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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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款的兒子在國外--金錢篇(1-2)

(2010-01-22 06:32:08) 下一個
作者:心麥

(1)

假期快要結束了,在最後幾天,我不想讓孩子們玩得太瘋狂了,便決定開車到不遠處隨便逛逛,看看農莊,看看那裏仍然保持原始生活方式的 AMISH 人的生活。

四個孩子,加上我,把車擠的滿滿的。當然是我開車, WEI 坐在我邊上,三個小的在後排。坐定後,我戴上太陽眼鏡,點著發動機,放響音樂,握住方向盤,輕輕一踩油門,在烈日下出發了。

當我們開到高速的入口處時,我微微加大踩油門的力度,回頭看了一下後麵奔馳而來的車流,打了個左拐彎燈,一加速,便成了那車流裏的一份子,再繼續踩下油門,速度立即超過了周圍大多數車,平穩而快速地來到了五車道高速公路的最左邊的快車道上。

“哇。。。過癮!不光是因為阿姨的車技好吧?我看這主要還是歸功於車好。” WEI 讚美著,對剛才加速超車的短短幾秒鍾很是欣賞。他轉過身,對著後排的孩子們,問,“唉, KEVIN ,這是什麽型號的 BMW ?”

“ BMW 735IL 。” KEVIN 好像想都沒想便說出了這一串字符。有關技術性的問題和電子產品型號等這類問題,大家一般都要問 KEVIN 。

“哇,這是很好的車耶。是大寶馬。” WEI 又問 FLORIAN ,“你的第一輛車將會是什麽樣的車?”

“會選一輛小一點的手動的二手車。” FLORIAN 認真地回答 WEI 。

“為什麽呢?”我插嘴問。

“因為我首先要考慮省油、便宜,另外還要維修保險不貴等等。”

“幹嘛要考慮這麽多呢,那多沒趣呀。” WEI 顯然不同意 FLORIAN 的觀點。

“我想我開始時,打工掙的錢肯定付不起太貴的費用,我要節省點。” FLORIAN 講起節省來,好像很習慣,像個小大人似的。停頓片刻後,他問 WEI ,“那你呢?你準備買什麽樣的車呢?”

“也許不能像阿姨的車這麽高級,但至少也要同等於 BMW 中的 5 字頭係列的檔次吧?”

“那你怎麽掙來這麽多錢,怎麽支付這些費用呢?”

“我掙?哈哈,我得讓我老爸給我買單。”

“你爸是不是一個大款呀?”

“他沒有太多的錢,沒有你爸掙得多,不過,我老爸很土的,他年紀大了,不知道該怎麽用錢,不知道什麽是生活。我要是不幫他花的話,他那點錢,等到發黴,他還不花。”

“那是你爸的錢,他要是不同意給你呢?”

“不同意?我媽說了,他們隻有我一個兒子,他們的錢都是我的錢。現在不給我,他們死了還得給我。”

“如果你買車的時候他還沒有死呢?”

聽到他們童言無忌,聲調越來越高的談話,我提高嗓門,打斷了他們,“停止,就此停止吧,這話聽起來好像不太好嘛。”

他們沒有再發出聲音來。我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後排的孩子們,又都低著頭,專注地玩手中的新遊戲。

看到前方 2 英裏是休閑加油站的牌子, SARAH 說她要上洗手間。我換到慢車道上,準備下去。

後排的三個孩子蜂擁著奔向洗手間,我順便給車加油, WEI 下車站在我邊上舒展腿腳。

我握著油槍,看著表上越來越貴的油價,自言自語道:“開這麽費油的車,大多數時候,隻是載我自己一個人,真是劃不來。”

“唉,你們這一代人有個共性,就是不會享受生活,我爸就是,他簡直可以說是個老土,” WEI 對我講著他的感受,“他們把錢看得很重。”

“但看你花起他的錢的樣子,倒是感覺不到他們把錢看得很重。”在我的觀念中,如果父母把錢看得很重,小孩一般不會太大手大腳地花錢。

“我喜歡掙大錢,小錢無所謂的。將來畢業了到華爾街混混,掙個百萬美金年薪的,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 WEI 看起來非常胸有成竹。

“當然可能,不過,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能,要是每個人都能的話,那這百萬年薪就等於十萬了,你要掙千萬,才算你厲害。”我自己聽起來也覺得自己講的話不像傳統長輩的口吻,於是,語調一轉,像是轉換個身份,“不過,我覺得,你現在是花你父母的錢,還是應該節儉點,畢竟你爸掙錢也很辛苦,不容易。”講完後, WEI 並沒有表示同意或反對,我笑笑問 WEI ,“是不是覺得阿姨講得不對,或者是多管閑事,講得太多了?”

“沒有。” WEI 看起來並沒有把我看成有代溝的長輩,而是當朋友。他告訴我,“我可以節儉點,但我還是要盡可能多地把錢拿到手。我媽也這樣對我講,要把我老爸手上的錢盡量都拿過來,否則,十有九個男人會把錢花在別的女人身上,或者花在奶奶家人身上。阿姨你可能不知道,這是現代中國的特色。”

我沒有接過他的這個話題,好像覺得這有點屬於家庭隱私,不便繼續。

油箱滿了,我把油槍放回,收起信用卡,“ WEI ,我們先上車吧,坐在車裏等 SARAH 他們。”

上了車, WEI 很神秘地告訴我:“放假前,我的銀行帳戶上一下就多出二萬多美金來,很容易的。”

我看看他:“不會是違法的吧?”

“嘖,不―――會!” WEI 把不字拖得老長,“告訴你,我是先對我媽講,我是國際貿易專業的人,需要懂得炒股方麵的知識,也需要實踐經驗,需要實戰練習。於是,我媽背著我爸,給我匯來了一萬美金,作為練習炒股的資金。過了不久,我就對我爸講,這炒股太浪費時間,我還是應該把時間花在學習上,不想炒股了,要把已經買股的一萬美金兌現。我告訴我爸,要兌現這一萬美金,就必須要再往我的帳號裏匯入一萬二美金,否則,原來的一萬就要損失一半。我爸沒辦法,就隻好給我又匯來了一萬二美金。”講到這裏, WEI 的臉上洋溢著得意,他覺得他智慧超常。

“我聽不懂,為什麽還需要比原來買股更多的錢,去把原來的股兌現?這是什麽遊戲規則呀?”我很迷惑,的確不懂。

“我爸也不懂,他們那個年代的教授懂的東西實在是很少,除了他專業上的那點東西外,金融上的事情他是永遠不會懂了,和他解釋也是解釋不清的。不過,他隻要知道兒子需要錢的時候,他如果不匯來,就是他的不對,這就行了。”

“那你剛才講的股票方麵的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嚴肅地問道,“而且,我覺得你一個剛剛上大學的人,就要拿真錢練習炒股,是不是有點不大合適?據我所知,這類專業的學生,學校都有相應的模擬炒股軟件供練習用的。用虛擬的錢,而不是真錢。”

“對付老爸,有時要有點策略。” WEI 對我詭異地一笑,“用虛擬的事實,獲取真實的金錢。這是最高境界。”

“二萬多美金,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對美國人來講,這也不是小數目了。你爸身體不好,掙錢是需要付出健康作為代價呀。”我真誠地看著 WEI ,腦子裏浮現出在國內時 WEI 的爸爸決心對 WEI 竭盡全力地付出、培養和關愛的神情; WEI 的媽媽對待 WEI 像對待懷抱裏的孩童般的溺愛的樣子。再想想 WEI 剛才的一番話,心裏感到很不是滋味。作為他父母的朋友,我應該把這些告訴他們,並不是僅僅為了一件具體的事情,為了這二萬多美金,而是為了對待孩子的方式方法和觀念。但作為 WEI 信任的阿姨,我又應該把他對我講的秘密繼續保密。

也許, WEI 從我的眼神裏讀到點什麽,他不解地對我講:“阿姨,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我發覺你有時候思維挺落伍的,喜歡小題大做。要是我這樣告訴我媽的話,她一定會把我表揚得一塌糊塗!” WEI 若有所思,說,“現代社會複雜,要有足夠的智慧和實力才能不吃虧,才能出人頭地。”

“是嗎?”聽他這麽講,我糊塗得一塌糊塗,一點分辯力都沒有了。我很小聲地,沒有底氣地問。想想自己到現在還並沒有什麽大的成就,並沒有出人頭地,是不是自己沒有認清這個社會的複雜性,是不是自己智慧不夠?

車內沒有了講話聲,好靜。 WEI 望著窗外,雙目充滿了自信,嘴角兩邊掛著一絲堅定的勝利者的微笑。我把看著 WEI 的目光,移到窗外,茫然地看著遠方正在隨風擺蕩的小樹,原本由感歎號組成的思緒,變成了一串串問號。

“我們回來了!” SARAH, FLORAIN 和 KEVIN 歡樂地飛奔回來,依次坐回到後排座位上。 KEVIN 遞給我一杯冰冰的檸檬冰茶。我用吸管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幹熱的腸胃感到好需要它。

各自忙亂地劈裏啪啦把安全帶係好,我們重新衝回到高速上,朝著目的地駛去。孩子們開始交流起玩新的遊戲的經驗。我握著方向盤,盯著前方的路,腦子卻不由自主地回放一幕幕在中國時看到的 WEI 的父母對待金錢的方式和觀念的片斷。


(2)

每次回國,和朋友聚會閑聊中,都會有人問起或者是結論性地發表觀點,說,在美國混過的這些中國人,都對錢很看重,對錢這個字眼很敏感,都自私得要命。聽了這些話,心裏很不是滋味,總覺得自己也是這留美人群中的一個,現在被同胞看成是自私得要命的愛錢鬼,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盡管還沒有意識到具體體現在哪裏。然而,和WEI的父母以及他們的朋友等接觸一段時間後,我卻深深地感受到,這幾個在中國的中國人,愛錢的程度遠遠超過我認識的在美國的中國人,自私的程度更是超過在美國的中國人,當然隻指我所接觸的這些個例。

WEI
的媽媽不但是大學裏的老師,而且還都是教授。記得我們小的時候,眼裏的老師都是高尚的,老師的話,我們都是豎起耳朵聽,老師的行為,我們都是揚起頭來看。現在長大了,能夠在同一個水平線上注視現代的老師教授們了,然而,看到的一切,卻讓我不禁為小時候對老師的信任和仰慕打了一個大大的寒顫。 

有一次,和WEI的媽媽一起坐出租車到醫院去看望她的一個正在住院的弟弟。和她同行是因為給她弟弟看病的主治醫生正好是我的一個中學同學,她希望我能一起去,和這個醫生打個招呼。

當出租車開到醫院正門口時,她叫司機停下來,“就這裏,停車!”

老實講,剛回國時,聽到這種居高臨下命令式的講話口氣,特別的不習慣,心裏總覺得對方聽了後心裏會很不舒服的。但久了,便發覺,講的人順口,聽的人也習慣,我的擔心實屬多餘。

“這裏不好停。”司機一邊講,一邊把車往前多開了大概有10左右的路。但車上的記價表恰好在這時往前跳了一檔,顯示著22元這個數字。當我拿出一張50元人民幣遞給司機時,WEI的媽媽把我拿著錢的手一推,“請你幫忙,哪能叫你付錢。”她快速地從她的小包裏掏出幾張零錢,塞給司機,“呐,正好,開張票!”司機數了一下,回頭對她說,“還差一元。”她嗓音一下提高了八度,“我叫你前麵停,你偏要開到這裏來,我還沒叫你免費送回去就算不錯了!你還想跟我來多算錢?!”她不屑一顧的看了司機一眼,推開車門,同時拉了我一把,說,“我們下車。現在的人呀,個個都鑽到錢眼裏去了。”我尷尬地被她往車外拉著,一隻手匆忙地掏著口袋,對司機說“我可能有一塊零錢。”已經被拉到車外的我,回頭把拿著一元錢硬幣的手伸向車內的司機,還沒等他伸過手來接,就已經聽到了它在忙亂中被碰落地的聲音,它在地上跳動了兩下就滾進了下水道。硬幣不見了,耳邊卻傳來WEI的媽媽的聲音,“快點,票。。。。。。別撕了,上麵那張也給我,我可以報銷的。。。。。。”

就這樣,司機少收一元錢,給的發票不但是22元,而且還連著上麵一個乘客的那張。我不知道在中國開出去的發票是不是要交稅,如果要,那司機是不是就要虧本了?而WEI的媽媽,拿去報銷的發票是22元再加上前麵那張(我不知道是多少錢的)。

下了車,我們直往醫院裏麵走。我腦子裏還在不斷回放剛才那一幕,但WEI的媽媽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她對我說:“你們在美國坐不坐出租車?司機也都這麽素質差嗎?”

“我們住在小城市裏,一般不需要坐出租車,有特殊情況實在需要時,就得打電話叫,不像在這裏,大城市,人多車也多,可以招手上。”我說得都是事實,在我居住的那個小城市裏,我還真的從來沒有叫過出租車,到哪都得自己開車或是家人朋友開車。到另外一個城市去辦事或度假,一般下了飛機,就在機場租一輛車,自己開。

“還是我們中國發達,現在中國連小城市到處都是出租車。”她有時很崇洋媚外,但有時又很看不上國外的人和事似的,“你出國那會兒,國內還沒有出租車,你到了美國,一般又不坐出租車,那麽,就是說,你連出租車都不知道怎麽坐了?”

“是呀,剛回國時,站在路邊上,揮手叫停出租車,還真不知道擺出哪種動作是好?看看邊上的其他叫車的人,個個都伸著右手臂,手腕關節像上了潤滑油似的,手掌連著五個手指以每秒鍾近10次的頻率不停地煽動著。我也試著想向他們學,但一時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做這個動作。”

“哼,要我說,你們美國回來的,個個都是老土。”她看了我一眼,像是總結出真理似的,“要我說,還是想省錢,把錢看得比什麽都重。”

我沒有再講話,心裏想,再怎麽把錢看得重,也絕不會和出租車司機計較那一元錢,在我看來是應該付的一元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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