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過後不久,就是期末考試。齊風開玩笑說:“我每年拿一份獎學金,畢業的時候就用這些錢跟你辦喜事兒。”
“結婚那麽貴?”
“嗯---一年六千,四年兩萬四,兩萬你都嫌貴呀?”
“你就是一分錢不花我都嫁你。”
他摟著我輕輕的搖:“小兒,我說用獎學金辦事那是投機取巧,打算白撿個媳婦回家,你不打我還幫我省錢---你怎麽這麽傻呢?”
“怎麽就白撿呢?獎學金是大風刮來的?憑咱倆這關係,你娶我---嗯---就免費吧。”
他聽了,嗬嗬的笑,在我臉上亂親一通。
聖誕節過後,小妮就很少單獨行動了,小斯找過她幾回,但大多數時間她都呆在寢室裏,大概和小斯鬧別扭了,我舍不得把她一個人留在寢室,於是我和齊風的約會很自然的又恢複了之前的三人模式。
小妮在我麵前表現的和之前沒兩樣,常常開我的玩笑,開齊風的玩笑,開所有人的玩笑,可我覺得她有時候心不在焉,會晃神,也會發呆。
有天晚上,我們倆洗漱完,躺在床上聊天,小妮接到個電話,她先是嗯嗯的答應,臉色越來越冷漠,最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重重地倒在床上,閉著眼睛,緊皺著眉。
我爬過去,側躺在她旁邊,撐著頭看她,她睜開眼,瞪著我說:“你跑過來幹什麽?”
“我---我想---”我想像以前一樣陪你睡,想知道你怎麽了。可我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她看我的眼神讓我越來越害怕,好像很厭惡我一樣。我紅著眼睛默默爬回自己的床,躺在那裏自我安慰:小妮不是討厭你,小妮有煩心事,明天早上醒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夜裏,有人爬上我的床,是小妮,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幫她掖好被子,輕輕嗬口起氣,閉上眼睛假寐。過了一會,我突然想起什麽,伸手又摸了摸她的臉,嗯---幹的---
早上醒來,我們倆誰都沒提起昨晚的不愉快,沒事一樣照常晨跑,吃飯,上課。隻是到了課間休息,小妮就會拿個空飲料瓶跑到走廊盡頭的露台上抽煙。
我從來不知道她抽煙,也不知道她身上帶著煙,我站在她旁邊,看她深深吸一口煙,把臉頰脹得鼓鼓的,然後對著空飲料瓶吐出來,幾次下來,一根煙就燒沒了,飲料瓶裏是濃濃的白煙,她擰上瓶蓋,對我笑笑,說:“我還挺環保的哈?”
“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和小斯在一起之後。”她拍拍我:“小姑娘,別擔心,那些外國姑娘全都抽得理所當然的,我就沒事了抽一根,沒癮。”
“沒事抽一根還是有事抽一根?”
“嗬嗬,曉小---我被他甩了---他跟那小韓國跑了---你說是有事是沒事?”
“真的是---”
她不哭不鬧,我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想了半天,拉著她的手說:“洋鬼子沒一個好人,咱以後再不找洋鬼子了,讓那倆洋鬼子一起墮落吧,你解脫了,好事兒!嗯---中國好男人多得很呢。”
小妮做個深呼吸,說:“就是,以後找咱中國好男人!你知道小韓國跟我說啥?”
“ 啥?”
“她昨晚給我打電話說‘小斯進去了,舒服的不得了’,她惡心吧啦地跟我說‘小斯說了,還是我的size(大小,尺碼)適合他’,你說她要不要臉,真夠惡心的。”她看著我說:“哈哈,曉小,你瞅你臉紅的,哈哈。”
我捂著臉說:“那你---有沒有事?”
“嗯---本來挺難受的,現在說出來好像就剩惡心了。”她把頭靠在我肩膀上,說:“就當初吻給了狗---”
後來小斯來找小妮,解釋說那天他喝多了,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要小妮不要誤會,不要離開他。他站在寢室樓下一遍一遍喊小妮,一開始小妮很酷,根本不甩他,後來小斯嗓子都喊啞了,小妮跑到陽台上,對他大喊一聲:“滾!”
小雨笑著說:“他聽得懂麽?我來給他翻譯翻譯吧。嗯---說get out(走開)還是fuck off(滾)?”
小妮低著頭轉身,離開陽台,說:“他懂。”
下麵真的沒了動靜,我走過去向下望,小斯還沒走,站在那裏可憐巴巴的看著我,他那副樣子像要糖吃的小孩一樣,我的心被緊緊抓了一下,走到小妮跟前,說:“你真不理他?嗯---那我下去讓他走吧,他站那裏怪冷的。”
“你---跟他說---讓我好好想想---”
我跑下去,費了好大的勁才跟小斯說明白,他望了一眼我們寢室的陽台,把我的兩隻手合起來用力握了握,又攏了攏頭發,轉身灰溜溜的走了。
我站在那看他有點駝著背,走路好像是一步一挪,一跛一跛的,有點蒼老,有點搞笑。我想,不管怎樣,小斯還是很愛小妮的,小妮應該也愛著小斯,估計這倆人還玩不完。
第二天,齊風給了我一封信,小斯要他幫忙轉交給小妮。那信是用中文寫的,字很大很幼稚,隻有短短幾行,句子顛三倒四,不過基本意思還能看懂。這對於完全不懂中文的小斯來說,估計也費了一番勁。我曾經看過老外寫漢字,拿本字典,寫一筆看一眼,看一眼再寫一筆,跟畫畫一樣。
小妮看到那封信,先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突然又開始哭,低著頭抹著眼淚問:“曉小,你說我還能相信他麽?”
小妮一哭,我也忍不住了,跟著她抹眼淚,我說:“小斯很好,值得你相信。”
小妮抬起頭,鼻子眼睛都紅紅的,像小可憐一樣,我忍不住湊過去抱住她,她貼在我耳邊,說:“可是---我聽說,烏克蘭很窮的---”
“窮你可以少生孩子多種樹嘛。嗯---你怎麽這就‘I do’了呢。”
“誰do了?我那是怕他以後養活不起我。”
“那還是do了---”
她推開我,擦了把臉,說:“跟你說不明白了,我得去給小斯補補中文---你瞧這句子讓他造的,我都跟他上火---”
“小斯在湖邊亭子裏呢---估計快成冰棍了。”
那天小妮給小斯“補習”了一整晚,第二天小斯美滋滋地送小妮回來,看樣子補得還不賴。
我之前覺得小妮跟小斯隻是玩玩,但這次我驚訝的發現,小妮真的掉到那個網子裏麵去了,凡事隻要跟小斯沾邊,喜怒哀樂她都很明顯的表現在臉上,變得很情緒化,有時候很幼稚,有時候很衝動,常常問些傻裏傻氣的問題,說話的時候總是三句不離“斯”。
我擔心的問齊風:“小妮會不會瘋了?”
“為什麽?”
“你看她,不正常---”
“她這樣很好呀,你---怎麽不這樣呢?”
“我哪樣?像她一樣?我覺得我已經很不冷靜了---”
“你哪裏不冷靜?你很冷靜。”
“嗯---我覺得那件事就很不冷靜。”
“什麽事?”
“嗯---平安夜那件事。”
“哈!你那天是不怎麽冷靜。”他小聲問:“你---後悔沒有?”
“沒有---其實---我從小隻和媽媽一起睡才睡得安穩,但是我---和你睡的時候---也很安穩---睡的很踏實。”
他緊緊抱住我,說:“小兒,你媽媽不在的時候,我可以一直抱著你睡覺。”
“嗯---謝謝你。”
他的手悄悄伸到我衣服裏麵,摸摸這摸摸那:“你太冷靜了,我得想辦法讓你不冷靜些---”
我抓住他的手:“你先聽我說---我---表麵上---冷靜不表示我心裏一樣冷靜,我---隻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能冷靜了,我不是小妮,小妮的個性很開朗,什麽都願意表現出來,但是我---嗯---不同,我覺得你---很了解我,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明白,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很幸福,很---舒服,你 ---懂不懂?你---不要因為我沒說過---那---什麽生我的氣,行不行?”
他親親我的臉,說:“小兒,我懂了---我知道了,我---愛你,我怎麽會生你的氣?你現在很好,你什麽也不用說的,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麽東西?”
他指指我的心:“我知道你這裏麵的東西。”
“這裏麵什麽東西?”
“這裏麵的兩個東西---”
“你---怎麽---這麽---色呢!”
他眼睛睜的老大,一臉無辜說:“我怎麽就色了?你這小腦袋瓜在想什麽呢?我說的是我知道你心裏麵想的那兩個東西,一個I love you,一個you love me嘛。”
我推開他,往旁邊挪挪,說:“你真是---太色了,又色又狡猾---我怎麽早沒發現呢?”
他一臉奸詐:“早要是被你發現,我還能有今天的輝煌戰果麽?嘿嘿,快來快來,讓我抱抱你。”
我猛地撲到他身上,在他下嘴唇咬了一口,跳起來跑得遠遠的。他躺在那裏哎呦哎呦老半天,見我沒去安慰,就自己坐起來,衝我招了招手溫柔地說:“小兒,過來。”
我向後邁一大步:“我可不傻,你不定怎麽報複我呢,你心眼那麽小---”
他躺下了,喃喃說:“我是又狡猾又小心眼的大色狼,你走吧,我今天獨守空閨---”
“嘿,你生氣了?”
“沒生氣---心碎了,疼。”他裝模作樣的皺著眉頭,捂著胸口。
我看著他吃吃地笑,踮著腳走到床邊,低頭看著他。他一把摟住我,把我拽倒在他身上,翻身壓在下麵,邊親邊說:“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誰心疼你了,我那是可憐你。”
“那就可憐到底吧,把我的問題一並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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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回家那天,小斯送小妮到火車站,兩個人在候車室裏哭兮兮的又是摟又是親,轟轟烈烈的演繹了一回免費大片現場直播,周圍的人想看又不好意思直勾勾的盯著瞅,隻能時不時用餘光喵一眼。我真恨不得找個箱子把他們倆扣裏邊。
火車上,小妮哭了一路,快到家的時候,我拉著她洗了把臉,免得一會相親父老們見著她那副樣子東問西問的。
下火車的時候,小妮基本恢複正常。齊風被他爸媽接走了,小妮爸媽來接她,順路捎我回家。我站在門口,掏鑰匙開門,房子裏冷冷清清的,我抹黑脫掉鞋襪,光腳踩在地板上,走到我的房間,和衣躺下,扯過被子緊緊裹在身上,幻想自己睡在媽媽懷裏,或是齊風懷裏,沉沉的睡去。等待明早太陽升起溫暖整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