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浪漫（11-12）

作者：四十開始

 

（11）

 

他是個性格多麵的人，單位裏大多數人都很怕他。

一副近視鏡給他添了份文雅，同時也遮蓋了些他深邃的眼神，這眼神在他不說話時也能透出威嚴。

 

他平時話很少。每次開會前，他都會說：這次會需要40分鍾或50分鍾，而每次會議結束時，時間前後差不過2分鍾。

 

不了解他的人可能會認為他喜怒無常。也許你剛進他的辦公室時，看著他很平靜的，可過一會兒他說你的話可能會讓你受不了。與他共事時間較長的人，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跟他無拘無束，什麽時候得收斂。

 

回想起來，我好像從未怕過他。我把我的分內工作做好，有什麽怕他的呢？

與其他人不同，我不但覺得他不可怕，還常常覺得他很害羞。

 

中午休息時間，單位裏的男人們多數都不休息，有些打乒乓球，有些下五子棋。雖然都是一對一的比賽，但實行的是一局淘汰製，輸了的就換新人上。所以，這兩項活動，參加的人多，觀眾也多。

 

據說，他圍棋下得非常好，大概不削於下五子棋，所以那裏沒見過他的身影。我常看到他打乒乓球。

 

他打乒乓球的水平也很高，打起來腳下靈活、身體敏捷，還有股不服輸的勁兒。聽他們說他的成績在單位裏能排上2、3名。

 

一次飯後，我看到他在打球，就過來觀摩觀摩。誰知他看到我後，竟有點靦腆的樣子，然後，又有點方寸大亂的意思，頻頻失誤，越想打好越打不好。最糟糕的是，他竟然說：“誒，怎麽回事兒呢？是不是因為(　）在這兒看，我緊張啊？”（括號裏是我的名字）　說得我不知該繼續看下去還是離開。

 

他有時在走廊裏遇見我，也會現出害羞的表情。我回他的，常是大方的微笑。

 

（12）

 

單位要修訂管理製度。

這一次不再是人力資源部的人埋頭查資料，而是要集思廣益、群策群力，用他的話說，就是“咱也來個頭腦風暴”。

 

為了給大家營造出一個寬鬆的、暢所欲言的環境，他提出：晚上請大家吃飯，然後再去茶館談。

他讓我做記錄。

 

各部門大員共有8、9人，乘了兩輛車去飯店。

下了車，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飯店，他與他的副手走在最前麵，我走在最後麵。

 

要了個單間，當我最後走進房間時，發現他坐在最裏麵，旁邊空了一個位置，而其它的位置都坐滿了。

我一怔，讓他們往裏串一下，我坐門口就好了。

他們不讓，“你過來吧，這位置專門為你留的。”

一時間，眾人都看著我，如果再推遲，就顯得做作了。我隻好走進去，坐在他旁邊。

 

我想：他們為什麽會這麽說話呢？我提醒自己，一定注意與他的言行。

 

吃過飯，去茶館。

茶館沒大房間了，座位不夠。服務員拿來兩把藤椅，我接過來，放在門口的一角，自己坐上，然後拿出本、筆準備做記錄。

 

茶館裏放著輕輕的音樂，他們放鬆地談笑著。他每提出一個問題，總會有兩三人馬上接過來侃侃而談，時常有獨特的見解。他會耐心傾聽，然後提出深層的問題，啟發大家談看法。

 

討論進行的很熱烈。他們天馬行空地談著，我在一旁不發言，隻負責采集他們思想碰出的火花。

 

當我困意來襲時，一看表，已經是夜裏11點了。

我提醒他：太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他談性正濃，意猶未盡地說：“我看這種形式挺好，明天咱們還在這兒繼續。”

 

可憐的我，從來沒這麽晚回過家。

回到家，兒子已經睡了。LG在看電視等著我，但顯然很生氣。

我趕緊來個先發製人，簡略描述了下情況，並說，要不是我發現已經11點了，還不知道要到幾點。

LG沒發火，不滿地說了句“以後別這麽晚了。”

 

第二天，下午我就開始發愁，如果跟LG告假時，他生氣、不接孩子，怎麽辦？

還好，LG沒給我出難題。

我想，今天回家，要把一星期的假都請下來。我估計一星期該差不多了。

 

那天，我不斷提醒自己注意時間，千萬不能超過10點。

這幾個人裏，除了我，好像沒人關心時間，隻好我當鬧鍾了。

 

每天討論都在進行著。晚上討論，白天我整理筆記，交給他再審。

 

周末那天，討論前，他看了看我，又掃視大家一眼，說：“明天休息，今天晚一點沒關係了吧？”沒人反對，我一時又沒好意思開口，心裏卻暗暗叫苦“糟了，LG今天非炸了不可。他那麽沒耐心的人，能天天接兒子回家並陪著他，一定是忍了又忍的。”

 

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低聲嘀咕：太晚了。他聽見了，笑著說：“我陪你上去？正好我還沒見過你愛人呢。”

他的話嚇了我一跳，我忙說：“不用。”心想：你陪我上去比不陪我還糟。

 

上樓的過程中，我想好了如何對LG說。因為到今天，該討論的問題，差不多都過了一遍。我就對他說，今天是最後一天，所以晚了。

 

這個理由看來還說得過去，LG聽了，雖然仍不高興，但沒發火，畢竟沒有以後了麽。

 

星期一快下班時，他笑著對我說：“今天繼續啊。”

“？！”我呆住，我已經自絕後路了，讓我怎麽跟LG說呢？

我還是寧可得罪他。我說：“我不去了，你讓別人代我記，白天我整理。”

“沒你怎麽行？你得去。”說完，他就出去了。

 

哼，他一定是不想聽到我再說不去的話，才躲出去的。

 

我正在無計可施，不知該怎樣給LG打電話時，LG的電話打過來了，“今天你接兒子，我出去吃。”

對呀，接兒子，這是個很好的理由。

 

下班時，他過來了，我趕緊說：“我真的不能去，我得去接我兒子。”

“把你兒子也接上啊。”他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

“可他得寫作業，並且九點就得睡覺。”我繼續說。

“讓他在茶館寫作業，九點前給你們送回家。”

我再也找不出理由了。

 

下樓來，我發現隻有我和人力資源部的一個男孩去，忙問：“今天幹什麽？”

"找你們倆談談。"他答。

 

先到托管班接了我兒子，在路過一個小商店時，他下車，帶我兒子買了些小食品和水果。

 

在飯店簡單吃了飯，就去了茶館。我們已經是這裏的常客了。

他吩咐大廳的服務員，給我兒子找個地方，讓她們能照看到。又叮囑我兒子：想要什麽飲料，盡管跟服務員講。

 

兒子坐下來寫作業了，我們去二樓。二樓靠窗的一個房間是我們常訂的。

 

上樓後，他先跟人力資源部的男孩說了說，然後叫他下去邊寫東西邊陪我兒子。

 

男孩下樓後。他問我：“沒事兒不能找你出來嗎？”

我微笑了一下，沒回答他，開始剝盤子裏的瓜子。

 

“昨天我跟她說，結婚找你這樣的多好啊。”  （“她”代他妻子的名字；“你”代我的名字)

 

我的心一驚，他昏了頭了？怕我不知道他的心意嗎？越來越這樣直白。

我一直很擔心他直接的表白，因為這樣會不好收場。

 

“你怎麽能這樣？”我靈機一動，有主意了，不管他是否真對他妻子說了這樣的話，就當是真說了。

“怎麽了？”他問。

“你不知道女人最不喜歡自己的丈夫在她麵前說別的女人好嗎？你呀，結婚這麽多年也不懂女人。你以後要記著多在她麵前誇她的好，你們的關係就會好起來的。其實，以前我對你講過的。”

 

我的話讓他很泄氣，他又開始抽煙了，接著就談了談工作。

好在今天要早早送我們回去，也沒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