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樂文摘

開篇不談《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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釵黛形象的B麵

(2006-12-28 00:17:02) 下一個

紫羅蘭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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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曰:

甄士稀逢賈化繁,石頭苦諦世難傳。
風月鑒裏說多情,不若反照思奇緣。

第一章:“理想”與“世俗”:釵黛性格的B麵

題曰:

雙美爭妍二百春,再筆情緣話淺深。
蘅芷清芬誰堪識?洞天別有烈性真。


在紅學史上有關釵黛的種種爭論當中,常有所謂“理想”與“世俗”之議,論者往往以寶釵為所謂“世俗”美女之典範,又奉黛玉為所謂“理想主義”的楷模,然後再加以對比品評,進而生出許多“右黛左釵”之類的說辭。然而,近年來,卻也有一批不乏獨到見解的青年學人紛紛撰文指出:林黛玉對寶玉的愛情亦並非純精神的,黛玉其真實的人性品格,也有非常世俗的一麵。相反倒是寶釵對寶玉的愛慕,反有著更多的超越世俗的理想主義的成份……一時間,爭議再起,往昔似成定論的那些東西,也就不能不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了……

其實,在筆者看來,簡單地以所謂“理想”與“世俗”這樣的二元模式來強套釵黛兩個形象的內涵,本身就有些削足適履的味道。讀《紅樓夢》,人們往往象書中的賈瑞一樣喜愛正照風月鑒,殊不知書中釵黛二人的性格,從來都是有著A、B兩麵的。正如書中的那麵風月寶鑒,可以“正照”,更應該“反照”一樣,如果一定要用“理想”與“世俗”來界定釵黛的話,我們隻能說,釵黛具有“理想”與“世俗”的兩麵,更確切地講,寶釵實際上是世俗世界中的理想主義者,黛玉實際上理想世界中的世俗主義者。在《紅樓夢》中,黛玉是身處“世外”而心向“世內”;寶釵則是身處“世內”卻心向“世外”!

從表麵上看,黛玉的為人處世顯然不及寶釵那樣圓熟練達,可細細觀察,我們倒不難發現,黛玉對世俗利益和地位的關注和向往卻是遠遠在寶釵之上的,比如第七回,周婦送宮花一事中,黛玉的表現即為明證,原著寫明,“周瑞家的”煩薛姨媽之請,挨個為眾位姑娘送去宮樣的紗花,及至黛玉處,黛玉隻就寶玉手中看了一看,便問道:“是單送我一個人的,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呢?”周瑞家的笑道:“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黛玉便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不給我!”——以往論者談及此處,常謂之黛玉的“小性兒”與“清高”,然請讀者細想,黛玉這種過激表現又難道僅僅是什麽“小性兒”、“清高”就能概括的嗎?這不恰恰說明了黛玉對世俗地位著高低的強烈關注嗎?她若不是汲汲然於世俗的等級、位秩,也就根本不會在兩隻小小宮花之上,再生出什麽別的軒輊來了。
黛玉是個薄命的女孩,誠如她自己所言:“我原本是無依無靠投奔來的。”(第45回)然而也正是這種寄人籬下的不幸,在她的信中造成了強烈的自卑,從心理學的角度講,一個人愈是自卑,便愈容易滋生出強烈出人頭地、高人一等的占有欲,黛玉就差不多屬於這樣的心態,她唯恐別人瞧不起自己,便越要施展自己的種種才華,運用自己的種種心計,以博得顯要的位置,“將眾人壓倒”,這種急切的心理,以至於她在第18回,對元妃的竭力奉迎時,不經意間就表露了自己的心跡:“何幸邀恩寵,宮車過往頻”,“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以“頌聖”而“邀寵”,以“邀寵”來“大展其才,將眾人壓倒”。亦誠如脂硯齋所歎雲:“吾不知在黛卿胸中,實有何丘壑!”
後世讀者常把黛玉描繪成一個“一塵不染”,絕不沾一點俗務的孤傲仙子形象,可事實上黛玉的“孤傲”,卻是基本上止於平輩之間或針對丫環仆婦等下人的。對於掌握家政實權的賈母、鳳姐諸人,黛玉卻是十分在意揣摩她們的心理的,如第3回,黛玉初進賈府之時,作者即以春秋筆法,暗點了她的這種心機,原著寫道,賈母問黛玉:“因念何書?”黛玉答道:“隻剛念了四書”黛玉又問姊妹們讀何書,賈母謙虛道:“她們讀的是什麽書,不過是認得兩個字,不是睜眼的瞎子罷了”,黛玉卻立即從中揣摩出了另外的意思,當寶玉後來再問她“妹妹可曾讀書”時,她便改口為“不曾讀書,隻上了一年學,些須認得幾個字”了。又如第35回,黛玉揣摩鳳姐的心態,寶玉挨打後,眾人紛紛前往探視,林黛玉便“自立於花陰之下,遠遠地卻向怡紅院內望著”,“隻見李宮裁、迎春、探春、惜春並各項人等都向怡紅院內去過之後,一起一起的散盡了,隻不見鳳姐來”,她便在心裏盤算起來:“如何她不來瞧寶玉了便是有事纏住了,她必定也是要來打個花胡哨,討老太太和太太的好兒才是,今兒這早晚不來,必有原故”果然,不一會兒,便“隻見賈母搭著鳳姐兒的手”給寶玉探傷來了,一個十五歲(可能還不到)的女孩,竟有這樣的心計能把鳳姐的心理揣摩得如此準確,能說她沒有些城府世故嗎?也難怪脂硯齋要反複提醒讀者注意“黛玉之心機眼力”了。至第62回,作者則幹脆讓黛玉向寶玉作了一番表白,打破了那種黛玉從不沾染俗務的神話!她說“要這樣才好,咱們家裏也太花費了,我雖不管事,心裏每常閑了,替你們一算計,出得多進的少,如今若不省儉,必至後手不接”——你看,黛玉“心裏每常閑了”不也是要替賈府的家計營生多多“算計”的嗎?如此地周詳,如此地賢惠,簡直似賈府的兒媳,這豈非與她平日的表現不符麽?倒是一位學者一語道破了內中的奧妙:“黛玉在前四十回中,既然已經博取了寶玉的心,她現在也要開始以自己的言行博得家長們的支持,同時她對於賈府種種家計營生的格外關注,有意無意之間也是在為她日後成為“寶二奶奶”做準備——一心要得“寶二奶奶”之位的,不是寶釵,而正是黛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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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喝酒 回複 悄悄話 這也正常!在大家族生活的女孩子,哪個沒有點機心?世人評論說她超脫,無非是說她不曾勸寶玉裏祿功名罷了。這一點,連湘雲也難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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