中介準備文檔，報酬部分你們自己商議，我不幹涉。蔣小姐，想好了給我一個答複。”
　　“趙先生，我想好了，我什麽時候都可以，隻要你願意。不過，現在是房地產淡季，我正好借機會熟悉各種文件表格，這個，你不介意吧。”
　　趙中建拍了一下桌子，“幹脆，我欣賞你的風格，我讓雯迪把聘書準備好，”他站起來伸出手，“歡迎加入我的團隊。”
　　找到個經濟人隻是個開始，沒有底薪，想掙錢就要賣出房子，蔚倩沒有任何興奮感，哪裏找房源，哪裏找買家，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雯迪是趙中建的助手，兼辦公室主任，兼所有中介的秘書，瘦小的個子，卻挺著巨大的胸器，腳下高跟鞋有八寸，頭發染成黃色，不大的眼睛上貼著濃密的假睫毛。
　　“這是你的辦公桌。”雯迪領著蔚倩在辦公室轉了一圈，“你和約翰合用。哎？你沒有英文名字嗎？”
　　蔚倩搖搖頭。
　　“起一個吧，方便客戶使用。”
　　蔚倩點點頭，這算是她收到的第一份幫助吧，心中感激，那呼扇呼扇的長睫毛也不那麽別扭了。
　　雯迪接著領路，“後麵有會議室，你要是有客人來訪，事先登記，我來統一安排。公司的打印機複印機電話網絡，都是趙老板給大家提供的便利，你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找我。”
　　辦公大廳裏有七八個桌子，隻有一兩個人坐著，“平時辦公室裏沒什麽人，大家都在外麵帶客人看房子。”
　　雯迪揚了揚手，“嗨，麗蓮，這是新來的小蔣。”
　　麗蓮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抬頭看看蔚倩，點了點頭。
　　“麗蓮是這兒最好的中介，年年上銷售總統榜。”
　　蔚倩向麗蓮招了招手，“你好。”
　　雯迪接著說，“麗蓮又成交一處豪宅，今天來是簽合同。”
　　還有另外一個年輕些的，抬頭主動打招呼，“雯迪。”
　　“這是安娜。這是新來的小蔣。”
　　安娜握了握手，“歡迎。”
　　雖說這些都稱作同事，其實都是潛在的競爭對手，將來肯定會去爭房源，爭客戶。蔚倩從麗蓮瞥來的那一眼已經看出來了。安娜態度很友好，蔚倩回報了微笑，不是所有人都對同行橫眉冷目的。
　　不過現在還顧不上這些人際關係，關鍵是要先拿到駕照，做中介必須的工具是一輛車，可以載客看房的車。
　　過兩天就要路考，吃完晚飯，秦凱帶著蔚倩去練車。
　　離家不遠有一片商業區，一棟辦公樓前的停車場是他們經常練車的地方，晚上過了六點，停車場基本上就空了。
　　今天練平行停車，沿著場地邊緣練習倒車，秦凱要求她把車停正停直，今天的目的就達到了。
　　蔚倩試著停了幾次，右後車輪總是撞上馬路牙子，氣得直叫。
　　“哎喲，我老婆是個急脾氣哪。”
　　“我怎麽這麽笨呢。”蔚倩快哭出來了。
　　“老婆別急，”秦凱急忙撫著她後背說，“平行停車不能猶豫，你別回頭看後麵，從右邊的後視鏡裏頭瞄準馬路牙子。來，再試一次。”
　　蔚倩按照秦凱的方法停了幾次，終於停正了，舒了一口氣，熄了火，低頭不語。
　　秦凱扭過身子看著她，“怎麽了？”
　　蔚倩依舊低著頭，微微搖了搖，一會兒，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怎麽啦？”秦凱有些慌了，“出什麽事了？誰欺負你了？”
　　這一問不要緊，淚珠子成串兒的流下來。
　　“誰？我揍他去。是我嗎？你打我。”秦凱抓起蔚倩的手，往自己頭上打。
　　蔚倩抽回手，“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我覺得我好笨呀。”
　　“哎呦我的好老婆，你嚇死我了。你哪兒笨呀，聽我說，你剛來到一個新地方，要學的東西很多，別著急，慢慢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好不好？”
　　“我就是想趕快獨立，不能總耽誤你的時間啊。”
　　“不耽誤，哪裏耽誤啦，要不，咱倆哪有時間在一起，對不對？”
　　蔚倩點點頭，擦幹眼淚。
　　秦凱捧起她的臉，“看你，這麽漂亮的大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啦。”
　　蔚倩一聽，又有眼淚湧出來，“說著說著就不正經了。”
　　“正經正經，”秦凱吻了吻老婆，“你這麽能幹，考駕照，考中介，照顧姥姥，給我做飯，還要安排婚禮，換個人還做不到呢。”
　　“嗯，你說的對，我大概是壓力太大了吧。”蔚倩撩了撩粘在臉上了頭發，“好啦，我開開窗戶，去高速上兜兜風，好嗎？”
　　“好，這才是好老婆。”
　　蔚倩開著車，在高速上開了五分鍾，看看天快黑了，不敢開太久，又轉悠了兩個街區，開回到公寓。
　　秦凱拉了她的手，“今天表現不錯，我有個東西獎勵給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