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別走（52）謝謝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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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陌鬆搬家那天，何嫿將家裏的車開出來，拉著弟弟何陽一起來幫瞿陌鬆搬家。平時何嫿和瞿陌鬆一起工作，瞿陌鬆埋頭做事很少和人說笑，她一直以為瞿陌鬆就是一個苦哈哈的窮學生，和自己的父母當年一樣，初來乍到，在一片全新的土地上建造自己的未來。

何嫿來到加拿大的時候已經10歲，父母英語不好，又沒有多少家底，為了能夠站穩腳跟，養大三個孩子，隻能常年守在一家雞肉加工廠裏上班，站在冷庫裏工作得久了，很不幸的雙雙都患上了十分嚴重的關節炎，一到陰雨天就全身疼痛，苦不堪言。何嫿將父母的辛苦看在眼裏，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何嫿又特別懂事一些，父母不在家的時候，弟妹的事情都靠她操持，她成績馬馬虎虎，從高中開始就利用課餘時間打工賺零花錢，她高中畢業了也不打算念大學，直接進入以職業培訓為主的BCIT念書，學的是非常實用，且容易找工作的牙醫助理專業，還有半年就可以畢業了。

何嫿在學校裏生活中也遇到過一些大陸來的移民和留學生，基本上是說不上話的。但是從瞿陌鬆來超市打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何嫿的注意，瞿陌鬆和超市裏其他的打工仔不一樣，穿著得體，舉止行為讓人覺得是個很有教養的年青人，而且他沒有大陸人身上的浮誇和自以為是，他沉默，鬱鬱寡歡，甚至有些忍辱負重的感覺。何嫿記得爸爸跟自己說過：找男朋友窮一點不要緊，就是不要找那些沒人品，沒誌氣的，好吃懶做的，隻要他肯努力工作，有責任心，就是可以交往的對象。

今天何嫿來到瞿陌鬆的公寓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市中心的好地段，采光極好的豪華公寓，樓下有門衛有遊泳池有私家園藝，擦得錚亮的鏡子從門廳的地板一直連到天花板，電梯門口擺放著四季常換的鮮花，眼前的一切都是這樣的豪華養眼，與自己家那棟埋藏在平民區連排鎮屋中撈都撈不出來的老房子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

弟弟何陽興奮地四處打量, 口中不住的嘖嘖稱奇，他直接跑到涼台上去看風景，此時秋高氣爽，城市被秋天的色彩點綴得如同童話世界，遠山層巒盡染，紅葉似火，腳下的街道上秋葉爛漫，如同被鑲上了斑斕多彩的花邊. 從瞿陌鬆家的陽台上可以看到著名的笛爾湖，此時湖水上空厚厚堆積的白色水霧已經散盡，湖麵一片開闊，如同一麵翡翠色的鏡子，溫暖和煦的陽光溫情脈脈地凝望著墨玉般沉靜的湖麵，在一片燦爛的金黃光暈中，煙汽嫋嫋似有還無，三艘塗著紅漆的木舟無聲無息的滑過水麵，最後消失在湖邊茂密的水草叢後，幾隻大雁排著人字啁囀著掠過長空，漸飛漸遠。

何陽回過頭問瞿陌鬆：“鬆哥，原來你是有錢人啊，住這麽好的房子，幹嘛要搬到我家地下室去啊，這裏多好多敞亮啊，要是我就不搬。”

“家裏出了一些事情....” 瞿陌鬆點到為止一臉的苦澀，那種既落寞又無奈的樣子，讓何嫿的心無緣無故的下沉。何嫿一直說不清為什麽會喜歡上瞿陌鬆，她覺得看到瞿陌鬆孤單的背影就會有種悵然若失的心痛。從第一次見到瞿陌鬆她就看見了他眼中的悲傷，還有深藏在眼底的無望，她該怎樣形容瞿陌鬆的目光呢？看進他的眼睛，哪怕隻是匆匆一瞥，何嫿的視線被北極寒冰一樣的淒涼包圍，在那黑漆漆的瞳孔盡頭何嫿捕捉到了另外一樣東西，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何嫿一個人在夜裏的時候總是希望想清楚究竟該如何描述那樣的一種感覺，最後她總算找到了那個詞：迷惘。


村上春樹說：“每一個陷入愛裏的人都在找尋遺失的自我的碎片。所以，想到自己的愛人時戀愛中的人會陷入悲傷，這種悲傷就像退回到一個許久未見、充滿深情回憶的房間裏。”何嫿忽然發現自己隻要不在瞿陌鬆身邊就會有些魂不守舍，她開始越來越習慣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想知道他在做什麽，想和他說話，想陪在他身邊，想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更想讀懂他眼底的悲傷.....

瞿陌鬆的欲言又止沒有逃過何嫿的眼睛，她不忍心看到他那麽難過，無論是什麽原因，她都決定接受他，她的心中充滿了溫柔的愛意，隻要能耐心的陪伴在他身邊，在他需要的時候寬慰他，幫助他，照料他就足夠了。

於是何嫿用力推了推何陽，拿出了當姐姐的權威，說：“你管呢？好了，好了，看也看夠了，還不快點兒開始搬東西？”

兩部車裏裝滿了東西，一路開到何嫿家，老遠就看見何嫿的父母搬了兩把凳子坐在門廊外，往來路翹首，瞿陌鬆的到來好像是他們家異常關注的一件大事，他們滿臉疑惑的打量著瞿陌鬆好像這不是一個租戶而是未來的女婿，看得瞿陌鬆心裏直發毛。何嫿不好意思了，連哄帶推的讓父母先進屋，何嫿的媽媽臨進門還回過頭來打量了瞿陌鬆好幾眼。何嫿想幸好性格潑辣的妹妹平時住校不在家，如果她在這裏一定會抓住瞿陌鬆嚴刑拷問一番。

何嫿和何陽幫著瞿陌鬆把東西搬進地下室，何家的飯廳裏也飄出了熱騰騰的飯香，何嫿邀請瞿陌鬆共進晚餐，飯桌上滿腹疑問的何家二老反而一句話也沒有多問，最多不經意間看瞿陌鬆一眼，眼神也很溫和，瞿陌鬆默默地吃著飯，耳邊是何嫿與何陽在鬥嘴，心想何嫿的家挺有親情的。

住在何嫿家的地下室裏沒有了一覽縱山小的無敵風景，但瞿陌鬆卻感到十分超值，不單單因為房租隻有過去的四分之一，居住麵積卻絲毫沒有減小，更因為他從此不再過孤燈冷火的日子。


首先何嫿將上班的時間跟瞿陌鬆的調整到一起，她說這樣的話可以一起上班一起下班比較省汽油錢；逢到周末瞿陌鬆去做扒車仔，無論多晚回來，老遠就可以看見何嫿家門廳裏的燈亮著，好像是在黑夜中等待船隻的航標燈，瞿陌鬆的車子剛剛開到甬道上，何嫿就從裏麵將屋外的燈打開，等瞿陌鬆鎖好車來到大門口，何嫿就會不早不晚地將門打開。瞿陌鬆感動何嫿的細心，不好意思地說：“你不用每次都等我...”，如果換做艾媛媛一定會撒嬌賣好，即便是五分的好意也要誇到十分，但是何嫿隻會打著哈欠，撇撇嘴，說：“我又沒有等你，是我自己睡不著。”


過去瞿陌鬆的房間疏於打理可以一個星期乃至更久不清理，現在何嫿每隔兩天就為他掃地擦桌子整理床鋪，將地上亂堆的髒衣服和襪子放入門後的衣服簍，瞿陌鬆難為情地說：“我還是自己來吧...” 何嫿還是幹脆直接說：“你靠邊兒，我動作快，怕你打掃不幹淨！”

以前瞿陌鬆一次準備一個星期的食物，現在何嫿可以包吃不重樣，瞿陌鬆過意不去，何嫿說：“要不你多交50塊房錢。” 瞿陌鬆知道50塊錢在外麵根本吃不了一個星期，何嫿完全是在照顧自己。何嫿總是那麽的體貼懂事，讓瞿陌鬆十分感激。

超市裏的同事們總是看見瞿陌鬆和何嫿同出同進，便也開始開他們的玩笑，何嫿大咧咧地跟同事一起笑，瞿陌鬆不承認也不否認，依舊沉默著。

愛情是一種感覺，一種讓人欲罷不能，焚心似火的感覺，在愛情麵前，最保守的人可以變得開放，最多情的人可以變得專一，最暴躁的人可以變得溫柔，最怯弱的人可以變得勇敢，哪怕愛情的化學試劑隻能持續很短時間的效力，但是那種助燃劑一樣的滋味就是愛情本身，它讓你上天入地，昏眩沉迷，它讓你不再是你自己。


瞿陌鬆深知愛情的酸甜苦辣，那種強烈的衝動和渴望，強烈的思念和愛慕，強烈的嫉妒和悲傷....他都體會過，那是龍卷風一樣讓人無法自拔的感情風暴，但和何嫿在一起他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感覺。


何嫿是個善良的人，小小的眼睛，圓圓的臉蛋，她好像是院牆下一抹不太引人注意的小草，雖然生機勃勃卻過於平淡普通，誰也不能否認何嫿是個很能幹的女生，是當老婆的最佳人選，但是她缺了那麽一點點讓瞿陌鬆動情的理由，何嫿為什麽不可以像艾媛媛那樣溫言軟語撒個嬌賣個萌呢？可能是她太能幹太獨立，可能是她不夠有女人味太實際，總之瞿陌鬆沒法說服自己。

在瞿陌鬆感情最脆弱的一段時間，何嫿的出現讓他得到了一些庇護和安慰。感情沒有對錯可言。你選擇什麽樣的伴侶，就會得到什麽樣的生活，瞿陌鬆不是不想說服自己去愛何嫿，但是他愛不起來，這讓瞿陌鬆非常自責，明明他知道自己對何嫿是感激而非愛，但他還是不想拒絕，好像是一個寒冷過久的人，貪念著溫暖，他的人生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多少選擇，或者隻能認命了，瞿陌鬆沉默地想，但是他覺得如果娶了何嫿就已經可以看到自己老去以後的樣子，生活一定是克勤克謹，沒有一點點激情和驚喜的。


瞿陌鬆的被動被何嫿理解為天性的內斂和含蓄，她始終覺得愛一個人就是要無所保留的付出，去做而不是去說！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很現實很實際的，父母之間一輩子恩愛有加也沒有聽到他們說多少甜言蜜語，甚至常常是冷眼冷語的吵上兩句，但是遇到事情就可以看出他們之間是超乎尋常的默契。何嫿覺得男人木訥一點沒有什麽不好，一個不會甜言蜜語的男人更安全，更值得信任！就這樣，何嫿自作主張的像安排自己的男人一樣照管著瞿陌鬆，而瞿陌鬆能做到就是不表態也不拒絕，任憑何嫿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