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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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居(13-14)

(2009-08-27 06:08:43) 下一個
作者:此心安處是吾鄉

(13)

“也不全是這樣,咱們——”話說到一半,他又止住不說了!但他很快又開口了,“你放心我會安排好你的事的,你有什麽難事我一定不會不管!既然分手了,你答應一件事行嗎?”

 

“什麽事?”我不想這個時候還給他留下一個惡劣的印象!好和好散吧,人生不也是聚散無常的嗎,我有必要難過嗎?

 

“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再傷害自己了,一定要珍惜自己,好好活著!”聽起來象以後不再見麵了似的,既然你都不要我了,還有必要這麽關心我嗎?

 

我本來想說“這個倒不勞你操心”可轉念一想我又改變了主意,“除非你答應你不再幹違法的事,好好回單位上班去!”


“好,隻要你能好好珍惜自己不傷害自己,我一定回去上班!”


“那咱們就說定了,如果你不好好上班,我就會沒命的,咱倆以我的命來發誓!”


“好,一言為定。隻要你能好好愛惜自己,我一定回去上班,你一定要答應我啊。”

 

他站起身來,真的要走了嗎?真的不要我了嗎?真的是分手了嗎?呼啦啦似大廈傾倒,昏慘慘似油燈將盡,完了,我不但要回歸來時的黑暗,而且墜入的將是萬劫不複的深淵啊!

 

我真想撲上去抱住他,請求他別走,別拋下我一個人——我為了你把一切都舍下了,做出了正常時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就算我做錯了事,不能看在愛我的份上原諒我嗎?再說那不我故意去犯的錯啊!我不能不顧忌我的哥哥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掉到火坑裏去不管!我做不到啊,即使時間能翻回去倒流,隻要他需要我還是會回去,但是我絕對不會再跟陳剛呆在同一個房間裏了!怪不得人說“忍字頭上一把刀”啊!

 

我腦子裏翻江倒海的想了許多法子,可是我什麽也沒做——我清楚的明白,如果他的心不在這裏了,我就是叩頭如搗求蒜除了自取其辱,還能有什麽不同的結果嗎?還是留點麵子給自己吧,人要臉樹要皮——我不能再丟掉最後的這一點吧!


我就木然的站在那裏,他表情很奇怪的樣子,看著我,問:“你在幹嘛?”


“我在等你跟我吻別!”

 

他撲過來緊緊地抱住我,真的朝我吻下來,我竟然激動得有如我的初吻一樣,渾身顫抖,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回吻住他,他的手來回遊移著,我不假思索的把他的手捺向我的胸,我把手伸向了他的小弟弟,他控製不住的呻吟了一聲,更緊的抱住了我,我想來吧,這最後的墮落,最後的瘋狂……

 

終於他和我都從瘋狂中沉寂下來,我以為一切都回複了,可是他開口對我說的竟是一句“對不起”,我的心猛的一沉,原來什麽都沒改變,那麽好吧!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這是兩個人的事,對於我來說,上一個還是上二個也沒什麽區別,隻要能讓我舒服就好。噢對了,你讓我這麽舒服,我應該給你付錢的”說著我從床上跳下來,把桌子上放著的信封拿過來,我的雙手如此抖動,把信封都扯破了,錢飄散在地上,我也沒撿,把剩餘的錢扔給他,“夠了嗎?如果不夠,我還有實物”,我把他送我的那套首飾也掏了出來一並扔給他——


我就那樣赤著腳站在地上,我想把他激怒,讓他能狠狠打我一頓,就是犯賤吧,我想用身體上的疼來對抗心底的那種悲苦;可是他什麽也沒做,他隻是用一種暴怒的眼神盯著我,想吼什麽卻又歎了口氣,他沒有說什麽,卻起身向我走來,我以為他要把我摟到懷裏或者幹脆給我一巴掌,可是沒有,他蹲下來,用手捂住了我的腳,說:“你的腳不能受涼的,涼了你會肚子疼的。快上床躺下吧!”

 

我象被催眠了一樣,聽話的上床了,他也坐在床邊,慢條斯裏的穿著衣服,說:“你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不要那麽衝動,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能夠遇見比我更好的人,你一定會過得很好的,我呢也會過得不錯的。這點錢你就不要再給我了吧,別再讓我難受了好嗎?算是我給你的一點讚助——除了那點首飾,我沒有給你買過別的東西呢。那些首飾你留著當個玩具吧!這個房子你可以一直住著,我跟同事說好了她願意叫你幫她看房的,如果你不願意住了的話就給她打電話吧。如果遇到麻煩了,你也可以給我打電話,隻要我能夠,我一定會幫你的。”


“不,我不會給你打電話的!你記住你答應我的話,如果你再幹違法的事,我的命就沒了——”


“好,咱們一言為定。”那是我自殺後第十三天,一個不吉利的數字。
……
……
我的日子又恢複了兩個半天一個一天的“寧靜”,我努力工作,愛崗敬業,我想感情沒有了,總得有一樣吧。我沒有想到過“死”的問題,並不是生活對於我有什麽留戀之處,經過上一次的洗胃折騰,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麽更可怕的,我要好好活著,活得更精彩,我要讓吳向東看看——沒有他,我梅青一樣光彩奪目!如果可能,有朝一日我要讓他因為放棄我而後悔!


在漫漫長夜中,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摘下了假麵具的我被痛悔占領,日複一日秒複一秒我覺得我的心硬起來最起碼有了鎧甲。PP多次拉我出去泡吧或者跳舞,我都堅決拒絕了,我認為自己是寧靜,PP認為我消沉得可怕,甚至她開始給我介紹新的男朋友,我義正言辭的說“別忘了,我是已婚的人了,而且是軍婚,你不能破壞社會穩定吧。”終於PP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以為已經過去了千秋萬代,我的心已經老得長出了繭,然而看看日曆才隻過了兩周,我既沒有跟吳向東打過傳呼可電話,也沒有跟陳剛再見麵,不錯,日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一個人蠻可以撐得下去。我瘦下來了,本來就九十多斤的體重,現在終於有了趙飛燕的輕盈。   


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我的月經遲期了,已經過了五六天了,天哪,我不會中招了吧,最悲慘的是我都不知道是誰的種子呢?我坐立不安,真是屋漏又遇陰雨天,破船又遇大台風,我一定是上一輩子做孽太多,這一生是來還債的——我在想如果真的中招了,那看來是天滅我了;如果是老天還可憐我,那麽就讓它是虛驚一場吧,我請老天公平一點對待我,再垂憐我一次吧,以後我一定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就是是一攤屎,隻要能幫助到別人,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如果這一次老天幫助我可憐我,就算是陳剛掉到河裏,我也不會象以前想的那樣去把橋拆掉,我連這樣的惡念都不會再起,我要把他拉出來把他供起來,隻要老天保佑我這一次沒有中招!


老天的確保佑我了,在我發出這樣的祈禱這樣的大願的第二天,月經來了;我對老天的感激還正感恩戴德的時候,老天又來考驗我的心誠了——我在上班的時候,來了一輛車把我接走了,是陳剛的同事,他們周末在滑雪場滑雪的時候,陳剛在高級道上被人撞了,摔斷了鎖骨,我作為他的法定妻子,他在這個城市中唯一的親屬,被當仁不讓責無旁貸的接去照顧他!


我能拒絕嗎?我真的希望這車翻掉算了!可是我的祈禱這次沒有顯靈!

(14)

終於到了醫院,我的心愈加忐忑不安起來,我真想調頭而走,可是我又在想會不會是老吳幹的呢?想到老吳的脾氣秉性,我的心裏真的是沒底啊!我也真的是在懷疑 ——如果是老吳撞的或者是他找人撞的,我勢必都得替老吳承擔這個後果,不能再把這事無限製的擴大下去了,老吳和乖子的那一波未平,別這一波再起來啊,我能為老吳做的還有什麽?祈求老天賜給他平安吧!我願來替他把這一切抗下來!

 

推開病房的門,陳剛上身被纏成了一個紗布人一樣,他正在睡覺,陪床的是他的一個同事吧——我也搞不懂他們的關係,也不認識他那一部分的人。那人一見麵就叫我“嫂子”,我真是麵紅耳赤毛骨悚然汗毛倒立,我跟他說:“你千萬別叫我什麽嫂子,就叫我小梅吧,否則我會吐的。”

 

我跟他聊了幾句,才明白實際情況遠比他們在車上跟我說的厲害得多,陳剛從來沒有滑過雪,應該在初學道上滑,誰也不明白他怎麽會跑到高級道上去了,在向下滑的時候被人撞飛了,鎖骨摔壞了,不知怎麽還造成了氣胸,鎖骨倒不嚴重,關鍵的是這個氣胸——他現在在床上不能移動,不能下地——“幸好嫂子來了,嫂子照顧起來一定比我們這些大男人細心!這回陳哥心情好了一定會好得更快了。”


“那撞他的人呢?”我迫不急待的問。


“撞他的人跑了,現在還沒找到呢。”


我悄悄籲了一口氣,幾乎肯定這是老吳或老吳的朋友幹的了,跑了就好,這爛攤子我來收吧!

 

因為我來了,陳剛的同事就準備回去了,人家還有工作要做,不過他說和領導反映一下會幫我解決這個陪床的問題的,不過直到出院也沒有誰來替我一下。本來昨天摔傷了之後他就主張給我打電話的,可是陳剛堅決不讓,今天上午醫生拍完片子之後發現有血氣胸,這回責任大了,同事不敢再擔這麽大的責任了,隻好讓領導強令陳剛把我的所在說出來,這才把我接來的。


我隻好盼著領導同誌開恩,派個救星來換我——但是,人家也說啦,這幾天的危險期就得靠我多多辛苦了,夫妻嘛,照顧起來也方便!他現在不能下床,大小便都得在床上,得氣胸吸收一些了之後才可以下床的。除了點頭稱是,我說不出別的話來。

 

人都走了,站在病房門口,To be or not to be了半天,我還是推門而入了——我不知道怎麽做才是正確的,是福走不脫是禍躲不過,對於我最壞的已經來過了,這又算什麽呢?我連死都不怕,還怕這個嗎?羞於見人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我!這麽鼓勵著自己,我盡量平靜的走到他的床邊,誰又知道我緊張懼怕得用腳趾頭使勁摳著地板呢!

 

我不知道他醒了多久,見我站在他床邊,他很震驚,又很激動?我判斷不出他的情緒,也不想深究這些了。

“沒想到你真的能來照顧我?”
“我命苦。”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還是回去吧。——”他可能是激動了點,疼得臉都變了,出氣聲也粗了,好象氣不夠用一樣,也許沒見到他這樣無助的躺在床上之前,我一直是恨他的,甚至我曾詛咒過他OVER,可是現在看著他這樣一個五大三粗的人被這樣困在床上,我的恨不由自主的退後了:


“你別想那麽多了,就當是個老鄉吧,我也應該幫忙的。”


或許他還想再說什麽,但他什麽也沒有再說。他躺在那裏左顧右盼,難言之癮的樣子,我忽然醒悟過來——他是不是要小便啊?


我說:“你再忍一下啊,我馬上去找護士。”


我馬上飛跑出去找護士,被護士劈頭蓋臉呲了一頓:“沒見過你這樣當媳婦的,老公要拉要尿你找我幹什麽?在我們眼裏病人不分男女性別,你這個做媳婦的給老公接個尿端個屎不是應該應份的嗎?床底下有便壺便盆,這事自己去解決,別拿豆包不當幹糧!”

 

無話可說,我灰溜溜的出門了,站在門口,我無計可施,唉,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隻當他是我的增上緣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他看見進來的是我不由得一愣,我目不斜視木無表情的對他說:“護士不肯來,我來吧!”也許他想反駁,但是實在抗拒不了人的本能,他低聲說:“那不好意思了,冒犯你了!”

 

     我從床下把便壺遞給他,才發現又一個難題,他右麵鎖骨摔傷,右手動著不方便吧,左麵手上還紮著輸液管,醫生又嚴令囑咐說氣胸不能移動,他難堪的說“要不我還是先憋著吧。” 我想算了,七十二拜都拜了,還差這一哆嗦嗎?不是說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嗎?我還怕這個嗎?又不是沒見過,終於我把心一橫,把他的被子掀開,褲子扒下說:“你來吧!”

 

這真是我聽過的世界是最可怕的聲音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梅青啊梅青,這是你自作自受!誰叫你鬼迷心竅通過這種形式來辦什麽戶口呢?如果跟老吳踏踏實實的不要戶口不也能過得挺美?該,你活該!你就活該落個雞飛蛋打竹籃打水的下場!

 

什麽事都是第一回難,既然有了開頭了,剩下的也沒什麽了,大便也方便不過是變成了盆而已,最難堪的都幹過了,別的也沒什麽了,我把他當作我的“增上緣”,終於能夠做到比較平和的給他換內衣了,在頭二天他不能動的情況下要拍片檢查氣胸吸收情況的時候,我也得上竄下跳的移動床的位置來配合X光機的移動,直到大夫滿意為止;在情況有所好轉的情況下,我也得去借醫院的輪椅,把他攙扶到輪椅上推他到隔一個樓的科室去檢查。

 

見到我這麽照顧他的人都誇他有個好媳婦,當著外人我什麽話也不好說出口,隻是低了頭在幹活,他沾沾自喜的樣子另我的克製幾乎前功盡棄,我趕緊拿一件東西在手裏,我真怕自己會失控的把他掐死呢。隻有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惡狠狠的對他說:“別人怎麽說我不管,請你一定要自重,千萬別想著你和我會怎樣怎樣,告訴你如果那樣我寧可再吃一次藥!你就是那頭狼,我可不是東郭先生呢!”

 

他蔫了,開始老老實實不再做非份之想了。就這樣,我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他七天,直到他的氣胸完全吸收可以出院,至於骨傷嗎,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就可以回去慢慢養著了。

 

 熬到他出院的日子我真是輕鬆極了,我更驕傲的是,這件事我完全自作主張來完成了,沒聽取任何人的意見,沒求任何人來幫忙過,更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堅強了,對於我來說,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我就做我自己的主就好!我完全不用仰人鼻吸的看人眼色行事,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再沒有什麽人,再沒有什麽事能傷害我了!

 

我沒有理睬陳剛的感恩戴德的表白,信誓旦旦的決心,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一切都沒有改變。我還是我,他還是他,就象兩條平行的直線,我和他永遠沒有交點,戶口的事我不強求,辦就辦,不辦沒不辦,最遲到年底,我一定要跟他離婚!

 

他問,如果在老家他不對我霸王硬上弓的話我會不會答應他呢?既然我已經跟老吳分手了,我勃然大怒,“你怎麽知道我和老吳的事的?”


“猜的,這幾天來你們一個電話也沒通過,而且你總是無緣無故的歎氣,你肯定不是在為我的傷著急——我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所以你們一定是有變故了!”


“請你閉上你的臭嘴,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怎麽做都是我的自由,跟你無關,就算天下男人都絕種了,我也不會選你的。何況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多的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跟陳剛我能說出那麽多損話來罵他,或許他就該這麽罵吧!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你竟這麽恨我,我真後悔——”


“那就早點給我自由”。


“你放心,我會的,事一辦完我馬上把該給你的全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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