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無紫薇

隨便寫寫,不必太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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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開滿奇葩

(2016-02-15 14:24:04) 下一個

 

 

錢鋒清晨推開臥室的門,客廳的場景把他嚇了一跳,好家夥,歪七倒八睡了五六個人!花花綠綠的被子和毛巾,男女老少酣睡的各種姿態,這成了什麽?簡直成了難民營!這還讓人活不活?錢峰氣得牙疼眼大,跟人合租曼哈頓上城的公寓,他一間小臥室,每個月就要喂2500美元,以他現在的能力還辦不了慈善機構,憑什麽要收這麽多的遊民?

錢峰的室友歐文是個二房東,歐文是華爾街的注冊會計師。錢峰因為租房跟他見麵,見他是個英俊白人,又在華爾街上班,聽名字也是美國人的名字,應該是個靠譜的人,不惹事的家夥。搬進去才知道,歐文來自敘利亞,第一代移民,亂七八糟的窮親戚一到紐約就去騷擾他,他又是個心慈耳軟的家夥,架不住對方的眼淚和鼻涕,就把人收留下來。

來的人越來越多,歐文主動承擔了了一房的水電費,但錢峰還是有爆發的衝動。他找歐文談話,偶爾幾個朋友來住一個晚上沒有問題,但這樣鬧下去人會發瘋的,要不我搬出去?歐文無奈地說,我退你的押金,找到地方你就搬出去吧。

在曼哈頓找房子讓人抓狂,再說錢峰的工作還沒落地,千頭萬緒的事煩著呢,先忍忍再說吧。歐文也說了,他保證在一周內把這群人的問題解決。那天錢峰去曼哈頓下城的金融區參加一個麵試,上班高峰期,地鐵裏全是人,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尖叫聲像把飛刀紮在錢峰的腦門上,他心跳血湧,莫非碰上了恐怖份子?

紐約戒備森嚴,哪來的恐怖份子?原來是個流浪漢,嘩啦啦脫掉所有衣服,赤身裸體在人群裏鑽來鑽去,男人看了惡心,女人看了驚嚇,紐約太多的奇葩,錢峰已經見慣不怪,他把頭側向窗外,不見就幹淨。可惜啊,紐約地鐵似乎就沒一塊幹淨的地方,錢峰手抓扶杆,身子一陣亂晃,突然感覺手上什麽不對勁,低頭一看,真想罵娘,不知誰把剛用完的避孕套貼在地鐵扶杆上,濕膩膩的讓人想吐,錢峰咬牙切齒,這紐約的地鐵啊!

好不容易看到了華爾街的站名,錢峰就要下車,前麵有個人,長得跟鐵塔似的頂天立地,穿著一套上班的正裝,堵在門口就是不動。錢峰一時心急,對著他的臉就是一聲 FUCK YOU,那人朝他一聲冷笑,居然沒有回罵。這個城市總是讓人慌亂煩躁,塵煙繚繞中,不知心安何處,隻知道匆匆朝前趕路。

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與錢峰擦肩而過,看那氣宇昂軒的樣子,應該是華爾街的精英。一個乞丐擋在他的麵前,帶著要過路錢的氣勢,但是錢峰繞開了他。錢峰抬頭一看,麵有喜色,正好是麵試公司的大門。

空氣裏浮動著百合花的清香。秘書一身精美幹練的套裝,笑容可掬,帶著這個職業的殷勤和溫順。秘書告訴錢峰,經理正在處理要事,希望他等十分鍾。錢峰忙說沒關係,他看了看表,他比預約時間提前了十多分鍾。

麵試時間到了,秘書帶他走進經理辦公室。辦公室的落地窗外,八九點鍾的太陽恰好落在摩天大樓的玻璃牆上,反射出驚心動魄的光芒,光芒迎麵襲來,錢峰眼花繚亂,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在地鐵相遇的那個人?他罵了他,他給了他一聲冷笑。這個世界好滑稽,莫非他早知道他要麵試他?

對於錢峰,那是世界上最尷尬的相遇,他本能想逃,如果不想麵對報複和羞辱。那經理和顏悅色,倒沒有趁機亮出拳頭,他嗬嗬笑著說,這紐約其實很小,轉來轉去都是熟悉的麵孔。然後他言歸正轉,簡短的自我介紹後,便詢問錢峰的讀書和工作的經曆。

錢峰在國內算是一個富二代,父親經營一家中等規模的汽車配件廠。他大學畢業後,不想當父親的副手,夥同兩個誌同道合的哥們辦了茶廠,創業之路最初也是齊心協力,但是生意興隆後便有了分歧和怪象,再加上婚姻也給他添賭,錢峰幹脆到美國留學,換一種環境和活法。他在新澤西的一家州立大學搞定了MBA後,便尋思在紐約找一處落腳之地。

空氣中突然冒出一股惡臭,熏得錢峰兩眼是淚,幾乎就快窒息,不用質疑,肯定是經理悄無聲息放的一個臭屁。兩個人對視了一秒鍾,心照不宣的沉默和無奈,隱約的尷尬,像是在夜色裏回家,卻看到不該看到的一幕。

麵對經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錢峰簡單地敘說了自己的創業經曆和留美深造。他的心一直在晃蕩之中,他預感自己拿不下這個工作,根本就沒有必要在他麵前強調自己的長處,純粹浪費時間!但是經理似乎對他的經曆來了興趣,他說你在中國創辦過企業,對中國文化了解,最近公司在廣東有個項目,廣東負責人特別喜歡吃魚腦袋,你能陪他吃魚腦袋嗎?我們公司的銷售人員沒有一個敢啃下來。錢峰心想,你是在有意作弄我吧?借機報複我的地鐵之罵,我才不上你的當。他壓住心頭的火說,如果銷售額巨大,我相信誰都敢啃魚腦袋,別說魚腦袋了,鱷魚腦袋也能啃下。

麵試不到半小時就結束了,經理讓錢峰回去等消息,他們會挑一個最合適的候選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錢峰氣衝衝地聯想,這哥們真會報複,給我來了個最高境界的挖苦,切,問我會不會啃魚頭?算了吧,一切都泡魚頭湯了!最可惡的是用臭屁當武器,讓我遭遇瓦斯中毒。他正胡思亂想著,身子突然一歪,被一個流浪漢撞了滿懷,那流浪漢披頭散發,頭發足有兩尺長,上麵還有幾隻蟲在爬,流浪漢向錢峰討錢,錢峰甩了個厭惡的眼神,掉頭離去,沒想到流浪漢的動作比他快,突然奔到他的前麵蹲下,也就不到一米的位置,然後脫掉褲子,在錢峰的目瞪口呆中屎尿雙雙俱下。

這就是華爾街,號稱全世界的金融中心?錢峰哭笑不得,心想警察在哪兒?怎麽不來管一下?這城市的臉麵早丟盡了!不能怪警察,警察要管的是挾槍持彈威脅對社會有威脅的恐怖份子,流浪漢滿街都見,自由地成長著,觸目皆是,他們沒有錢沒有房子,但是有乞討和隨地大小便的權利。

錢峰從華爾街回公寓,因為錯過了上班高峰,在車廂沒有被擠成一張相片。錢峰看見有個人把自己掛在扶杆上,一會兒倒立,一會兒前翻,得意洋洋地展現高難度的體操造型,錢峰懶懶地看了他幾眼,心想紐約的奇葩一朵又一朵,到處都在開放。他琢磨著回到公寓裏,又要遭遇那幫“難民”,還不知道未來的日子怎麽熬。

用鑰匙打開公寓的門,客廳收拾得幹淨明亮,奇怪啊,難民都去哪裏了?歐文正在廚房清理冰箱,他告訴錢峰,今天請了假,剛剛把那幾個親戚送到灰狗車站,讓他們去密西西比州投靠一個開農場的的叔叔。歐文一臉輕鬆地告訴錢峰,從今往後,他家裏再不設接待站,心情鬱悶得了病,誰會同情他?他開了一瓶啤酒遞給錢峰:慶祝一下。

那些難民都是歐文老家的親戚,他們曾在戰火紛飛時救過歐文的父母,所以歐文不得不幫。親戚們遊說歐文娶當地的一個姑娘,美得傾國傾城。歐文聽得膽顫心驚,好不容易在紐約站穩了腳,夢想著朝更高的梯子爬去,才不想被老家千絲萬縷的網子拖了後腿。若是娶了老家的姑娘,縱然那姑娘貌美如仙、香若幽蘭,短暫的心醉神搖之後,接下去的煩惱是源源不斷,今天是丈母娘一家要來旅遊,明天是老婆姑姑的兒子要來上學......歐文直言不諱地告訴錢峰,他希望在紐約找一個職業女性,樣貌隻要過得去,年齡隻要不比他大很多,女方娘家最好有權或有錢,能助他的事業一臂之力。錢峰跟他幹杯:堅決支持你的人生規劃,祝夢想早日成真。

以歐文的現狀,錢峰情願跟他住下去。歐文相貌堂堂,若是今後找到一個叱詫風雲的華爾街富姐,說不定也會給錢峰開一扇事業的大門。歐文仰頭喝幹啤酒後,問起錢峰今早的麵試,錢峰一臉的苦笑,把這半天的經曆過了一遍,包括一路遭遇的各種奇葩。歐文笑道,我在紐約住了10年,雖然也撞過形形色色的瘋子,但也趕不上你今天的見多識廣,若不是聽你親口所講,我絕不相信有人會在白天的華爾街蹲地大便,這就是紐約!每一天都充滿了奇遇和未知性。至於那份麵試工作,歐文開始估計沒戲,換成誰也不會被人罵了,還賞給他一份工作。但是歐文又說,那憋死人的臭屁,就是經理給你的報複,你們兩個扯平了!

錢峰正要說話,手機響了,是今天那位麵試經理,他通知錢峰被錄用了,希望他盡快來上班。歐文看見錢峰臉上喜滋滋的光芒,便知道他撞了好運。錢峰說,我不能太高興,不知是福還是禍,他給我這份工作是因為我會啃魚頭呢,還是想利用我是他的下屬隨時修剪我?

縱然有顧慮,錢峰還是想以身一試,找一份華爾街的工作不易,就當是積攢經驗吧。錢峰給經理發短信,他想明天就去上班。既然紐約開滿千姿百態的奇葩,他必須隨時調好自己的心態。


注:錢峰後來才知道,那家在華爾街的公司就是一皮包公司,總部設在開曼島,在華爾街租了兩間辦公室,然後就開始招搖撞騙。

《僑報》副刊,2015年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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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無紫薇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elloworld1000' 的評論 : 聽朋友說,他後來就是打著華爾街的牌子回中國騙
helloworld1000 回複 悄悄話 Hope he didn't lose too m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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