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7）

作者：小兒

不到七點，就有學生陸陸續續往綜合樓的方向走。我們倆在湖邊的亭子裏呆到天黑了，學校裏的路燈亮了，才加入到人流當中。路上接到小妮的電話，說她在門口等我們。

 

走到綜合樓已經快八點了，我一眼就看到小妮，站在小斯旁邊，周圍還有幾個老外，花花綠綠的一幫人站在那裏很顯眼。

 

小妮在那條黑裙子外麵套件我沒見過的白色大衣，腳上穿著高跟鞋，站得直直的，比小斯還高一些，看起來比平時成熟。

 

小妮看見我，高興的跑過來，把個什麽東西戴在我頭上，邊扒拉我的頭發邊說：“讓你幼稚得再徹底點兒。”

 

我摘下她戴在我頭上的那東西看看，原來是個紅色的小惡魔犄角。

 

樓前空地上，有很多學生販賣各種小玩意兒。有像小彩燈一樣的胸針，戒指，熒光棒，五顏六色的羽毛麵具，能發光的米奇耳朵發卡------一群人在門口轉轉，就浩浩蕩蕩地進去了。

 

會場布置得很不錯，很有狂歡的氣氛，燈光那叫一個又暗又晃，音樂聲那叫一個又吵又雜，居然還有一個貌似生於八幾年到九幾年間的閃閃爍爍的彩球燈，整的跟舞廳一樣。旁邊擺些桌椅，最前麵有個小小的舞台，樂隊、DJ、一應俱全。我是頭一回見這場麵，新奇極了，瞪大眼睛到處瞧。

 

齊風走最前麵，拉著我，我拉著小妮，小妮拉著小斯，小斯不知道拉著誰，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了。

 

小斯扯著嗓子把他的朋友一一介紹給我們，三男三女，三個男的都很瘦，三個女的有一個是韓國人，很瘦小，額前是刷齊的劉海，穿著打扮是很明顯的韓國範兒。另兩個是歐洲人，身材很好，穿得格外鮮豔，她們倆站在一起很搶眼。

 

一群人除了小斯之外都會講中文，尤其那個小韓國中文講的出神入化，完全不跑調，她還擁有能聽懂小斯講的俄式英語的超能力，這就免了大家比比劃劃了。

 

我跟小妮說：“嘿，有這麽個寶貝怎麽之前不帶著，讓她給咱當翻譯多好。”

 

“切，那姑娘喜歡小斯，我可不想帶個定時炸彈在旁邊，萬一哪天小斯被他迷糊走了我不虧大發了。”

 

“你都跟小斯那什麽了，還怕她？”

 

“小姑娘，那什麽怎麽了？你當那什麽了就簽名蓋戳一輩子不能變了？人家現在喜歡你，怎麽看怎麽好，等他哪天一變心，還不說甩就甩，管你什麽不什麽呢------嗯------我這說的外國人，咱中國男人都專一得要命，你想甩都甩不掉------”

 

“哦------”我看看齊風，他和小斯嘮的眉飛色舞，小韓國在旁邊翻譯的興致勃勃，三個人有說有笑，看的我直想衝過去把那小韓國揪一邊去。

 

小妮拍拍我：“嗨嗨，緊張啦？你不用緊張，你們齊風是個死心眼，不會變的，你就把心穩穩當當擱他那，準丟不了，我旁觀者清。”

 

“你怎麽知道他不變心呢？你看他和那小韓國嘮的多歡，我看他正走在變心的道路上，沒準已經變了。”

 

“小韓國？敏娜？你看看，他那是跟小斯嘮得歡，哪是衝著小韓國呀，你這是被嫉妒衝昏頭了------”

 

“誰嫉妒？沒有的事兒！他愛幹嗎幹嗎，我管得著麽？”我盯著齊風，氣呼呼的大聲說。

 

齊風聞聲抬頭，見我氣呼呼的，轉身靠向我，在我耳邊說：“你怎麽了？”

 

我往一邊挪挪，離他遠了點，不理他。

 

他又靠過來，故意壓著我，俯身問小妮：“小兒怎麽了？”

 

小妮神秘的笑笑，說：“她呀------吃醋了。”

 

齊風把臉轉向我，緊盯著我的臉說：“小兒吃醋是這樣的呀？小兒吃了我的醋還是吃了小斯的醋？我是沒醋給你吃，看來是小斯的了，那我也要吃醋了。”

 

“我吃小斯醋幹什麽？我誰的醋也沒吃，你起來點兒。“我努力把臉向後仰，免得他再靠近，就要在小妮的注視下親上來了。

 

小妮笑笑，及時挪到小斯身邊，把小韓國擠一邊兒去。在那裏和小斯膩膩歪歪，小韓國一個人被晾在一邊，孤零零的，可憐兮兮的捧著飲料喝。

 

我賭氣說：“你看，敏娜一個人多沒意思？你去跟她接著嘮呀。”

 

齊風親我一下，看看手表，說：“我說不清了，我唱給你------”還沒說完就有人推了他一下，說：“嗨嗨-----幹嗎呢！”

 

尋著聲音望過去，英語老師率領著一眾人馬站在我們身後，黑暗裏一雙雙閃著精光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著我們倆。

 

我當場愣住，齊風先反應過來，站起來說：“老師也來啦，你們坐哪？要不一起坐吧------”

 

“嘿嘿，不了不了，你們玩吧，我就是看見你們了，來打個招呼，玩吧玩吧------啊！”說那個“啊”的時候衝著我使勁擠了下眼睛。

 

我頭發都被她擠麻了，磕磕巴巴的說：“老師----那個----一起玩吧----那個---人多點----熱---熱鬧---”說完這話我恨不得抽自己個嘴巴，分明想讓她快點走，怎麽說出來就變樣了呢。

 

她也不客氣了，說：“那行，那就坐一起吧，人太多了，都沒有空位了。我們不是吃白飯的啊，我們帶啤酒來了。”後麵一眾人馬聽了，趕快把兩廂啤酒往桌子上一撂。

 

小妮嚇一跳，推開小斯，站起來說：“呀，老師什麽時候來的，快坐這兒------”

 

大家忙忙活活的從各個角落搜刮椅子，圍著小圓桌擠擠插插的落了坐。老師們半邊，學生們半邊。有老師在，大家都收斂了，規規矩矩地端坐著，氣氛尷尬的不行。

 

和英語老師一起來的是兩男一女，她指著其中一個男的對我說：“曉小，這位是你未來的C語言老師，先認識認識吧。”

 

她又扭頭對那男老師說；“曉小可厲害了，保證讓你大開眼界。”

 

那男人笑眯眯的看著我，傾身向我伸出右手，說：“是麽？曉小？我有點迫不及待給你上課了。”

 

我握了握他的手，勉強笑笑。

 

一一介紹完，大家又沉默了，氣氛恢複尷尬，幾個洋鬼子不知不覺全都溜走了，小妮和小斯也沒義氣地先落跑，剩下我和齊風坐在那不知所措。

 

老師們似乎完全沒被這氣氛影響，平時一個個風度翩翩，現在喝了點酒，有點興奮，幾個人打打鬧鬧的，很自然地把我和齊風涼在一邊兒。

 

齊風湊到我耳邊，說：“咱倆走吧。”

 

我瞅著他，很誠懇地點點頭。

 

他站起來，拿著外套，說：“老師，你們玩吧，我們先走了啊。”

 

“怎麽走了呀？你看看，咱們幾個在這影響你們了是不是？嘿嘿，那我們換個地方坐。”

 

“不用不用，曉小困了，我送她回寢室。”

 

“哦---那行，你們去吧，拜-----拜-----”

 

我們倆像得了聖旨一樣，興奮地拜拜又拜拜，抓起外套飛快地逃出去。

 

跑到門口，還呼呼地喘著氣，齊風幫我穿好大衣，說：“咳-----好好的舞會，還什麽都沒玩呢，就這麽逃出來了，沒意思吧？”

 

“有意思，我不想呆在那裏麵，我就想和你呆一起------”

 

他笑嘻嘻地說：“和我呆一起幹啥？嗯？”

 

“啥也不幹，吃飯！”

 

他摸摸肚子，說：“還真的，我餓了。”

 

“那快走吧，姐姐請你吃------火鍋，走！”

 

“嗯------你先回去換身衣服吧------穿這樣冷。”

 

“沒事，吃火鍋就暖和了！快走吧，我口水要流出來了。”

 

“還是------先換了吧------出去吃飯也要路過寢室的。”

 

“嗯------那好吧。”

 

“來，我背你。”

 

我看了看周圍，沒什麽人，就伏到他背上了。他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說：“晚上冷，我媽總跟齊雪說女孩子不能著涼，容易落下病根。”

 

“你真是傻瓜，女孩就那幾天不能著涼，過了那幾天就沒事了，我現在沒在那幾天裏，不怕涼，你快穿上衣服。”

 

“你趴在我背上比穿什麽都暖和，你再抱緊點兒，我一點都不冷，很熱的，不信你摸摸。”

 

我把手伸進他襯衫裏，在他胸前摸了摸，呼著氣說：“好暖和呀。”

 

“嗨嗨------往哪兒摸呢，規矩點兒，讓你摸手。”

 

我嗬嗬地笑，還在他胸前亂摸。

 

“小兒啊，你饒了我吧------”

 

他身上好像越來越熱，我怕他出汗感冒，趕快停了手，把他的襯衫領口緊了緊，用外套盡量裹緊他，蹭著他的臉說：“你是不是現在喜歡我，就怎麽看怎麽好，哪天看上別人，就會甩了我呢？”

 

他扭頭看看我，又轉回前麵，慢慢地說：“小兒-----你說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

“嗯-----高中？”

 

“不對，還要早。”

 

“不是高中？早在什麽時候？”

 

“嗬嗬，你完全忘了。”

 

“高中之前我們見過？”

 

“嗯，你還記不記得初中畢業那年剛過完春節，你上過一個補習班？上了幾天你就不去了？”

 

“嗯------是有過，我去上了兩回，他們講的不好，之後就沒再去過了。你也去了？”

 

“嗯，從那時候我就覺得你不同------當時一起上課有四五十人，你和好幾個小姑娘坐在一起，我就坐你後麵，總盯著你的小腦袋發呆，老盼著你回頭，可你老是趴在桌子上睡覺，我想，這姑娘學習肯定不咋地。結果才上了兩天課，第三天你就不來了，之後再也沒來過，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明知道他們講的不好，齊雪都不去了，我還每天每天堅持去上課，一直到開學了也沒再見過你。”

 

“你那時候就情竇初開啦？你就隻看過我後腦勺呀？你太可憐了。”

 

“嗬嗬，誰說我沒看過前麵，看過的，一下課就往外跑，站在前麵偷偷看看你，你那時候怎麽回事？老是在睡覺？”

 

“我沒在睡覺，我那是被牙疼折磨的，你沒發現我臉有點腫麽，長了蛀牙，疼得我全身都沒力氣，隻能趴在桌子上。你怎麽這麽丟人呀，還要偷偷的看。”

 

“你旁邊那麽多同學，都是小姑娘，我哪敢無緣無故的跑你麵前盯著你看，那不被她們笑死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小兒，從那時候起，我就覺得你對我來說和其他女孩兒不一樣，我總忍不住想看你，老是想起你。你就那麽曇花一現，我就再也忘不了了-----

 

-----後來高中軍訓，再看到你，我激動的跟什麽似的，想盡辦法跟你親近，你卻完全不記得我這號人，沒給過我任何特殊待遇。開學後，我以為你成績不好，還想說我可以幫你補習，結果第一次期中考，你總分高的嚇人，我就想，還好那時候沒說幫你補習，不然就糗大了-----

 

-----小兒，高中的時候你是不是完全沒注意到我？”

 

“嗯-----也不是，你就坐我後麵，學習那麽好，長得也帥，我還是知道有你這個人的-----”

 

“那時候我覺得你像不食煙火一樣，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小妮，我想接近你對你好也不敢表示的太明顯，怕嚇跑了你，以後再也不理我了，我想，你那方麵大概還沒開竅，我就不要急了，慢慢等著你開竅吧------

 

------小兒，那天你在電話裏說你想我，我手都疼了------”

 

“你手疼？為什麽？”

 

“先是心疼，緊接著左手就疼一下，跟你在一起，我總疼------”

 

“那怎麽辦呀？我又沒碰它，你還疼不疼？很疼麽？”

 

“剛才你摸我的時候疼了，現在不疼，有時候想起你也疼------我喜歡它疼------”

 

“你再疼就告訴我，我給你揉揉-----”

 

“疼了-----”我趕忙抓起他的左手輕輕的揉。

 

他說：“心疼手才疼的，你揉錯地方了-----”

 

我放開他的手，輕輕揉他胸前左邊的地方：“好沒好？還疼不疼？”

 

他放下我，把我樓在懷裏，輕聲說：“小兒，謝謝妳-----我早就說過我喜歡你，我現在告訴你，我愛你，我想永遠都和你在一起，除非你找個更好的甩了我，否則我不打算放手了。”

 

“我甩你，你就放手？”

 

“嗯-----你都甩我了還不許我放手？”

 

“不許！”

 

“那好吧 ------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你甩我，我都不放手，等你一輩子。”

 

“這還差不多-----”

 

“小兒-----你怎麽不感動呢？一般女孩兒聽了不都哭得稀裏嘩啦的麽-----”

 

我哪會不感動！我跳起來掛在他脖子上，把臉埋進他脖子裏，盡情地哭，邊哭邊說：“我這麽文武雙全的人怎麽就栽你這武大郎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