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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見(二)

(2020-05-20 22:40:20) 下一個

    一年之後的1938年,林秋森順利加入了共產黨,林秋明也順利加入了國民黨。小兒子林秋萌一心讀書,成績很不錯。林家生意雖然受到戰爭的一點影響,但也不算太壞。林金南非常心滿意足。剛剛發生過的淞滬之戰、南京戰役和徐州會戰,慘烈異常,一團隆重的陰影籠罩著每個人的心頭。林金南有時想,萬一中國戰敗,日本勝利,我們林家如何處之?是否要做最壞的打算?浙江留學過日本的人很多,為日本人做事的人也很多,難道要找一棵大樹好乘涼?可這一步一旦邁出,踏空了,後果不堪設想。“漢奸”的名頭在日本人走後可是死路一條。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出此下策。 林金南和管家許智恒閑聊著,想征詢他的意見。 許智恒說“這幾次戰役,規模之大,前所未有,表明政府是在傾全力和日本對抗到底。隻要上下齊心,日本要想速戰速勝,不會那麽容易。我還是傾向於我們去年的共識,那就是日本想占領整個中國非常困難。看看在上海、江浙一帶日本遇到的頑強抵抗也可知曉。要不,我們還是等等看看再說?” 林金南點頭表示同意。

    在兵荒馬亂、忐忑不安的心情下,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就到了1945年日本投降。林金南非常高興,他們當年的預測是對的。老林家沒有邁出那可怕的一步,他們家的土地和生意都沒有受很大影響,現在真是可以長舒一口氣了。他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在各自的陣營裏事業有成,小兒子馬上就要去美國讀博士了。生逢亂世,有此結果,也算是非常令人非常欣慰了。 聽說共產黨在蘇聯紅軍撤走之後在東北接管了許多地方,準備和國民黨大幹一場。雖說國民黨有美式裝備,軍隊人數也占絕對優勢。可是通貨膨脹嚴重,民不聊生,人心思變。共產黨這麽多年實行“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非常受大部分窮苦人家歡迎。 如果共產黨勝利,我們林家這麽多土地和財產,肯定會成為重點打擊對象。即使政策有所改變,新政權剛成立,百廢待興,各方麵都需要錢。我們林家家大業大,也難逃被沒收、肢解的危險。過了這個年,小兒子就要啟程去美國留學了。在兒子走後,我是否應該親自去東北看看呢?

    1946年這個年是在喜氣洋洋中度過的。日本投降了,二戰終於結束了,生活似乎很快就恢複正常化。林秋萌也已經去美國了。林金南和家裏人商量一下,以做生意名義,決定親自去一趟東北。可是大家都覺得兵荒馬亂,太危險,等大戰過後再去親眼看看也不遲。可是局勢一旦明朗化,可選擇的餘地就少了。林金南覺得值得去冒這個險。決定在年底前去一趟:大家都要過年,年前應該無戰事。1947年1月21日,大年三十的晚上,林金南從東北趕回來了。在回來的路上,他就下了決心將所有工廠、店鋪和土地變賣掉,包括現在所住的這院房子。他的判斷是共產黨肯定會贏,這些“身外之物”必定成為累贅。和太太、管家商量之後,決定過了大年初五之後,就開始行動。

    “唉,富不過三代,幸幸苦苦積攢下來的祖業在我林金南手裏要葬送掉了”。 林金南雖然不舍,但他知道這是最佳的選擇。

    太太毛成英說“變賣了實在可惜,特別是現在貨幣貶值得很厲害,怎麽下得了手?明明是賠本的買賣,也要做嗎?”

     “是保命還是守財?我也知道可惜。”

     “現在事情還是兩可階段,是否結論下得過早?你要是判斷失誤,那我們將來會追悔莫及。”

    “我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覺得國民黨大勢已去。趁局勢不太明朗,趕快出手。要是晚了,就沒有人願意接盤了。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千金散盡還複來’,我們要把風險降到最低。聽我的沒錯。讓管家開始幹吧。”

     管家許智恒也同意林金南的意見。心裏就盤算著下一步了。

     大年初五一大早,林金南就出去應酬了。太太毛成英就把管家許智恒叫到家中,囑咐下一步的具體事宜了。一切似乎都按原計劃順利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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