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鹿文叢::
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裏找到了它的天空.
從1979年到1983年這段時間，中越兩國交惡，昆明上空常常有防空警報，好似當年二戰德軍轟炸英國，每個人每天都繃緊了玄。學校也教一些戰備知識，不過還是最終沒有看見一架越南人的飛機來轟炸。上高中那年，一個姓錢的男生成了我的同桌。這是個多話的男生，每天他都會帶來幾則讓男生們興奮不已的中越戰事的傳聞。比如越南女兵施美人計，讓我軍一個連官兵全部犧牲；解放軍的大炮中有許多啞彈，裝配很落後等等抹黑我軍的故事。剛開始我對此君極其反感，不但是因他喜歡饒舌的個性，更是因他愛幹淨到近乎潔癖的習慣。和他同桌時，發現他的桌麵總擦得幹幹淨淨，連文具盒裏小橡皮都有特定的位置；一旦文具盒裏少了一支筆，他可以失魂落魄一整天，如果第二天還沒有找到的話，我毫不懷疑他會近乎神經衰弱。後來發現他家就在我家附近，一次偶然的機會到他家玩耍，才知道他潔癖的根源在這裏。
原來這位錢同學有一哥一姐，都在中越前線當衛生兵，後來戰爭結束了，退伍後仍在地方醫院工作。那麽多有關解放軍的流言，就是從他哥那裏流出來了。 當時全國人民都把對越作戰的解放軍當英雄，不過和這位同學同桌後，我那份少年人心中的英雄崇拜被現實所聞慢慢吞噬掉了。在高中畢業前又和一姓蔡的男生同桌，這位男生的父親一直是解放軍分社的戰地攝影記者，出他口中聽到的也和那位錢同學的差不多。再長大了一點，才明白其實軍人也是人，他們都有七情六欲，不過建國後所有的宣傳都把他們給神化了。這點那些吃喝玩樂還要帶上隨軍牧師的美國大兵，卻是讓人感覺真實並有靈有肉。記得那部叫《阿甘正傳》的影片看了好幾遍，每次見到那個斷了腿了美國退伍兵，總讓我想起當年去慰問解放軍榮譽軍人療養院的情景，那些就要在此度過餘生的戰士，真的沒有任何遺憾和抱怨嗎！？今天中越兩國又和好如初，當年的那些血是否白流了嗎？監獄中的軍人還有自由的一天，而這些傷殘的士兵永遠隻能在病床上度過。戰爭的本質，有時覺得和人的本質一樣，也常常是個“悖論”。
二十多年過去了，我那位曾經的同窗早已是昆明一家大醫院的腫瘤科醫生，現在回憶起所有和他相處的細節，真的！他天生就是個當醫生的料。
糞青又要追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