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NDA的俘虜

我最愛的麵包房兼蛋糕店,叫做DIANDA'S. 位於三藩教會區,滿是壁畫的熱鬧地方 生活是美味可口的蛋糕, 讓我好好品嚐
正文

廚房殺人犯

(2005-11-05 01:54:37) 下一個
[泰國]克立•巴莫 “人是滿怪的,”拉達納武裏府的警察總監鑾甘加中校登上這個府裏有名的財主阿汶夫人宅邸的台階時,心裏想。“模樣不壞,有吃有穿,不應該是個性情殘忍的壞人啊!” 鑾甘加慢慢地跨上台階。這座房子整個是用柚木建造的,房頂是瓦,規模很大,按照農村的式樣建造得頗為舒適。宅子和院落拾掇的很整潔,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綠葉成蔭,表明這個宅子的主人是個殷實富裕和愛好整齊清潔的人。她並非別人,正是整個府裏都知曉的財主阿汶夫人。 阿汶夫人的年紀整整四十歲。平時阿汶夫人並未引起鑾甘加的任何特別注意,但是三四年來她的經曆不能不使當警察的鑾甘加對她極為關注。因為四年之前,當阿汶夫人年滿三輪的時候,她和拉達納武裏府的大財主,五十六歲、身體十分健壯的乃朋結了婚。乃朋是個五六個以上的碾米廠的廠主,有汽車來往於府與府之間,同時又是大宗土地的所有者,但夫婦一起生活隻一年多一點兒,乃朋就得腸胃病死了,給阿汶夫人一個人留下一筆巨大的遺產。乃朋的屍體火葬後不久,阿汶夫人又和另一個大財主結了婚,他叫乃琪,是條壯漢,年紀約五十三歲。乃琪是個不下於乃朋的富豪,因為他經營林業,有好幾家鋸木廠,土地與房產與乃朋相當。除此而外,大家都議論紛紛說,乃琪買賣大煙土,賺了幾百萬。但他和阿汶夫人過了兩年,也得腸胃病死了,跟乃朋一點兒不差。而且和乃朋一樣,乃琪也給阿汶夫人一個人留下了一大筆財產。 這樣接連兩次成了寡婦,使得府裏出現了風言風語,說阿汶夫人是個殺人犯,為了取得財產,投毒害死了兩個有錢的丈夫。因為乃朋、乃琪都是死於腸胃病,而且死的時候又挨得這樣近,於是流言蜚語便在兩位死者的親友當中產生出來。特別是兩個人死的時候,都留有合法遺囑,把自己所有的財產留給了阿汶夫人一個人,而死者的親屬一丁點兒也沒有份兒。後來這種風言風語就從親戚朋友的圈子裏傳到了咖啡館、賭場。最後,便成了拉達納武裏府傳播得最廣最響的新聞了。自然,這種流傳的消息不能不對警察的榮譽有所影響,比如說他們蠢笨、糊塗,無能和其它別的什麽。 鑾甘加當警察已經很久了,他的父親也是昭坤瓦素帖時代的警察;鑾甘加自己是從警官學校開始這一生涯的,那時學校設在佛統府。他有一個弟弟據說也是曼穀一個能幹的警察。所以鑾甘加視警察的職務如生命,當自己管轄的府裏出現了有損於警察聲譽的事兒就很著急。阿汶夫人害死丈夫的傳聞不但沒有自行消失,反而日見轟動,鑾甘加就坐不住了,必須予以偵破。最初他讓下級警察去幹這個差事,但是一無所獲;更有甚者,傳聞卻日見複雜和甚囂塵上,於是鑾甘加不能不親自出馬了。 越是偵察就越是使鑾甘加心情沉重。照常理說,懷疑是有理由的。乃朋和乃琪的死都不大正常,因為兩個人都很壯實;雖然年事已高,可沒有一點病。但和阿汶夫人結婚在一起生活不久,就開始多病多災起來,以至兩人都雙雙斃命。如果追究到謀殺的起因,那當然是圖財,況且兩個人的財產的確是相當可觀的。用警察的眼光來判斷,鑾甘加認為,人們的風傳是很有道理的,但是等到自己著手去審理,他便一籌莫展了,一條可靠的證據也找不到。如果說阿汶夫人毒死了兩個丈夫,那麽證明阿汶夫人的丈夫是否死於毒藥的重要證據,隻剩下乃琪的屍體,現在還寄放在府裏,沒有火化。如果把屍體的某些器官送到曼穀去化驗,那就可以立刻知道,乃琪是否真的死於毒藥。鑾甘加曾派警官去要求阿汶夫人檢驗乃琪的屍體,但阿汶夫人卻以無人起訴,案件不能成立,並以沒有受害者和被告為借口斷然拒絕。阿汶夫人說的是對的,警察不能超越權限,鑾甘加隻好沉默。 今天,鑾甘加下了決心,他要親自發動進攻。反正不管怎樣也要把話和阿汶夫人講明。一登上房子的台階,就聽到阿汶夫人在屋裏向他打招呼的聲音。 “哎,今天總監大人到這裏來了!請吧!有什麽事能為您效勞我是很高興的。” 阿汶夫人坐在堂屋的地板上,當登上了廊簷,她就合十為禮,一邊請他椅子上坐。 “沒什麽事!” 鑾甘加含糊其詞,臉色有些不大自然,“閑著沒事,經過這裏,來拜訪一下。” 鑾甘加邊說邊掃視了一下周圍。在屋子的台階和阿汶夫人坐著的堂屋之間,是寬闊的廊簷,地板擦得很幹淨,以至木頭成了白色。整過形的盆景,慈菇花盆和樹木花草間隔地擺設著,看起來十分幽雅。走廊柱子底下擺著白栗花盆,順著屋簷掛的是風蘭的花籃,好幾籃已綻出了蓓蕾,在蔭涼處的牛麵花花盆也正開出花朵。鑾甘加在閑暇的時候玩花草解悶已有多年,他以鑒賞家的眼光看著這些花,心裏不禁讚歎道:阿汶夫人多麽會玩兒,多麽識貨啊!阿汶夫人坐著的堂屋,地板擦得油光鋥亮,坐著躺著都很逍遙自在。而且它正值風口,外邊天氣怎麽熱,這裏也總是蔭涼的。從堂屋向室內望去,可見供奉著的貼金的光閃閃的神馬群和幾尊上好的佛像,鑾甘加不禁想到,倘是朋友,或不是為了現在的目的來找主人的話,那他一定要請求參觀一下。他繼續想到,如果這房子能掛上幾個鳥籠,有鳥兒婉轉啼唱那就會熱鬧不少了。 阿汶夫人在家裏是一般四十歲中年婦女的打扮,她穿著白地紅花的裙子,薄薄的麻紗繡花上衣,剪裁得寬寬大大,穿起來很舒適。胸開襟,綴著小小的鑲著紅寶石的金扣子。手腕上戴著兩三條光閃閃的金鏈,沒有戴項鏈和耳環。阿汶夫人的頭發理的很有式樣,長發加上有點卷曲,看起來和她的臉型很相稱。雖然她是嚼檳榔的,但沒有讓牙齒變黑,嚼檳榔的痕跡留在粉紅色的嘴唇上使其更加嫵媚。她不瘦不胖,體態適中。她的皮膚談不上白,但也絕不黑。鑾甘加看到她臉上淡淡的脂粉,一邊在心裏想:“這就是人們所稱的白白嫩嫩的皮膚嗎?”鑾甘加從前不曾這樣近地觀察過阿汶夫人的容貌,隻是在街上遇到過,記得她的臉而已。現在這樣近地觀察她,就覺得阿汶夫人雖然談不上美貌超群,但她的風韻卻是和年齡相稱的。阿汶夫人的麵貌和體態在二三十年內不大會有變化,原來什麽模樣,將來還什麽模樣;在變化著的萬物當中,它卻是不變的。 阿汶夫人說:“嘿,我是清楚的,象總監大人這樣的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多少有些事吧?”這使鑾甘加從迷茫中醒過來,回到現實之中,想起了自己的來意。 “是呀,有點小事。” 鑾甘加回答說,“我和夫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您是知道現在人們的風言風語的……” “我知道得很清楚,”夫人立刻接過了話頭,“總監大人是來審訊我的嗎?或者是來搜查我的家?這是不是正當決定於您,因為我把您看成是個可尊敬的大人物。其實我並沒有什麽可遮掩的,我之所以不讓那位年輕的警官檢查的乃琪屍體是因為他言語唐突,小小年紀,架子老大,如果最初是您來,我會同意的。” “啊,謝謝,但是……” “但您還是派人偷偷檢查了乃琪的屍體,而到頭來並未發現什麽,不是嗎?” 阿汶夫人把話接了過來,之後又繼續說了下去,“我已經想到,早晚你會來家裏找我的。但這沒有什麽,我很清楚您的來意,您並不是有意加害我。消息傳的這麽厲害,當然要驚動您,您就會按照人們說的那樣去做。既然您不辭勞苦地到了我家,我也早已想過,我就向您徹底坦白。好了,我承認我是有意害死了兩個丈夫。” “等等!” 鑾甘加震驚地大叫著,“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啊!夫人,你說話要好好考慮考慮,否則你會怪我不提醒。” “唉,我已經感恩了!”夫人回答,“我又不是孩子,我自己懂得。請您忍耐一下,我就把事情的經過講給您聽。” 夫人停了一會兒,一本正經地輕輕打開小象牙盒,慢慢地往嘴唇上擦著蜂蜜唇膏。一陣風從外麵吹來,裹著香味進入了鑾甘加的鼻孔,不知是屋外的花香,還是夫人身上發散的香味。 “我和乃朋結婚的時候,我已經三十多歲,並不是孩子了,但說來也還象個孩子,因為我從小就在曼穀的皇宮裏。回到家裏的時候年紀已經大了,誰也不認識;我的親戚、家人都鼓動我說,乃朋是個有地位的人,人很忠厚,又有家產。我便信以為真,他請人來說親,我就一口答應了。但一結了婚,我才知道他是個很壞的人。他所有的財產都是從窮人那裏搜刮得來的,每塊田,每塊地他是不用花錢買的,都是靠把人家逼得走投無路、典押土地而敲詐來的。乃朋辦碾米廠而暴富是因為他能盤剝農民,又是壓價,又是大鬥進小鬥出地騙,想方設法占便宜。乃朋是個貪婪的人,貪別人的財產,看見誰有什麽財產就要嫉妒、眼熱,總想算計別人。他越富就越貪婪,越是占別人的便宜就越要坑別人。我是個有同情心的人,看到窮人就越想幫幫他們。越是看到這些人因為乃朋而受苦,我就越恨他;如果乃朋活著,就隻能使別人吃苦頭。最後,我橫了一條心,想把他除掉。” “那麽乃琪呢?” 鑾甘加問道。 “噢!以後便是乃琪,我想他總比乃朋好些。您也知道,他是買賣鴉片的,在結婚之前,我從他那裏得到了洗手不幹的保證,因為那樣做是在造孽。但是生活在一起之後,他並不真的洗手不幹。我越看越覺得乃琪與乃朋不差分毫。他不是自食其力,隻是靠吸別人的血過活。乃琪比乃朋更壞,因為是乃朋當麵巧取豪奪,而乃琪是生性多疑、鼠竊狗偷的;誰跟乃琪作生意肯定要吃虧,如果是鴉片生意就要危及生命。乃琪暗殺了不少人。我知道了這些事就忍受不了,作惡的人就得自食其果,於是我決定再把乃琪幹掉。事情就是如此,人家卻說我想奪財產,但您大概也清楚吧,我不是窮人,雖不十分富有,可也吃穿不愁。自從他倆死了以後,我就致力於慈善事業,幫幫別人。” “且慢,夫人!你說了,你除掉了你兩個丈夫。你是怎麽做的,我想知道你用的方法。” “啊!不難,您不是知道嗎?我從小就和姑姑在皇宮裏,我姑姑在禦膳房工作,她教我做菜,各種葷素菜和甜食我都會做。說起來好象是吹牛,但整個宮中都稱讚我的手藝,皇族都很喜歡,對我做的雜碎羹甚至有這樣的禦旨:如果不是阿汶做的雜碎羹就不要接。功鑾太子的用膳是講究得要命的,太子曾經說過,要論炒菜、做湯是沒人比得上阿汶的,可她最拿手的卻是炒醃菜而已。那樣的大官還交口稱讚,鄉巴佬的乃朋、乃琪還在話下嘛!我使出全身的手藝做出飯菜伺候他們。平常是一天四頓,有時獻些殷勤比這更多;兩個人沒見過,一味貪吃。” “於是你就在飯菜裏下了……”鑾甘加想把談話結束,阿汶夫人但卻立刻把話接了下去。 “下了功夫!下了功夫!我盡我所能調理飯菜,百般伺候。比如說,早晨起來做的少些,但要有營養。恰到好處的沸水衝蛋,滿盤的煎荷包蛋,很好吃,既不太熟也不太生。有時西式煎蛋,夾些腰子、鴨肉、雞肉餡,還要有鮮牛奶、點心,咖啡。如果看他吃厭了,就變變花樣,改做泰國式烤雞蛋;當蛋烤成榅桲果汁樣的時候,就加魚露、蔥花,多撒些胡椒,就著熱粥吃。中飯幾道菜我都要填的滿滿的,做些稀有的,但能引起食欲的飯菜。有時候西餐,用些裏脊和牛舌。如果能買得到,就做些新鮮牡蠣。有時就換成米粉,可鄉下的米粉怎麽能比得上宮裏的呢!象他們吃過的辣醬米粉,我隻看到清湯似的辣醬,調料芭蕉蕾粗糙不堪,隻有兩三片葉。但我的不是那樣,我做的辣醬,要把金豆炒香了,然後搗碎,加上蝦油、海蟹。新鮮米粉是細細的,佐料切成細絲,打上檸檬汁,使它變成潔白色,過一下蝦油,把細絲炸脆;每種菜都炸脆,熟蛋、荷包蛋也一樣。如果是夏天,就做水飯、小粒蝦醬,很好吃。蔥油點心、油炸辣椒、把蛋撒成絲,這隻有宮中人的手才做得到。菜有生芒果、黃瓜、山奈、生蔥,做成各種形狀。水飯用冰冰著,放上鷹爪蘭、茉莉花熏熏香氣。在吃之前撒上些冰片。下午有零食,魚灌腸啊,粉蒸肉啊,硬米粉肉之類的。晚飯幾道菜俱全,外有加菜,我做的脆米粉是無可指責的。湯有魚羹,小鹹蟹混合上椰肉汁,加瑪單酸果。有時是全雞湯,放土豆、醃菜。把菜切成一堆一堆的,讓它好看些,在吃之前澆些水。澆的佐料也要合適,要是椰肉汁熬菜就把辣醬調稀一點,生菜就調的稠些。如果是魚碎羹就放椰殼調味。逢上雨季就是田蟹辣醬,用小蟹殼點綴一下,就著蓮莖和芸香菜吃。” “夠了 ,夠了,夫人,這種吃法誰受得了!” 鑾甘加喊道。 “說的是呀!” 夫人冷靜地回答,“乃朋、乃琪總是吃的肚腹脹滿。酒等等東西我也不禁,隨他吃。通常的男人,飯菜可口沒有不吃的。人們所稱之為愛情的東西也頻繁得不可勝數,什麽時候有了愛的要求,我總是有求必應;如果我一個人不夠,還有好幾個年青的小老婆可以滿足他們的需要,我從不阻止。何況乃朋、又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這樣一來,他們怎麽吃的消?不到兩年,他們自己就死了。這便是您所說的謀害的手段,上麵所說的就是我的自白。如果不是您,我是不會告訴的。” “夫人!” 鑾甘加拿起帽子,同時站起來,“請你準備一下,現在就和我一起到城裏去。” “您的意思是要把我抓到警察局去嗎?”夫人問道。 “不!” 鑾甘加回答,“到縣政府前麵吃點什麽東西,然後我們繼續談,我餓了。”停了一會兒,“媚阿汶(注)!請允許我叫你媚阿汶吧!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想直截了當地告訴你:我,警察中校鑾甘加,年已四十六歲還未娶,據人們說我的相貌還看得過去。我擔任公職二十六年了,現在辭了工作也有養老金。在職期間,我並沒有揮霍,也積了一點點錢,有相當的房產和地產。我現在想告訴你:我想,‘死’。” “哎呀,您”,夫人說著,避開了鑾甘加的目光,“如果餓了,在這兒吃一點也可以嘛!我已經準備好了,好的飯菜,如果吃得適當,是不會產生生命危險的。” 注:在泰國,女人名字前加“媚”是長輩對一般女性有禮貌的稱呼,這裏表示親昵。 克立•巴莫[1911-1995]:泰國著名政治家、前總理,同時是著名作家、翻譯家、劇作家和學者。出生於信武裏府的一個皇族家庭,獲親王封號。曾在牛津大學攻讀政治、哲學、經濟,回國後曾在大學任教及從事政治活動。1975年3月至1976年4月任泰國政府總理兼內政部長,期間泰國與新中國建交,並曾出任泰中友協名譽主席。二戰後開始文藝創作,成為泰國第一流作家。本文創作於20世紀5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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