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正確考

政治正確考

“政治正確”（Politically correct，簡稱PC）這個詞的使用頻率隨著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的不斷升溫變得越來越高。民主黨候選人希拉裏盡管醜聞不斷，但憑著她圓潤的說辭，字斟句酌的演講，媒體的掩護，和雄厚財力的支持，其民調支持率始終保持優勢。相比之下共和黨候選人川普備受媒體關注的不是他的醜聞（很可能是因為媒體還沒有找到），而是他的言論。這個大嘴巴的言論總是那麽露骨、直白、甚至不著調，不斷地犯“政治不正確”的錯，以致引來黨內大佬的撻伐。盡管支持川普的人對政治正確不屑一顧，但也有人開始認為政治正確不是壞事，它甚至有保護華人的功效。那麽到底什麽是“政治正確”呢。

根據韋氏大辭典在線版的解釋，“政治正確”一般是指使用中性的，不冒犯某個特定群體的語言，比如在美國使用“非裔美國人”來稱呼黑人就是政治正確。所以“政治正確”首先和“事實上”的正確沒有任何關係。這個複合詞本身已經暗示了這一點。如果一個說法事實上是正確的，那它就是正確的，何須加上“政治”一詞來修飾？如果一個說法，一種行為是“政治正確”，那麽它要麽與真理上的正確與否無關，要麽事實上可能並非如此。所以“政治正確”一詞其實有貶抑的意思。然而是褒是貶全看個人的政治立場。其實“政治立場”與“政治正確”這兩個詞還真有淵源。政治立場在六十年代的中國社會是個非常敏感的問題。如果一個人發言後有人說：“你這話好像政治立場不太對呀”，那麽發言者一定會氣急敗壞地駁斥對方不負責任的斷言，力證自己政治立場沒有問題，至於他說的是否是事實，雙方都不會在意。政治立場高於一切。當年文化大革命的東風也真夠強勁，一直吹到了美國。一些文革流行語竟也在左翼美國青年中流行開來。英國社會學家霍爾提到，“當他們看到性解放者的炫目表現時會模仿紅衛兵調侃地說：同誌，不太政治正確喲”。美國憤青顯然還沒有把政治正確太當回事。因此政治正確在當時也僅是保守派用來嘲諷美國左派的。

然而風水輪流轉，在如今普遍左轉的政治氛圍下，政治正確已經不再是個貶義詞了，它已走上神壇，成為政治禁忌的代名詞。政治正確的詞匯不再是一種禮貌的表達方式，而成為強迫人們接受某種政治訴求的工具。“聖誕快樂”的問候被“節日快樂”取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如今，希拉裏公開承諾不再用“非法移民”稱呼非法進入美國的移民，而改稱無證移民（undocumented immigrant ）。奧巴馬治下的國土安全部更將政府文檔中“伊斯蘭教極端分子”中的“伊斯蘭教”一詞全部抹去（這讓人聯想到奧威爾的小說《1984》的荒誕情景）。奧巴馬本人在提到伊斯蘭極端恐怖分子時也不再用“伊斯蘭”一詞。紐約市政府更要求在稱呼各類性變態者時使用他們認可的代名詞。如此多的政治正確詞匯已經影響到了人們的正常交流。然而這不是左翼精英們要關心的，他們的目的是要通過嚴格的語言審查達到改變公眾認知的目的。

關於這一點，將“非法移民”改為“無證移民”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其目的與其說是避免冒犯這些人，不如說是要掩蓋其違法者的身份，以便最終達到停止遣返，給這些人合法居留權的政治目的。這個政策是否合理可以討論，但通過語言審查來影響公眾的認知卻未免陰險了一點。

事實上，今天的政治正確已經超越了語言審查的地步，很多議題已經成為不可碰觸的政治禁區。比如左派精英們大談警察暴力，警察對黑人的歧視，卻避而不談黑人的高犯罪率問題。要談的話那也一定全怪社會，怪政府，怪從前的奴隸製。隻有黑人自己（比如卡森醫生）才敢批評黑人自身的問題。伊斯蘭教是產生伊斯蘭極端分子的土壤。禁止討論伊斯蘭教和恐怖襲擊的關係事實上關閉了根除恐怖襲擊的一條出路。

有趣的是，美國自由派的一路左奔給美國人民帶來的不是自由，卻是自由的反麵。但願美國人民不會真的品嚐到從前中國人民為自己的政治立場極力辯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