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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無錯不成書”看文化傳承

(2014-09-04 19:09:44) 下一個
  都說“武俠”是成年人的童話書,那麽“推理”就算閑人們的智力遊戲。看到“大唐狄仁傑”、“大宋提刑官宋慈”等公案戲上了熒屏都很火,我不禁暗自納悶:汪輝祖這位清代刑名大家,咋就不入編劇法眼呢?

  福爾摩斯探案之“神”,不外乎“拿著放大鏡伏在地上,活像獵犬”的臨場經驗,還有“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議也是事實”的演繹分析法。汪輝祖辦案手法同樣靈活實用,像新寡之婦著紅繡鞋,他能識出案有隱情;疑犯以赴宴串供作不在場證明,他能以所報菜名各不相同訊出破綻……汪輝祖58歲那年才脫幕入仕到湖南當知縣,為了驗屍翻山越嶺,“乃令土人前挽後推,攀林木,背澗蟹行”,由此可知200多年前的縣官也不是好當的。

  汪輝祖,清代浙江紹興府蕭山縣人,生於雍正八年(1730年),卒於嘉慶十二年(1807年),為官4年,佐幕時間卻長達34年,是位譽滿全國的紹興師爺。其生平言行主要記錄於自訂年譜《病榻夢痕錄》,於1999年去世的上海紅學界元老鄧雲鄉曾著文推薦此書。鄧老從這本回憶錄看出很多門道,像當時的物價、災情、官場等,因而珍視此書,寄望“有人去整理”。

  可惜好書遇冷,除了上網買影印本,好的單行本一直難找。最近,江西人民出版社出了《病榻夢痕錄·雙節堂庸訓·吳中判牘》合輯本,這本是好事,但不少書友網上吐槽:之前期望很高,但翻過之後發現書中紕漏百出,如不標底本、不出校記,錯字、斷句錯誤多,注釋也成問題。

  好書讀到快意時,忽遇錯字,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所以有人說:“才看幾行,立刻抓來一支筆,圈點不止。花錢買書,竟好似倒貼錢也要給它校對一番,才覺得舒坦。”雖說國內圖書出版允許有萬分之一的差錯率,但目前太多的書是錯得太過離譜,像河南鄭州一位教師因人教版新版初一語文教科書有多處錯誤而將出版社告到法院,清華大學一位曆史學教授將蔣介石錯譯成“常凱申”……難怪有些讀者悻悻地說,看古籍“不如影印了,自己去句讀”,讀譯文“下個英文版,用在線翻譯湊合著看”。

  據說國內首例圖書質量問題投訴案,起因是一位北京讀者買到錯字連篇的《文化古城舊事》,作者即為鄧雲鄉。鄧老辭世後,一家出版社出版他的文集,又因大錯特錯招致讀者口誅筆伐,為鄧老報屈。古人說“校字如仇”,像鄧老家藏一本蜀刻坊本的《蜀碧》,盡管刻版紙張質量差,加上老版本印刷次數多,書中有幾頁還沒印上字,不過“看看還可以”,鄧老說:“至於錯字,還是比現在某些書少多了。”

  在這麽一個“無錯不成書”的年代,把問題歸咎於有關責任人“學識淺薄”、“工作疏忽”、“責任心不強”,這類說詞“雖不中亦不遠矣”。但往深處想,恐怕還是個“文化斷代”問題。談到“好書還得好點校”這個話題,鄧雲鄉說:這有時真是“非不為也”,乃“真不能也”,因為幾十年的文史教育,年輕朋友們從來沒有受過一些嚴格的讀書、背書、寫字、作文的鍛煉教育,能有什麽法子呢?

  有些人研讀《紅樓夢》時,認為“北京決不能生長菱”。鄧雲鄉以其在北京度過青少年時期的經曆,說這些人“沒有逛過荷花市場,沒有吃過什刹海的河鮮”。又有人根據《紅樓夢》懸影、賈母上供菜等情節,認為這些都是滿族禮儀。鄧老說,過去最普通的過年時祭祖的種種風俗習慣,當年窮鄉僻壤婦孺皆知的東西,現在都變成非常陌生的了。

  鄧雲鄉與梁實秋、唐魯孫並稱華人“三大美食家”……鄧老之所以被稱為“雜家”,“一來閱曆豐厚,多所留心;二來博覽群書,融會貫通”,當代學者止庵說這是鄧雲鄉的本事,並認為“這與其歸結為一種治學方法,不如說是一種活法;有其人,然後才有其書”。所以,止庵感歎:“鄧氏已矣,或許竟可以視為中國某種文化傳統的斷絕。”

  國學文庫中還有很多像《酉陽雜俎》這類奇書,至今未見一個好校本,而許多傳統又頗值回味,像清代學者段玉裁的格言“古人著書,不自謂是;未死以前,不自謂成”,這種視文字為生命的態度,應當成為當今學人前行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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