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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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16)

(2009-09-12 06:14:23) 下一個

作者:小兒


(16)


葛月回來的時候,帶了些她媽媽自己做的蝦餃魚餃,我們幾個和隔壁寢室的幾個人,買了青菜牛肉什麽的,就在寢室裏偷偷摸摸煮起火鍋來。

 

因為用的是那種很便宜的小電爐,上麵坐著一口小鍋,這種電爐的功率是1200w/h,像這種大功率電器,寢室裏是不能使用的,超過800w自動跳閘。電閘couper(法:斷開),又fermer(閉合,接通電流)了幾回,終於se stabiliser(法:穩定下來)了。

 

剛把電路鼓搗明白,就聽見“咣咣”的敲門聲,門房大嬸扯著嗓子喊:“你們在裏邊幹嗎呢,趕緊開門---”

 

大家用兩秒鍾的時間交換了一個“大事不妙”的眼神,接著齊刷刷地一頭撲向桌子中間的電磁爐,隻怪咱當初沒選個chef de classe(法:班長),碰到需要組織,協調的事了,也沒人能給做個規劃,做個決策,這種時候,就隻能各抒己見了。

 

大家忙著慌慌張張消滅罪證,最後鬧得,湯撒了滿地,燙熟了幾隻小豬爪,和一隻小豬蹄,很不幸,那隻熟豬蹄長在我身上。

 

屋子裏亂套,敲門聲喊聲也更大更急了,小妮看著我的腳,二話不說脫掉了我的襪子,我頓時覺得---我的腳暈了。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瘦瘦的她一抱起我(不是橫抱)跑到盥洗室,用大量涼水衝我的腳。

 

門房大嬸被“放”進來,對著滿室狼籍又是咂舌,又是感歎:“瞧瞧你們,大學生,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你們寢室的小紅燈一閃一閃的,我就知道你們又在用這個,今天我不來,你們不電死也燒死了,---”她嘴巴毒,人還不壞,看見了我的腳,說:“你這兒衝著水。”對小妮說:“你趕緊買燙傷膏去---你們這小爐子我沒收了,以後不許用這種東西了啊!”

 

小雨一聽就不幹了,急忙說:“我們以後不用了,您用不著沒收呀!”

 

“我沒罰你款就不錯了---嗞嗞---趕緊收拾收拾吧,瞅瞅這屋子讓你們折騰的---嗞嗞嗞嗞---”

 

好像管理員剛走,齊風就被小妮一個電話呼來了,他拿著藥膏闖進來,跑到我麵前氣喘籲籲地問:“你傷在哪?”

 

“腳。”

 

他蹲下身,看了看,低著頭說:“你是怎麽回事?先是手,現在是腳,你-----我給你上藥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這寢室裏這麽多人,他一個大男人半成品,捧著我的腳丫子,讓人看見了像什麽話,都要笑話他的。

 

他抬起頭,求救一樣望著小妮,小妮笑笑,說:“我來吧。”

 

她邊吹氣,邊擦藥,藥膏涼涼的,塗上去很舒服,一點不疼,反倒被齊風緊緊抓住的手被他捏的有點疼了。

 

她在上麵包了薄薄一層紗布,套上襪子,自言自語一樣地說:“夏天好一點,襪子就可以不穿了---”她抬起頭看著我:“曉小,我出去一趟---行不行?”

 

我想,你還真會找時間,趁我腿腳不方便,不能跟著你了,你立馬就要去找騰衝?我鬆開齊風,說:“咱倆出去說。”

 

我站在門外,壓低聲音問她:“你是不是去找騰衝?”

 

她出了門,馬上變了張臉,得意地說:“不行麽?看你還怎麽跟著我。”

 

“不行!你找他做什麽?你不喜歡他的人,也不喜歡他的錢,你還和他混在一起做什麽。”

 

她笑嘻嘻地說:“我乖乖被你關了兩天,悶死了,想出去透透氣,我不找他還能找誰?”

 

“你想透氣,我跟你去。”

 

“我背你?還是齊風背你?”

 

“誰都不用,我去穿衣服,你去哪我陪你去哪。”

 

她拉住我:“曉小,逗你玩呢,騰衝火山那麽不入眼,我能去找他麽,我想---找---小斯現在的---女朋友---談談。”

 

“找她?談什麽?你還想跟小斯和好?”

 

“不是的,我想問問她---怎麽---和小斯---在一起的---我想知道小斯有沒有講實話。”

 

“他講的如果是實話,你還要跟他和好麽?”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了,不知道該不該讓她去了。

 

她愛上了,免不了心碎,我以為她能堅強地把破碎的心一片一片黏起來,卻忽略了那是多麽巨大的一個工程,不是一天兩天,一星期兩星期,一個月兩個月就能完成的。

 

小妮說過“最快走出失戀陰霾的方法,是移情別戀,紅杏出牆,失戀的同時迎接新的戀情,這樣的失戀是最幸福的失戀,是拋棄了舊玩具,得到一個更好的新玩具”。

 

我當時雖然不讚同出牆,移情,但考慮到他剛剛跟小斯分手,心裏難過,要是能移個情,戀一下別人,馬上逃出陰霾,那是最好了,所以我很擔心她的情亂了套,不分青紅皂白的亂移,搞不好移動到騰衝去了,就算情沒移去,她思維混亂,還是有可能把身體移去的。

 

現在看來她的情是沒地方可移的,身體被我嚴加看守也移不出去,所以她的情還是放在小斯那裏的,小斯的情一定也還在小妮這裏,他那個人,看來是可以和任何人調情,曖昧,但心裏真正愛的,就小妮一個。

 

這樣感情至上,理智扯淡的兩個人,一澄清,一碰頭,一擁抱,一熱吻,就什麽都忘了,就什麽都顧不上了,就一定又搞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小斯會不會重蹈覆轍,過不了幾天,就又移動身體,開始他的環球之旅。小斯再犯錯,小妮就再心碎,感情還來不及移走,就再澄清,碰頭,擁抱,熱吻,就又搞在一起,反反複複沒個頭,又不知道能讓小妮移情的那個人什麽時候出現,就像那個人會是個終結者一樣。

 

我最後沒有阻攔小妮,一是抱著老外也懂一二行三四不行的道理,二是覺得小妮的頭腦不是白長的,我能想到的問題,她這個情聖更是不在話下,一定早想明白了,想的也一定比我更周到,她的感情問題,應該讓她自己做決定,我沒權利幹涉。

 

她大不了就是心碎,碎了黏好,還是顆完整的心。心是幹嘛的?就是用來愛的,愛了,又碎了,黏好接著再愛,然後再碎唄,隻要它不死不缺碴兒就行。

 

但我堅持陪她一起去,我擔心那美國妞太彪悍,她們倆一語不和,動起手來小妮吃虧。齊風隻好借輛自行車,讓我坐後麵,他在前頭推。

 

到了留學生寢室,小妮要我們不要上去,等在樓下,有什麽情況她就打電話。剛過了幾分鍾,小妮一個電話打來,哭兮兮的,話都說不順,一個勁跟我道歉,說的我一頭霧水,趕忙打斷她:“嗨嗨,你哪對不起我了?你以為我勾引小斯?現在終於還我清白了?

 

“對不起---你是不是---不想我跟小斯---和好?”

 

“看來還是沒還我清白呀---”

 

“曉小---我想---跟他---再---在一起---”

 

“在一起唄,不用請示我。”

 

“小兒,謝謝你---”

 

“你晚上還回不回來?”

 

“我---不想回去了---行不行?”

 

我覺得好笑:“你怎麽什麽事都要問我呀?隨你自由,你---心理麵是怎麽想的,你就怎麽做吧---”

 

齊風說我的腳燙傷,寢室裏的床要爬上爬下不方便,小妮不在,我自己上藥總是馬馬虎虎,咱也不回寢室住了吧。於是,我們倆在常去的那個賓館開了房間,住了一個多星期,我們叫那裏做“家”,下了課,別人回寢室,我們就回家。

 

圖書館也不愛去了,就愛呆在家裏,兩個人舒舒服服並肩躺在床上看書上網。

 

日子恢複成小妮小斯剛剛在一起時一樣,四個人像從前那樣,常常跑到學校旁邊的小飯店吃飯,神侃,跟小斯說話還是得不時的比劃比劃,但次數明顯見少,他的俄式英文我們都慢慢適應了,反而聽中式英語不太適應。

 

小斯的中文也有進步,之前他講話是英文夾雜中文,現在可以說是中文夾雜英文了。每當小斯說話,小妮都在一旁看得一臉崇拜樣,一臉花癡樣。

 

平靜甜蜜地進入五月,一天,齊風對我說:“老師要我寫演講稿,要我參加係學生會競選。”

 

“你想參加麽?”

 

“如果我不想,你會不會覺得我沒有上進心?”

 

“不會,小雨的男朋友就是他們那個係學生會的,小雨說,咱們學校的學生會很複雜,很黑暗,那些學生會幹部明爭暗鬥,再單純善良的人,趟過學生會那一汪黑水,都不幹淨了,你還是不要去趟吧。”

 

我還是有點私心的,他進了學生會,那也算是個係裏的知名人士了,那些漂亮小姑漂亮娘大姑娘的,認識他的就更多,追他的人還不排隊排到校門口去?我可不能冒這個險。

 

“嗯,那我不去。”

 

“嗯嗯!不去,出力的事咱不幹,但是錢還是要拿。”

 

他摟著我,輕輕的搖晃,笑著說:“原來小兒是個小財迷。”

 

“我這麽財迷,你嫌不嫌我俗氣?”

 

“財迷好,我喜歡你財迷,我的媳婦總想著怎麽給我省錢,怎麽讓我賺錢,我臉上多有光。”

 

後來,我們的導員來動員我參加競選,我就開始後悔沒讓齊風參加了,導員說進了學生會,對將來考研就業都有幫助,我們學校學生會幹部,畢業之後大多數都當了官,捧的是鐵飯碗----

 

我變了心,就要齊風去參加競選。

 

他說:“你去麽?”

 

“我不去。”

 

“你不去幹嗎要我去呢?”

 

“咱們倆還是留一個清白的吧,兩個人都去趟黑水,一起被染黑,那不是兩隻烏鴉一般黑了?人家會說‘你瞧那姓齊的夫妻兩個,真是臭味相投,兩個人都那麽壞’,你去吧,選上了,對以後考研就業都有幫助的,說不定以後能當官呢。”

 

“小兒,你畢業是不是要出國?你出了國我還在這讀什麽研究生?還就什麽業?我根本不想當官,我跟你出國,我們不要想進學生會了,我們安安靜靜讀完大學,我們就出國吧。”

 

“我本來是一定要出國的,但是---現在這裏有你,我不打算走了,我媽媽說,她再過幾年就可以回來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嘴角漸漸揚起,卻努力控製弧度,過了好一會,他問:“你---願意---為了---我,不走麽?”

 

我點點頭。

 

他終於控製不住,嘴角向上揚起大大的彎度,一把抱住我,在我肩窩裏呼呼地喘著氣。他喘了一會,慢慢地說:“你不用因為我,不去找你媽媽,媽媽能夠給你的---愛,我永遠也給不了,你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在這之前,我對他提過,畢業後我會出國,當時他的反映好像變得很慢,沉默很長時間,回答隻有一個“嗯”,我的心馬上就沉了,他強留挽留都沒留,隻一個敷衍的“嗯”字就打發掉了,我還自以為是地認為他一定舍不得我走,要麽他跟,要麽我留,他總該想辦法不和我分開的,哪知道他就一個“嗯”,“嗯”的我頓時覺得胃酸流進心裏麵去了,酸的難受,燒的疼。

 

我在這邊積極主動地想將來,他卻隻當跟我玩玩。足足傷心了兩分鍾,我想開了,也許是我提的突然,他沒準備好,沒考慮好,他說“嗯”隻表示他知道了,是我留還是他跟,他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或者他以為我會出國,會拋棄他,他也在難受,他那個人,生氣,討厭,難過的時候,都是沉默。他現在隻“嗯”,接著就是沉默,說明不是生氣討厭了,就是在難過,估計是難過了,難過就表示他在乎我,他在乎我,我就沒理由難過了。

 

在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提過出國的事,害怕他難過,更怕他沉默,再提就不是突然提起了,他如果還是“嗯”,還是沉默,就不能說他沒準備好,沒考慮過了,隻能說他根本不想和我有將來,他是隻想玩玩。

 

在平安夜之後,在他說“我要娶小兒”之後,我還是沒有提起,因為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去知道,去確認了,假如他不想出國,我就為他留下。

 

你愛了,你就得有所犧牲,你愛了,你就犧牲的心甘情願,你就覺得這犧牲理所當然,如果連犧牲都舍不得,都吝嗇,那你還談什麽愛,你還愛個什麽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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