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紅鮭洄遊有感（二）

其實我的三文魚情結最早源自年輕時在北歐留學的那段經曆。

剛到北歐的第二天，在校園裏遇到一位從國內來的四十幾歲的訪問學者。他很熱心，帶我去了校區附近的一個大超市。超市裏的商品琳琅滿目，師哥反反複複交待我：北歐物價貴，留學生能省即省。雖然該國盛產三文魚，但絕大多數的三文魚都供出口，本地超市的三文魚很貴，千萬別買。超市裏最便宜的是豬肉排骨。白人不吃帶骨肉的豬肉，國人眼裏上好的排骨，在北歐超市都是被打包在一塊，以很低的價格賤賣的，正好讓中國留學生撿了一個大便宜。

每次到超市購物時，我都謹記師哥的叮囑，買了大包小包的排骨，經過水產專櫃時，隻是匆匆瞥一眼陳列在那裏的三文魚，沒有購買欲望。幸虧北歐的北極蝦很便宜，五美元可以買到不算太小的一盒冰凍蝦，夠吃好幾頓的。我幾乎天天吃蝦。

留學九個月後，我終於在次年的國慶日有機會品嚐到鮮美的三文魚，而且是沾了奧地利姑娘亞曆山娜的光。亞曆山娜來自音樂之都維也納，大學畢業後想去看世界，以保姆的身份到了北歐為一戶體麵人家照顧他們一歲多的男孩。因為同說德語，亞曆山娜經朋友介紹，認識了我們班上的瑞士男，很快成為好朋友。瑞士男又將她介紹給同班的東歐男認識。三人不時在一起小聚，相處融洽。東歐男又把亞曆山娜帶到我跟前，說你們年歲差不多，東方和西方相碰撞，應該有很多思想火花，互相交個朋友吧。

亞曆山娜告訴她的雇主自己交了好幾個外國朋友，是素質極高的MBA，雇主夫婦熱情地說：“帶他們回來吃晚飯吧，嚐嚐我們的三文魚。”

5月17日是挪威國慶日，天空作美，晴空萬裏，而且非常暖和，我穿著一件漂亮的白色小碎花短袖襯衫，隨著擁擠的人群到了首都的市中心參觀遊行盛典。國王和他的平民王後以及漂亮的公主在市政府的大樓上向人群頻頻揮手，大街上擠滿了著民族盛裝的大人和孩子們，一個個喜氣洋洋的。我們這些外來客趁機大大領略了這些維京人的後代的民族自豪感。這樣的好天氣和人山人海的氣勢也讓我們的心微醉了，充滿喜樂。遊行結束後，東歐男載著我和亞曆山娜來到了市郊的主人家。

男女主人早就在漂亮的後花園放好餐桌，擺上精致的餐具，笑容可掬地請我們入座。

開胃菜過後，主食三文魚上桌了。主人家將三文魚塊在熱水中煮熟，撈起，搭配著黃油和檸檬汁，做法簡單，卻鮮香爽口，令人回味無窮。我們對主人的手藝嘖嘖稱讚。

女主人主動和我攀談，問了我的經曆和今後的打算。當聽到我準備移民加拿大時，非常同情地說了一句：“你們中國人不容易，遠渡重洋隻為討一個好生活。如果有一天我被迫離開自己的國家，心都該碎了。”

她是幸運的維京人的後代，無法理解中國人漂洋過海的決心。一千多年前的維京人因為耕地不夠，自然氣候惡劣，不也是到處漂泊，操殺人越貨的勾當？當時的北歐海軍死亡率高達90%，很多二十出頭的壯小夥子到了海上，因為惡劣的生活環境以及戰船上缺乏新鮮蔬菜，紛紛得了敗血症死了。抽壯丁到海軍服役是隨機的，10%的概率。被抽中的富家子弟可以花巨資賄賂部隊長官，以錢財代替服役。貧家弟子隻有出海等死的份兒了。所以許多維京男子的生命也是短暫而慘烈的。幸運的是，七十年代北海發現油田，這個北歐國家一夜暴富。他們吸取了鄰居瑞典的教訓，完善了社會福利製度，一躍成為全球人類生活指數第一的國家。維京人的後代富而不奢，熱情好客，是最富有同情心的民族之一。

那頓三文魚晚餐，因為配合著明媚的天氣，熱鬧的國慶氣氛，還有好客的主人和來自東西方不同文化的性格迥異的客人，令我終身難忘。

[工人]

北歐留學？是挪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