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與平兒-微妙的主仆關係

羅袖初熏 [e-mail]

作為榮國府的管家奶奶，鳳姐有一呼百應的威勢，她的貼身丫鬟平兒，憑借主子的尊貴地位，也成為府內最有頭臉的丫鬟，比起那些遠親的正經主子還風光三分。
  關於榮國府中主子和丫鬟的關係，在第三十九回　村姥姥是信口開合　情哥哥偏尋根究底 一回目中，眾人曾有這樣的評價--寶釵笑道：“…我們沒事評論起人來，你們這幾個都是百個裏頭挑不出一個來，妙在各人有各人的好處。”李紈道：“…比如老太太屋裏，要沒那個鴛鴦如何使得…”……寶玉道：“太太屋裏的彩霞，是個老實人。”探春道：“可不是，外頭老實，心裏有數兒。太太是那麽佛爺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百一應事都是他提著太太行。連老爺在家出外去的一應大小事，他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地裏告訴太太。”李紈…指著寶玉道：“這一個小爺屋裏要不是襲人，你們度量到個什麽田地！”說到平兒時，李紈給予了這樣的評價“我成日家和人說笑，有個唐僧取經，就有個白馬來馱他；劉智遠打天下，就有個瓜精來送盔甲；有個鳳丫頭，就有個你。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總鑰匙…”“鳳丫頭就是楚霸王，也得這兩隻膀子好舉千斤鼎。他不是這丫頭，就得這麽周到了！”
  王熙鳳，賈府事務的首席執行官，精明幹練雷厲風行，在這樣的領導手下當差，沒有兩把刷子是拿不下來的。拿破侖招聘秘書時，有一位年輕軍官被舉薦去麵試，拿破侖坐在椅子上，含混不清的說了一段話，然後告訴軍官“把我說的整理出來”，軍官頓時瞠目結舌，汗流浹背。拿破侖大怒，軍官瑟瑟，在以後相當長的時間內，軍官聽到“拿破侖”這個名字就渾身發抖，作下病了。這應了咱中國的一句老話“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兒”看起來風風光光的職位，讓你幹，你還未必幹的了。
  比較一下平兒在領導手下的作為：
  賈璉的奶媽趙嬤嬤求鳳姐給自己的兩個兒子找點差事，剛提了個頭就扯進來許多別的事情，談著談著，跑題了，又有賈薔賈蓉來回話。當提到采買一事時，鳳姐有意將這個差使給趙嬤嬤的兒子做，便道“既這樣，我有兩個在行妥當人，你就帶他們去辦…”彼時趙嬤嬤已聽呆了話，平兒忙笑推他他才醒悟過來，忙說：“一個叫趙天梁，一個叫趙天棟。”，此處有蒙側批：“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至精至細。”隻這一件事情就可看出平兒的伶俐。
  較之那位可憐的軍官，平兒不僅在領導手下如魚得水，下人也對她感謝有加，興兒不是在尤二姐麵前大罵王熙鳳嗎？可他是怎麽說平兒的？“…倒是跟前的平姑娘為人很好，雖然和奶奶一氣，他倒背著奶奶常作些個好事。小的們凡有了不是，奶奶是容不過的，隻求求他去就完了。”
  鳳姐一麵視平兒為得力助手，一麵又要提防這樣一個容貌智慧都不在自己之下，口碑還在自己之上的“臥榻旁邊人”。
  她姑母的親身經曆給王熙鳳一個很大的警醒。
  趙姨娘不就是從丫鬟升級到主子的嗎？那樣一個笨女人，就因為生了個兒子，便不含糊起來，處處拿腔作勢。寶玉是趙姨娘母子的一塊心病，而趙姨娘母子何嚐不是王夫人的心病？母以子貴呀，而且賈環將來成人是要分家產的，這個才是所有問題的真正指向。
  既然有“前車之鑒”為什麽鳳姐還要把平兒收在房裏？因為這是鳳姐在當時情勢下能做的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封建製度對婦女有“七出”。《禮記·大戴禮》中寫道“婦有七去。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
多言，去。盜竊，去。”
  鳳姐隻生有一女（兩女？）賈璉雖然懼內，但他要提出來娶個小老婆，那是當時法律所允許，道德所提倡的。與其讓賈璉娶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如果將來發展成趙姨娘的態勢就麻煩了，還不如先下手為強，將一個從自己娘家陪嫁過來的知根知底又忠心的丫頭給老公做了房裏人，收住他的心。但以平兒的聰明，如果讓她當了姨娘，萬一再搶在自己前頭生個男孩，人家就成了名正言順的“二二奶奶”絕對不行，所以鳳姐隻讓平兒做“通房大丫頭”。（關於“通房大丫頭”的地位，在卻憶紅樓半夜燈阿姨的作品中有提到，me就不“侵權”啦）
  鳳姐此計一施行，既顯得賢德又鞏固了地位，可謂一石二鳥，可憐平兒就成了鳳姐玩弄手段的犧牲品。
  其實平兒如果不給賈璉做小，人家的前途未必就差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