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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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17)

(2009-09-14 05:24:37) 下一個

作者:小兒

(小兒按:抱歉,這是考試之前最後一篇。幾天前接到通知,本月二十五號有一個entretien(口試,談話)和一個筆試,實在顧不上其餘的事了,現在殺下心準備應戰。

 

另:是誰發明了“考試”?NND我恨他!

 

各位童鞋,我絕對不會太監的 :)

 

五月末,我和齊風去爬山,回來的時候,我的手機皮夾全部被盜。之後幾天,那賊不斷給齊風打電話,開始問我要不要贖回手機和皮夾裏的證件銀行卡,到後來勸我贖回那些東西,價錢從兩千直降到一千。他跟齊風講電話的時候,旁邊總是有人指點,估計不是新手就是他一時興起。

 

我哭笑不得,告訴他:“手機你要麽拿回收市場賣掉,要麽你自己用,證件就當你第一回作案留給你做個紀念,至於錢包裏那幾百快錢,送你了,我當是扶貧。”

 

丟了小七,我還是滿心疼的,對齊風說:“那裏麵有好多我偷拍你的照片呢,現在都沒有了。”

 

“我人在這,讓你隨時拍。”他迷信地說:“丟了手機,說不定是破財免災了,你那天拜佛是不是心不誠?看來他在罰你呢。”

 

“誰罰我?”我掰著手指頭一個個的數:“Jesus(耶穌)?釋迦牟尼?穆罕默德?誰?這麽有名的人,這麽忙的人,有功夫在乎我這平頭老百姓誠心不誠心?

 

他不回答,摟著我說:“這下好了,你沒錢了,你不讓我養都不行了。”

 

“你媽媽給我的錢我存起來了,那張卡在這邊辦的,我可以掛失補辦。”

 

“你沒身份證,怎麽掛失?”

 

我咕噥說:“那我---就問小妮借。”

 

“有我在呢,你怎麽還想找別人幫忙?你有困難的時候,應該第一個想到我,第一個找我,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

 

他掏出皮夾,遞給我:“以後你管賬,你付錢。”

 

我拍拍他的頭說:“真乖!”然後在他的皮夾裏抽出一百塊錢,把皮夾遞給她說:“這是你的零用錢。”

 

他搶走那一百塊:“這個才是我的零用錢,老婆,你拿錯了。”

 

“錢都放我這裏,我這麽糊塗,又丟了怎麽辦?”

 

“丟了就隻好厚著臉皮問小妮要嘍。”

 

“我拿著你的錢付賬,人家說你這人是個 miser(小氣鬼),你不覺得沒麵子?”

 

“那是光榮,他們想 miser 還不一定有人 have an open hand(慷慨)他們呢。”

 

我把皮夾塞給他說:“我不管錢,太麻煩了,還是你給我零用錢吧。”

 

他還想塞給我,我躲來躲去堅決不要,最後他搖搖頭,嘟囔著:“我真是沒那個命---”

 

“你沒有什麽命?”

 

“沒媳婦管的命唄。”

 

“她不管你,她疼你嘛。”

 

身份證丟了,對我來說有弊也有利,因為媽媽希望我暑假的時候能夠去法國玩,擱在從前,我早就屁顛屁顛簽證去了,可是現在,我哪裏舍得丟下小瘋子,自己跑出國 happy 呢,我隻好遺憾地說:“我身份證弄丟了,是不是不能簽證?”

 

“你簽證不用帶身份證,帶護照去就行。”

 

“我---還沒辦護照呢,辦護照要身份證的吧?”

 

“你怎麽還沒辦護照呢?我讓你爸問問吧,想想辦法,臨時身份證不知道能不能辦護照。”

 

我趕忙說:“臨時的不行的,不行的,我知道的,不行的。”我上哪知道行還是不行,生怕他們倆問明白了,串通警察叔叔,串通出入境管理局,真給我鼓搗出個護照回來,到時候我想不走都難。

 

她懷疑地問:“你知道?你打聽過了?”

 

“嗯嗯,打聽的。我現在學習挺忙的,就先不去了,以後再說吧,媽媽,我想你。”

 

“媽媽也想你,那你好好學習,以後再說吧---”

 

放下電話,我由衷地感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曉小辜負了父母的養育之恩,曉小真不是人。感歎完,我又屁顛屁顛地找小瘋子玩去了。

 

小七被偷走之後,他又給我置辦了一台小三,我覺得小三這名字實在難聽,就乘以二,叫它小六。他說:“以後你拍我就用相機拍,手機拍的效果多不好,影響你水平了。”但他還是買了台像素很高的照相手機,他的解釋是:“像素高點好,再出去玩不用背相機了,怪沉的。”

 

六月份小妮生日,她辦了一個birthday party(生日宴會),烏央央的一堆人,她八麵玲瓏,一下這聊兩句,一下那幹個杯,忙的不亦樂乎。

 

在那個聚會上,我再次遇見了那個人,我已經忘記他的名字了,但當他坐到我旁邊跟我打招呼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準確的說,我認出了他的氣場,他的類型,如果當時屬於他那類型的別的人坐到我身旁,搞不好我也會當那人是他。

 

他看著我,有點驚訝地說:“小兒?真是你?我就覺得像你。”

 

他那句“真是你”我越聽越耳熟,我記得他哥哥在火車上見到我也這樣說過,這倆人還真是貨真價實的兄弟兩個,外表再不像,裏子總歸一個樣,說出來的話都像複讀機似的。

 

我有點不喜歡他叫我的小名,對他說:“我是曉小。”重音放在“是”上。

 

他大概沒懂我的意思,以為我在se presenter(法:自我介紹),他也presenter說:“我是湯磊,你們老師的弟弟,我們之前在火車上見過麵,記不記得?”

 

“嗯,我記得。”我瞄了齊風一眼,偷偷抓著他的手,往他那邊挪了挪,生怕他吃醋。

 

湯磊看到我身旁的齊風,撇了撇嘴角,好像是笑到一半突然打住定格一樣,僵在那裏說:“你朋友也在啊?你好。”

 

齊風探過頭,笑著看他:“你好,你也是小妮的朋友?好巧啊。”

 

湯磊打敗僵硬,吊兒郎當地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搭著我身後的沙發背,問:“小妮是誰?”

 

齊風摟過我的肩膀,說:“小妮是今天的壽星。”

 

“哦,她啊,我不認識,我哥們叫我來的。”他站起來:“我先走了,你們好好玩---”

 

我看見他走到幾個像他一樣穿著運動服的人那裏,嘀咕了幾句,那幾個人站起來,走到小妮那裏,打了個招呼,就一起出去了。

 

齊風扳過我的臉,撅著嘴瞪了我一會,隨即笑開了,衝我挑起一邊的眉毛,一臉得意。

 

“So childish(真幼稚)。”

 

生日會上沒見到騰衝,我問小妮:“騰衝呢?怎麽沒見他?”

 

“你想他了?”

 

“他不是小斯的朋友麽?你們沒叫他?”

 

“切,他是什麽朋友,他那天還要你們叫他哥呢,你當他是你哥?”

 

我搖頭:“你們是不是已經不聯絡了?”

 

“你找他有事?我早不接他電話了,你要是想他,我幫你約約。”

 

“你不跟他來往就行---”

 

她指著角落裏的一個蛋糕盒子說:“那裏邊有一個是他定的。”

 

“你告訴他的?”

 

“我沒說,小斯說的吧,不知道。剛才那幾個踢球的你認不認得?”

 

“嗯?認得一個叫湯磊的,聖誕節的時候那個C語言老師你記不記得?湯磊是他弟弟,我們回來的時候在火車上見過麵。”

 

小妮看了齊風一眼,靠在我耳邊說:“他剛才問我要你的電話來著。”

 

“你給他了?”

 

“沒有,看他就圖謀不軌的,我要他自己去問你。”

 

“呼---還好你聰明。”

 

七月的一天,我接到湯磊的電話,他上來就問:“記不記得我?”

 

我一耳朵就聽出是湯磊,冷冷地說:“你這樣問就錯了,你報上名字了,才能問我記得不記得,

你既然還沒報名字,就應該問‘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他嗬嗬地笑幾聲:“我是湯磊,你記不記得我?”

 

“你怎麽知道我電話的?”

 

“我想知道誰的電話簡直太容易了。”

 

容易你那天還問小妮,你就吹吧,我問他:“你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這話說的真俗,真沒創意,我故意不說話,看他怎麽接茬。

 

他說:“喂,還在不在?”

 

“在。”

 

“你是不是考完試了?有沒有時間來看我踢球?”

 

“考完了,有時間,但是不想看你踢球。”

 

“嗬嗬,你忙著跟那個人約會,是不是?”

 

“關你什麽事。”

 

“你一邊跟他約會一邊看我打比賽吧,你們倆一起來看。”

 

“我不看足球,看不懂。”

 

“誰讓你看球了,讓你來看我,周六下午三點,你把你朋友也帶來吧。”

 

“周六我沒空,對不起,你不要再打電話來了以後。”我說完就掛了電話,看著齊風。

 

他親親我,微笑著說:“小姑娘,做的好,表揚。”

 

這次暑假回家,我和小瘋子買的是白天的車票,晚上到家,因為我擔心坐晚間的火車他又像上次一樣,坐一夜不睡覺。

 

小妮暑假不回家,她說不能再給小斯劈腿的機會了,她要看著他。

 

我問她:“你新年也不回家?你打算一輩子看著小斯?他離開你,他就一定劈腿麽?”

 

“我-----”她低頭“我”了半天,猛地抬起來,眉飛色舞地說:“我在他身邊他就不劈腿了嘛,說明他最在乎我嘛,我不在他也未必就劈腿,說不好,我---防範於未然嘛,能看就看。”

 

那時候小斯對於小妮,引用一句歌詞就是——“那麽美卻磨腳的鞋”,穿著遭罪,卻貪戀它的美麗,磨破了腳也舍不得脫。

 

坐白天的車很無聊,還好齊風早有準備,download(下載)了幾個電影,九個小時裏,用他的電腦看了兩個多小時,用我的電腦看了兩個多小時,剩下的時間就是吃飯,打瞌睡,聽音樂,糊裏糊塗的就打法掉了,倒也不覺得這九個小時有多難熬。

 

下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齊風還是有一群人來接,我---還是一個人,搭他爸爸的車回了家,到了家門口,我耷拉這肩膀拉著行李下車,剛關上車門,齊風在另一邊也下了車,砰的一聲甩上門,跑到我麵前,愣頭愣腦地說:“我要住你家。”

 

我看他爸爸一眼,壓低聲音說:“你瘋了吧?你爸媽都在呢,快回去。”

 

他一把摟住我,在我頭頂對他爸媽喊道:“我在她家住,拜拜。”

 

“嗬嗬,那拜拜了,曉小。”

 

我艱難地回頭,對他爸爸笑笑:“拜拜---”他媽媽坐在那裏,目不轉睛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始終沒看我們倆,他爸爸倒是一臉莞爾。

 

看著他爸爸的車開遠了,我狠狠踩了他一腳,他吃疼地“嗷”了一聲,我以為他會疼得馬上鬆開我,哪知道他卻摟的更緊,看著我傻笑,邊笑邊說:“今天回不去你的家了,回我們的家吧。”

 

“什麽意思?”

 

“你不是沒鑰匙麽。”

 

他不說我都忘記了,我說:“我們的家?那麽遠怎麽去?”

 

“有錢哪裏都是家嘛。”

 

“嗯---有你哪裏都是家,可是我想回我家---”

 

我們最後隻好跑到外麵找開鎖公司的小招貼,這種東西,你不需要的時候,哪兒哪兒都是,真正需要的時候卻一個都找不著,記得平時街邊電線杆子上麵一片一片的,不是上門開鎖的,就是家政公司的小招貼,今天我跟他繞著小區外圍,從東門走到西門了,一個都沒見到,那些個電線杆子都光溜溜的,幹幹淨淨的。

 

齊風說:“算了,別找了,你累不累?餓不餓?我們去吃飯吧,然後找間賓館先住下,明天再找。”

 

我囁嚅著說:“你---為什麽---不帶我住你家呢?”從剛才就疑惑,他知道我沒有鑰匙,他知道我回不了家,他沒說“你去我家住吧”,卻說去住賓館,我害怕了,怕他猶豫了,怕他覺得我沒有資格住在他家,我心裏既委屈又不服氣,我家你就能住,你家我卻不能住麽,我忍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厚著臉皮問了他。

 

他繞到我麵前,扶著我的肩膀低頭看著我,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漆黑夜幕裏一汪平靜的湖水,眼底卻炯炯有神,就像那湖水下的暗流洶湧。

 

我避開他的凝望,轉向別處,他剛想說什麽,我突然驚喜地喊:“哈!開鎖的!那裏有個告示牌!”

 

沒等他反應過來,我就推開他,往對麵的馬路跑,緊接著,我聽到仿佛劃破天空的刹車聲,看到了一片白光,然後是他瘋狂的呼喊,那聲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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