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喬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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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靡喜劇舞台數十年不倒的巨星趙本山近來遇到了大的麻煩。網上對老趙是罵聲一片。其實批評趙本山低俗的聲音從趙首次登上春晚那一天起就不絕於耳。但大多數觀眾從來沒把這當回事，趙本山也依舊年年在人們吃年夜飯時和大家見麵。不過這次看來批評他的動靜比往常大得多。事情的緣起是趙本山缺席了習大大新皇登基後的第一次文藝座談會。本來缺席了這麽一個重要的麵聖的機會對趙本山這個 演藝界的大腕的聲望來說損失是夠大的。他雖然也像範曾那樣事後做足了功夫，召集門下弟子開會，發言表態，但是緊接著的 遼寧省、鐵嶺市三個級別的文藝座談會又把他排斥在外。我不知道趙本山本人如何感想，但這在網上卻引起了諸多議論。大多數人認為他早該被批判，清理。也有少數網民為他說話。我素來沒有結交名人和追星的癖好，所以對他的緋聞和軼事也不太關心，但是卻對這個事件所反映出來的的文化現象和社會背景有興趣。
在有著數千年封建傳統的中國，和皇帝老子，官府攀上關係是極端重要的事情。各行各業都如此，無人能免俗。藝人們與官府勾勾扯扯並不是稀罕事，誰都想紅，誰都想吃飯，還要吃好飯。在以士農工商排序的社會藝人們是完全沒有地位的，不和官府有點關係很難混。所以我對藝人們與官府有點瓜葛並不苛責。不要說趙本山這樣的教育水平不高的藝人們，就連大學教授，科學家都巴不得能攀上一個官員以為靠山。在封建傳統基本沒有被觸動的中國，官本位現象也極盛行。成功不成功，有一個官銜或準官銜，如政協委員，人大代表，學會理事，文聯理事就是最好的證明。一個大學教授有一頂係主任或校長的帽子，那在外麵的名聲就好得多。一個醫生不管醫術，醫德如何不堪，隻要有科主任的頭銜那就會被病人視為專家，名醫，掛號費都搞得多。正因為如此，能否參加習大大的文藝座談會，就如同過去能否有幸金殿麵君一樣的事關重大了。趙本山被罵為低俗已有些年頭了，但從來還沒能引起這麽多關注。這次缺席中央，省和地區的文藝座談會卻引起軒然大波，足見參與文藝座談會確實是一個寵辱攸關的大事了。所以有網民稱趙本山“牆還未倒眾人已經開推”。
但是官本位的傳統在一九四九年以後還是有些改變，即加進了外國元素，多了一些意識形態的東西。自毛澤東召開了延安文藝座談會以後，共產黨一直把文藝作為專政和鞏固政權的工具。如果過去慈禧太後封京劇名藝人孫菊仙，譚鑫培為內廷供奉是根據他們優異的演技，那共產黨對藝人們的重視與否還加上了政治正確這一條。如果你在政治上和共產黨一致，即使演藝不那麽好，也會被重用，如果膽敢與共產黨離心離德，那無論你有多高超的藝術水平也難以出頭，甚至會遭到迫害。這種情況被人譏之為黨文化。這個黨文化埋沒了許多藝術天才，殘害了不少有良知的文化人，田漢，金焰，趙丹，馬連良，石揮等老一輩的藝術家的慘痛經曆就足以證明這個黨文化的荒唐和可恨。自從這個黨文化在中華大地盛行以來，文藝工作者們被迫自律，以期能擠入被信任的圈子裏。更有一些喪失良知的家夥還主動迎合以博取名利。但是自古天意高難測，哪怕你甘心做奴才，要揣測聖意也並非易事。郭沫若，吳晗等曾經與開國之君毛澤東詩詞唱和，實在是寵幸有加，但是文革中也難免淪為刀俎上的魚肉。老舍也曾積極改造，奉命創作了歌頌共產黨的戲劇，但最終落得沉塘自盡的下場。讓我驚訝的是盡管曆史的教訓就在眼前，但深植於民族基因裏的奴性竟是如此強大，中國的文化人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去爭取黨文化的認同。老舍被迫害致死，他的兒子舒乙以空頭文學家的身份鑽營到了中國現代文學館館長的位置。
說實話，不管趙本山現在如何被眾人鄙視，我一貫認為趙本山是個不可多得的，優秀的喜劇演員。當然陳凱歌大導演捧他為東方卓別林，我不敢苟同，但在中國演喜劇的人裏麵他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演喜劇最難的是把握分寸，拿捏火候，差一點都不行。老趙在這方麵極有天賦。他和宋丹丹，黃宏都是表演不瘟不火，恰到好處。看看和他同時代的一些常在春晚露臉的笑星，都演到老了，還是把握不好尺寸，在舞台上很有些灑狗血的意思。有人愛拿他表演的低俗來說事，我很不以為然。實際上中國能稱得上雅的藝術還真不多，舉得出來的有昆曲，古琴，文人字畫，金石篆刻，再多就沒有了。即便是京劇，曾經得到西太後和江青的青睞，但也隻能算是大眾藝術。一個國家的藝術水準和品位是和國民的整體文化素養有關的。如果整個國民素質不高，要有很高雅的藝術也難。我很讚成社會學家李銀河的觀點，任何人都有欣賞藝術的權利，無論他的審美情趣是高雅或低俗。有部分人隻喜歡，也隻能欣賞低俗的，甚至是色情的藝術。對這部分人也不能剝奪他欣賞低俗或色情藝術的權利。你總不能要求他們非得去看芭蕾或聽昆曲。這是一種人文關懷。美國和歐洲這方麵做得很好。成人影視，電影分級製度等都是行之有效的好措施。待到全國人民都有非常高的文化素養的時候，我們的藝術自然會更高雅。現在還不是時候。對趙本山批評最多的是他嘲笑殘疾人，拿農民開涮。拿農民開涮倒是真的，但嘲笑殘疾人卻是個誤會。不信你在把賣拐看一看就會明白不是那回事兒。再者，他不拿農民開涮，又能拿誰開涮呢？拿美帝開涮嗎？國內老百姓誰關心美帝的事呀，現在有點錢的都把子女朝美帝那裏送，我們敬愛的中央領導們都不能免俗。趙本山一個農民出身的藝人，英文字母都不一定認得全，也沒那個能耐拿美帝開涮。諷刺蘇修吧，蘇修早完蛋了，沙俄帝國已經複辟了。諷刺地主，資本家吧，地主和官員早已分不清誰跟誰了，資本家也早就入黨成了同誌了。那還有貪官呢，總可以諷刺一下吧？也沒那麽容易。在位的貪官叫領導，你能諷刺領導嗎？即使倒台的貪官你也不敢隨便拿來說事，不信你編個段子諷刺一下薄熙來，徐才厚，周永康看看，搞不好還沒等你下舞台，就被吃茶或被喝咖啡了。好了，那諷刺誰呢？不隻有小老百姓了嗎？再說，農民和小老百姓的缺點又有什麽不能諷刺的呢？有的人還搬出趙本山在美國演出又怎麽怎麽著了，美國的觀眾又怎麽批評了等等。真見鬼，境內外敵對勢力的話怎麽一下子又有了正能量了，被搬出來做批判的武器了。
有人指出“在權力的坐標體係裏，伶人不過是用來謳歌權力的點綴和展露欲望的遮羞布，就如同屌絲生活中的衛生紙，高潮過後，垃圾簍就是它們最終的歸宿”。我同意這個說法，這就是中國文藝工作者的現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