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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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呼吸(35)

(2009-10-27 06:20:20) 下一個
作者:pastell

上了樓,爸媽的屋門開著,我走了進去。

爸爸坐在床上,手上撥弄著個什麽小玩意兒,見我來了,露出一絲驚慌。

“你不能怪你媽媽啊,她都是為了你好。”

我心一沉,肯定出什麽事兒了。

“怎麽了?”

“還不都是為了給你爭口氣,不想你吃虧囉-----”

爸爸還是用他那一貫的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口氣遮掩事情的嚴重性,我早就厭倦了這樣的做法,仿佛什麽錯都能以這樣的理由推得幹幹淨淨,到頭來起因還是為了我。自己做爛的事情,讓我這個本不相幹的來墊背,真是虧你們想得出。

一股怒火頓時從我胸中升起,壓抑著不讓它爆發而引起的煩悶就像把一壺純度百分白的汽油澆在上麵,我的肺膨脹到仿佛都要炸裂,那氣焰直衝頭頂。

“媽媽是幫你出這口氣嘞,他們太沒把我們當人了。”

我使勁兒憋住不出聲,讓她把話說出完,聽個究竟。

“我剛才對著下麵把他們一頓罵了,讓他們那些街坊鄰居都出來聽聽噻,讓他們評評理噻,看他們這家人的做法對不對得住良心。我不是捏白嘞,你自己都看到地噻。來了這些天,他媽媽飯都沒親自做餐像樣的招待我們,我們讓他爸爸帶回來那些招待客人的點心她都不曉得拿出來擺一下,到了他們家水都沒口喝的,我們一天都幹得冒煙嘞。她以為她生了個這樣的兒子好不得了噠,林大彬這樣的人哪象有教養的家庭出來的囉,對媽媽是什麽態度,我們這樣待他,結果根本就不曉得好歹。你不要害怕,媽媽給你出氣,他們怎麽想就讓他們把什麽都算在媽媽頭上。我跟他們講清楚了啦,完全可以離婚,誰會想嫁到你們這爛家庭裏麵來----”

“你不應該管我的事情,這是我結婚,我已經長大了,我自己的事情我心裏有數,我能處理好,不要你摻到裏麵來!”我的聲音幾近咆哮,使出了全身的氣力。

“崽啊,是他們欺人太甚了啊,我不為你出這口氣,誰會幫你,媽媽看得再清楚不過了,你還寶裏寶氣的,他媽媽跟你奶奶一個樣,甚至還要過頭,你好可憐的,知不知道?!別人對我們這麽薄,怎麽可能咽下這口氣呢?”

媽媽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等待我的反應。我痛苦地將頭埋得低低的,眼睛已經濕潤了,隻差眼淚沒落下來。

“你不要難過,這沒什麽,今天你們還是結婚,媽媽要講的還是要講出口,免得他們心裏不清白,把自己看得好高。今天的事情,他們怎麽看待媽媽都無所謂,要讓他們知道點厲害。”

此刻我一點結婚的興致都沒有了,我知道我的臉拉得很長,想縮都縮不回原來的位置。今天應該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Moment之一,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的情緒掉落到了最低點。

從小到大媽媽總是能每一個幸福的時刻砸得粉碎,為什麽最親最愛的人,她要讓我恨到咬牙切齒。我的快樂她不能成全,我的愚笨她不能包容,我的不成熟被她赤裸裸的抨擊,她卻以為她一切都是為了我,可是她不知道,我寧願碰到頭破血流,也不需要這樣的保護!

看我很傷心,媽媽還想像護衛著小貓崽兒似地伸出手要來撫摸我的頭,整理我的頭發。此刻我已無法忍受,我不需要撫慰,隻想奮力地掙脫這層保護。揚起胳膊我甩開了媽媽的手,看見床頭櫃上有個玻璃茶壺,我發瘋了似的操起來就向地麵砸去,同時幾乎尖叫著將憤懣喝出,水壺落地被砸得粉碎。媽媽被我的舉動驚住了,緩過神來的時候,深深地歎了口氣。

砸完我心裏似乎好受一點兒,右手無名指的指節很疼,我仔細一看,原來在淌血,玻璃碎渣插進去了。媽媽也看到了,想幫我清理一下,我扭過頭不讓她碰我。

這時候,Hans一家人都走進屋來,地上的碎玻璃片和我淌血的手指清楚地說明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大哥連忙找來掃帚清理地麵,其他人站到我身邊輕聲安慰著。此時我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隻癡癡呆呆地看著地上,發過怒後的疲倦。

才明白日本人扔盤子傾瀉憤怒和壓力,原來這辦法這麽好使。我心裏爽快了很多,隻是腦袋有點像在水裏時間長了泡腫了的感覺,有點疼有點暈。

一天的婚禮,好多次Hans的媽媽跑到身邊來,像是來檢查一下我的情緒,見我有點發呆就說:“開心點,啊!”

吃中飯那會兒,上親全坐到一桌兒。席間,Hans的媽媽主動站起身來,向我媽敬酒。

“大姐,這些天是妹妹做得不好,你大人有大量,我們幹了這杯!”

“你不用這麽說,我好激動,什麽話說出去就好,也請弟妹不要介意。”

二人一飲而盡,似怨由酒而解,當日果然不再計較。

夜晚時分,我和Hans已經睡下,爸媽白天再次交待過了,會坐夜裏的車回家,票是來之前不久就買好的。

他們下樓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腳步聲,隻是太困了,掙紮著想起來也沒成功。再醒來已是第二天早晨。

這回爸媽的房間已經空無以人,我路過他們的房間有些失落,很後悔昨晚沒有起來送送他們。走到樓下,看到Hans的爸爸,他一臉凝重,不正眼瞧我,讓我感到很意外。

Hans早就起來了,在屋門口站著。

兩父子聊了一會兒,聲音很低,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麽,然後就一前一後地走進屋。爸爸徑直朝我走過來,走到麵前停下來,微微低頭躊躇了一下,似乎好不容易下了決心要張嘴向我宣布一個決定,宣布之前還小噓了口氣。

“麗麗,你過來,我想跟你說個事兒。”

“嗯,那好吧。”

我忍住心中的不安,跟在爸爸後麵上了樓。Hans也許擔心他爸爸會對我講什麽太嚴重的話而不注意分寸,也默默地跟了上來。

進了我們的房間,爸爸將門帶關上。

“昨天送走你的爸爸媽媽,我們在路上發生了衝突。”

“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他們已經上了火車,現在應該快到了吧。”

“哦。”我鬆了口氣,心想,離開了就好,不管昨晚的爭執有多激烈,這一係列恐怖事件總算可以暫告一段落了。不過看爸爸開頭這架勢昨晚那場絕對超出了一般級別,我從來沒見他這麽嚴肅。

“你爸媽一會兒到家了肯定也會馬上給你來電話的。”

“你說吧,到底發生什麽了?”

“起因是這樣的,我們過去的時候在車上聊天,一開始還是很愉快的。後來我聊到興頭上,也是我不會說話吧,我說我不會像她和你爸爸這樣過日子,總是吵吵鬧鬧的過得多不盡興。結果你媽媽馬上就發起很大的火來,說我怎麽有資格說她的家庭不和睦,接著就罵我是個很粗野的農民,還有很多話講得很難聽。”

“唉----”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和你媽體性不一樣,我們通過這次看來是合不到一起的,以後和親家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走動,可能還是不要來往的好。說句不好聽的,不怕你看不起我這樣的人,其實像她這幾天在我們家這樣鬧,要是換作別人,我就跟他打起來了,在我們這小地方我可是黑白兩道都通的。”

聽完他說的話我的心抖了一下,Hans的爸爸說出這樣的話來嚇唬我是我沒有預想到的,什麽黑的白的,難道雙方關係幾乎到了要以互相威脅來解決的地步!慢慢鎮靜下來,我告訴自己爸爸媽媽已經離開此地是事實,不會有什麽危險了。

“你們在一起,我不反對,隻要你們自己過得開心。我前些天去你們家,其實回來一直都很感激的,你媽媽對我們那麽客氣,我很不好意思再繼續麻煩你爸你媽,本來是想等他們過來好好回報的。錢我都取到手上了,就是為了帶他們去省城轉轉享受一下高級消費,再給你媽媽挑樣金器做禮物的,沒想到這一啪啦鬧得這麽不愉快。”

Hans的爸爸明明知道我媽會打電話過來,為什麽趕在我媽之前在我麵前申訴,怕我媽扭曲事實?在我還隻能聽他一麵之詞的時候,不受一會兒我媽的電話版本的影響下,趁我不好還擊先泄憤一番?

孤身一人陷入這樣的尷尬境地,Hans在身邊竟然不表態也不出聲,隻靜靜地聽著,腳尖在地上畫著圈圈。我任由他的家人在跟前宣泄不滿,作為我家唯一的代表,我此刻唯一能做的居然是承受。我忍了又忍,終於還是難過得哭出聲來。

“別哭噢,碰到事情咱一起商量,別像你媽媽一樣,有點事情就一驚一乍的。”Hans的媽媽擠開了門進來插話道。

她肯定在門口都聽了老半天了,聽她插進來說話我心裏很不爽。本來還在埋怨媽媽的不該,但一聽到是她來評說媽媽的不是,我又馬上站回到媽媽那一邊,一手把眼淚擦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個時候在他們麵前我不想表明任何立場,不想說出口了什麽而使媽媽在這場親戚關係中處於不利,尤其是她和Hans之間的關係,畢竟以後還要經常相處。還是等大家都冷靜下來的時候,慢慢想著法兒地修補。現在還是什麽都不要講的好,腦袋不清晰的時候考慮問題不全麵,說不明白也解決不了問題。

心裏亂的時候靜不下來,還找不到人能一起聊聊天開解開解。悶了一天,夜裏我趁大家夥兒都睡著了,給舅舅撥通了電話。

“舅舅,是我,麗麗。真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給你打電話。”

“哦,麗麗啊,沒事的,你還好噻?”

舅舅的問候很親切,我涼了一整天的心終於找到了熱源。

“唉-----不好----”

“怎麽了嘞?你爸爸媽媽還在那邊不囉?”

“他們回去了,今天到的家。”

“哦,這次兩家相處得還好噻?沒發生什麽吧?”

“媽媽這次過來在這邊大吵了好幾回。”

“哎呀,這又怎麽得好,要是我這次跟著一起去了就好了,我說的話你媽媽現在還是聽的,她還有點怕我,隻可惜我又沒抽得出空。”

接下來,我把這些天前後發生的衝突跟舅舅仔仔細細地敘述了一下,幾乎沒漏過任何情節,這樣舅舅能有個全麵大致的了解,可以幫我做個客觀點的分析。

“我覺得還是你媽媽做得不對,不管她有沒有道理,她都不應該在大彬家人麵前那樣鬧。這是她的不對,她就做了再多的好,這樣一鬧,都是白做了啦。”

“媽媽搞得我在這中間很不好做人,她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鬧了再說,結果我自己處理問題起來很夾腳。其實有的時候根本就不是什麽很嚴重的事情,她就是什麽都看不慣。”

“她是不是有病囉?有病就要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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