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7月，中國行記，遊吉林（四）

三、長白山 

3.長白山
  長白山是中國十大名山之一，與五嶽齊名，號稱關東第一山，素有“千年積雪萬年鬆，直上人間第一峰”的美譽。長白山旅遊分北坡和西坡。西坡開發晚，比較完整地保留了長白山的原始風貌，所以此行我們選擇了西線。
  7月5日6時許，由撫鬆出發。沒走多遠，因修路不得不繞行駛入山區，讓我們體會了投入大山懷抱的感覺。汽車順著血管一樣的盤山路一圈圈向上轉，雖沒有老林子的遮天蔽日，但簇新的萬頃綠林告訴你明天的長白山，一定是大樹參天、林海無岸的鳥獸樂園，人間天堂。據悉有關方麵已有規劃，將在500公裏範圍內，建造一片生態別墅區，讓人與大山溶為一體。我調侃老伴:“怎麽樣,要不要住到這裏來？”她不屑一顧的表情告訴我問題的答案。
    路邊不時有賣香瓜的攤位，撫鬆香瓜有名，據張叔講，在深圳一顆撫鬆香瓜能賣幾十元，所以在南方市場上有許多山寨版“撫鬆香瓜”。臨近目的地的路邊，不時出現一堆堆蜂箱旁賣蜂蜜的小棚子，據說看到蜂箱及成群的蜜蜂，人們就會相信這蜂蜜是“真的”。舉目遠望還能欣賞到海拔五百米至一千米左右，闊葉林與針葉林混生帶中出現的一排排藍色的參田大棚。
  在大山裏轉了一圈，不到一百公裏的路，走了兩個多小時，九點多才到西坡入口處廣場。停下車就能看到“長白山”三個遒勁大字。我有些激動，夢裏的大山就在眼前，恨不能三兩步衝上去。
    一下車就能聽到高音喇叭一遍遍喊著:“由於天氣不好，去主峰的路隨時可能封閉，請抓緊時間買票入園”。再看我老伴和老嶽母，好像在比賽誰的性子慢。慢慢地整理行囊，慢慢地吃水果，再慢慢地上廁所。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過去了、半小時後，她們才慢慢地挪動腳步。

10時許，我們正式踏入山門。
    坐上遊覽車，我們出發了。窗外下起小雨，司機不時地打開戲匣子，那一個個景點，一個個古老的女真人傳說，朝鮮族神話故事，在女播音員柔潤的訴說中逐一展開。昨晚被我的呼嚕所擾，二哥開始打盹。我努力地睜大眼，妄圖捕捉到神話故事中的蛛絲馬跡，努力的去發現“一山分四季，十裏不同天”的垂直景觀。

從闊葉柞樹、橡樹、樺樹林，慢慢地轉向針葉鬆樹林，再由大樹慢慢地轉換為灌木、矮草，生態物種不同，告訴我海拔高度的變化。我似乎瞬間領略了“歐亞大陸北半部的所有植被景觀”。旅行車開到海拔1412米處，女播音員告訴我，“空中花園”到了。舉目望去，林間空地被有些狂野性格的山花覆蓋，百合、金蓮花、唐鬆草、藜蘆，競相開放，漫山遍野姹紫嫣紅。“長白山高山花園中有10座園中園，它們分別是杜鵑園、金蓮園、黎蘆園、嶽樺園、藍花園、鴛鴦園、虎背園、南花園、王池園”。其實我的視野不到百米，景色的美大多靠聽和想象。

車子在往山上爬，二哥的鼾聲和女播音員的柔聲細語，和諧的繞在耳邊。除了司機和我，全車人都昏昏然。窗外，雨越下越大，能見百度越來越低，我的心越來越涼，這哪裏是爬山，分明是在城裏坐公交車。
    四十多分鍾後，我們來到天池腳下，往上再走1442級台階，就可以到達海拔2194米的天池。下車後顧不得天有多冷，雨有多大，我率先衝向了廁所。解除內壓之後深深的舒了口氣，環顧不到一平米的空間，發現出事了!出大事了!!衛生間不備廁紙!!!坑爹呀!!!!由於剛剛回國不久，還記不住中國特有的和諧規範，怎麽辦？腦子飛轉著、搜素著看過的電影、小說中的相關情節和小時候在山裏胡鬧的各種經驗。土坷垃、苞米葉、石頭蛋子或是傳說中的“棍兒刮”？可這裏是長白山海拔2000米處的星級衛生間，哪有那些神器？為了安慰自己，我默念著各種口訣:“活人不能讓尿憋死；天無絕人之路；有路就有豐田車，…”。靈光一閃，有辦法了！先放水衝走汙物，再放水清洗出口。“啊，好舒服”，中朝交界處，凝結著兩國友誼的雪水果然非同尋常，消炎解癢、健體潤膚加透心涼。據說古時候獵人在山下的梯子河裏撿到獵物都敢直接食用，原因是水很涼，動物屍體可以長久保鮮。
    老伴聽了我的故事，笑的差點背過氣去，趴在桌上直不起身。我伸出剛用過的冰涼的右手說：“為中朝友誼，為這個屎的教訓握握手吧”。老伴趕忙掏出隨身攜帶的幹洗消毒液，不由分說，灌滿我的手掌，並嚴格監視，滌淨手上的每個表皮細胞，並說了句：“你可以去印度旅行了!”
    雨越下越大，我們龜縮在休息室裏閑聊。有些比我性子更急的，花50元人民幣買一套手拎兜塑料袋式的雨衣褲，冒雨上山，那扮相讓人哭笑不得。老伴說：這哪是下雨，分明是給店家下錢。我盯著屋簷下的水柱，判斷著雨勢的走向，當發現連續的水柱變成成串的水滴時，便毅然決然地衝進雨中。
    此時山上的氣溫是10度左右，我的裝備是一件衝鋒衣，一條登山褲，一雙溯溪鞋。衣服沒問題，走台階出汗，褲子也沒事，隻是腳有點涼。還好，走了幾百級台階，雨就停了。我一步兩階，像滑冰似地擺動手臂，半小時走完全程。
    長白山天池，是鬆花江之源，號稱世界上最深的湖，平均水深204米，中心處達373米。因為它所處的位置高，所以被稱為“天池”。她是中國最大的火山口湖，榮獲海拔最高的火山湖吉尼斯世界之最。據說這裏有一奇景，水裏的氣態物質相互摩擦，每隔一段時間湖裏會冒出火焰。
    傳說中的天池近在咫尺，什麽“天池四周奇峰林立，池水碧綠清澈”；什麽“湖麵噴火”的奇景，目所能及的，隻是一片雲海及模模糊糊的“白雲峰”身影。瞅瞅中朝界碑，看看朝鮮那邊冷冷的土地，不由得想起小時候聽到的傳說：“金日成向中國要長白山，敬愛的周總理哢嚓一下，就給他一半“。謝天謝地謝總理隻給了他一半，長白山要是都給了朝鮮，我老伴就淪落為“賣花姑娘”了。

山頂能活動的區域隻有籃球場大小，中間最好的照相位置卻被攔了起來，我發現這也是頗具特色的中國式和諧。不知是花錢可以拍照，還是隻有管理方可以賣照，反正今天誰也不得照。
    無聊至極，下山吧。途中遇到一群韓國女人在照相，我覺著很美就給他們攝影，他們竟高興的手舞足蹈，又唱又跳。濕潤的空間頓時被歡樂的離子充滿，我的情緒瞬間被氧化了。

行至半途，二哥氣喘籲籲地走上來，問我上邊能不能看到天池，聽到我的答案，他立刻轉身要與我一到下山。“不能夠哇，好容易來的”，我著急的喊道，“走吧老弟，我再陪你爬一次”。不過也不虧，第二次上去後，遇到了短暫的雲開霧散，看到了天池邊上那一片皚皚的雪。
    正午時分，坐車至半山腰，來到另一景點，俗稱“火山天然熔岩盆景園”的錦江大峽穀。雨停了，霧散了，心情大好。穀口的環境檢測牌告訴我們，此時的溫度：18.6⁰C，負氧離子：每立方厘米21000個。居記載，密閉房間裏的負氧離子含量為每立方厘米100個，世界衛生組織定義的清新空氣，每立方厘米負氧離子含量不低於1000-1500個。顯然我們現在沉侵在高濃度的清醇空氣中。在新西蘭我們習慣了最清新的空氣，但從未見過這種指示牌。我明白了國內盛行的“氧吧”“森林浴”等幾個名詞的含義。

整個峽穀觀景區都是由蜿蜒於林間、木板製成、非常好走的步道。嶽母來神了。在山上她就要上天池，我們不讓。為了陪她，老伴也放棄了登天池的計劃。
    嶽母是個很樂於玩的人，尤其喜歡照相、攝影，她積累的影像資料得以公斤計。有時為懲罰小輩，我們會威脅說：“再不聽話，罰你看一天奶奶（姥姥）的錄像”，小童皆老實，不敢再調皮。今天太給力了。天氣好、路好、景色又這麽美，姥姥一定會做好模特。作為禦用攝影師，我隻能透過鏡頭，去欣賞姥姥背後的景色了。二哥已經躲得遠遠的，搞他的攝影創作去了。
    透過鏡頭，我第一次在山區嗅到原始老林特有的腐糜“香氣”；透過鏡頭，我撫摸到“紅鬆王” 、“香楊王”的滄桑樹幹；透過鏡頭，我看到火山岩區的壯觀峽穀及神話般具有“幽、奇、秀、美”之特色的微地貌景觀。

我去過美國的大峽穀，它似天神在科羅拉多大平原上，一刀刀刻出來的深溝，兩岸幾乎寸草不生，刀刀下去棱角分明。長白山峽穀似女媧造出的峽穀盆景，山壑間溪水潺潺，怪石林立，奇景疊生；兩岸由於坍方泄土，造出柔順的千仞穀壁，在綠色的大山懷抱，蜿蜒流暢的向前舒展。美國大峽穀是一首恢宏的交響樂，長白山大峽穀則是一支悠揚的小夜曲；美國大峽穀是一幅粗狂的油畫，長白山大峽穀則是一卷含蓄的潑墨工筆。
    此行登天池未觀其貌；“玉柱峰” 、“王池” 、“玉蘭瀑布” 等景點仍然是畫裏的傳說；“高山花園”匆匆駛過；“梯子河”隻在路邊井口，擠進人堆搶窺一眼。唯有這“錦江大峽穀”，是我們身臨其境，感受到飲氧欲醉、閱景癡迷，漫步於畫中、攝景於天堂的大美，不虛此行。

 

2013.9.26.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