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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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居(7-8)

(2009-08-21 05:51:07) 下一個
作者:此心安處是吾鄉

(7)

待我再次睜開眼睛,已不知今夕是何年,如果不是床邊放著我撕壞的衣服,我真懷疑昨天的一切隻是一個惡夢,時也命也運也,命若如此,夫複何求?我就是那根苦藤上結出的苦瓜啊!人不能和命爭啊!我知道“命自我立“,可到了我這兒,隻能是“命中注定”吧。

 

就算舀盡大西洋中所有的水,能洗掉我的血汙嗎?

 

我從來不以為自己有多高貴,為了愛我可以做很多可以算是沒皮沒臉的事,可是那是有一個前提——愛啊!如果沒有愛,做這種事跟那些動物的交尾又有何區別?我追尋的是從一而終表裏如一的感情!這種見縫插針,趁火打劫的獸行讓我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相信如果我把這事告訴吳向東,他會為我出頭出氣的——那能是什麽結果呢?他把他殺了?且不說這軍婚,就兩個人身高形體上的差異誰把誰撂倒還不一定呢,除了把老吳抓起來關進去,我看不到第二個結果!

再說梅立剛和陳靜的事呢?吵破了,梅立剛身敗名裂,這官途肯定要受影響。而且跟嫂子的婚姻存續也是問題啊!但老爸老媽可怎麽辦呢?小侄女可怎麽辦呢?我知道自己是個最自私的人,我考慮到老爸老媽並不是說我孝順,我隻想遠遠逃離他們。但我也不忍叫他們暮燭之年再有什麽大的變化。自從上次春節回家在我和老吳給他們奉上大紅包之後,又聽嫂子無意中說起父母把我和老吳給他們買的煙酒全部賣成錢平分了之後,對父母的關係我就想得很明白——我可以不喜歡他們,但是不能不管他們!既然這麽多年梅立剛以一個長子的身份一直照顧著他們,從大到小、事無巨細,那就還是由他繼續下去吧!我是實實在在不想沾他們的邊,我就盡我全力來幫梅立剛維持這份穩定吧!——我已經做不出別的幫助了!

 

……


想明白了,就去做吧,來以實際行動兌現承諾吧!


我更衣洗漱的時候,陳剛從外麵回來了,見到我,他臉上現出羞愧的樣子,說“對不起,梅青,我昨天喝多了酒,冒犯了你,請你原諒我!”說完,他又“啪”的給我來了個立正敬禮——現在說什麽做什麽對我都無所謂了!

 

我淡淡的對他說:“請你去醫院看陳靜吧,我一會會給梅立剛打電話叫他今天過來,你們商量處理陳靜的眼睛吧!我不管了!”

 

陳剛還在口吐白沫的說著什麽夫妻患難親情愛情,我真是恨透了這個卑鄙小人!我止住他的話語,“請你不要在那裏當沒牙的老太太了,滾出去吧!”

 

他竟然還以為我在跟他打情罵俏?竟然真的癟著嘴跟我說:“你喜歡老太太,那我就給你扮成個老太太來喝粥成嗎?”

 

“沒牙老太太靠牆喝粥——卑鄙無恥下流!”我一字一頓的說給他聽!

 

他臉色變了,但又控製了,故作體貼的對我說:“那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吧,我先去醫院看一下陳靜的眼睛,等梅立剛來了我再來接你!你先好好睡一下,晚些時候我帶你去我家見見公公婆婆認認門!你也算是我媳婦了,到家門口了,咋也不能不進家門吧?!”

 

如果我的眼光可以殺人,他早就被我千刀萬剮了!

 

終於他走了,我很奇怪這時我反而沒有了眼淚!我收拾了一下我的東西,想了一下,還是給梅立剛打通了電話——該做的就一定要做啊!我跟他說陳剛來了,知道了陳靜的事,請他馬上過來跟他商量一下怎麽解決。

大哥很生氣:“你把陳剛叫來幹什麽?叫你辦點事怎麽就那麽能添亂呢?你沒跟他亂說什麽吧?”

 

剛才跟陳剛那麽生氣我都沒有流淚,這會大哥一說我的眼淚卻出來了,我用手一甩,說:“陳剛不是我叫來的,我殺了他的心都有,我跟他有什麽可說的?你愛來不來,我不管了!”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

 

這個季節在這還真挺冷,不過我覺得它再冷也冷不過我的心呢。我到藥店去買安定,藥店的大姐問我做什麽用,我說“本來睡眠就不好,來這出差,忘記帶藥了,現在成宿睡不著覺,你多賣我點吧,我還得在這呆好幾天呢。”這個大姐很同情的看著我說,“你看你眼窩都青了,是得好好休息了,我賣給你一瓶吧”。我說“謝謝你了,大姐,省得我再跑冤枉路了。”

 

我心裏對自己說:從此我再也不會失眠了——我會睡得很香的。

 

回到賓館裏,我真想給老吳打個電話,不為別的就道個別吧,可是我鼓起勇氣撥通了他單位的電話,人家卻說他請假了,已經兩天沒上班了——我已經無力再想為什麽我一走他就也不去上班的真相了!隻是挺感慨還是有點有緣無分啊!

 

我想再給PP打個電話,又一想還是算了吧,不說再見就永遠想念吧!我又何必害她在那裏在為我擔心受怕呢?PP我的好朋友,隻好祝你比我走運了!

 

再一次環顧四周,沒想到我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離去。不過也沒關係了,生者寄也,死者歸也,我把藥瓶拿出來,把藥片小心的全部倒出來,一百片,足夠我上路了吧,我一片片吞進嘴裏,沒有水幫助有點困難,一回眼看到了昨天剩下的二鍋頭,一揚脖,我把藥全部吞進口了,用那瓶二鍋頭權當白水送下,恩,也沒有什麽難受的感覺!

 

辦完了這件大事,我靜靜的躺在床上,心想對不起了,大哥,還得勞你大駕幫我處理後事,小妹隻好再拜托你這最後的一件事了!如果真的有來生,我就做你姐姐來還你吧!

 

算了,來生,來生,縱有來生又當如何?今生如此不堪,何必再求來生?

 

我不管了,閉上眼睛,世界與我無關!


(6)


再次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大哥胡子拉碴的坐在我身邊,見我睜開眼睛,他喜極而泣——小青,你終於醒了!我真怕你醒不過來,我會一輩子不安心的!


他的話另我有些恍惚,不知是夢還是真,那麽我還沒——死?


唉,淹留歲月未能歸,事欲成時意轉非。死去活來因命蹇,勸己莫恨世情微。


我問大哥:我怎麽還活著呢?難道我買的是假藥?


一百片安定,不要說我這個九十來斤的人,就是頭大象也得麻翻了吧,我怎麽會沒事呢?
大哥說:小妹你怎麽這麽傻呢?有什麽想不開的幹這種傷害自己的事,你想想值得嗎?
我一扭頭,“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的,我隻是不想活了,活夠了!”

 

大哥哭了,記憶中這是他第二次為我掉眼淚,他說:小妹,不管你是怎麽想我的,大哥是一心為了你好!你誤解也好、理解也罷,怨也罷、恨也罷,反正你跟陳剛這事我隻是想幫你辦成戶口;是,我是想過你跟吳向東不合適,我覺得他一個B市不入流的小混混,配不上你這個B大的高才生;人沒啥能力,沒啥本事,脾氣倒不小,光長一個樣子,年輕時你頭腦發昏跟了他了,以後麵對生活的不如意你會後悔的;我是你大哥,我不希望你走彎路以後受苦,我想讓你一步到位,別走那些冤枉路!我沒想過你對他的感情這麽深,為了他不惜去死,我本來以為咱們這種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對感情應該有免疫力,認識的應該比一般人要深得多,從這一點考慮我想你會願意跟陳剛的——他家裏條件不好我知道,但窮不是錯誤不是不可改變的,在這裏我能幫他家一些忙,這不就等於給你減輕負擔嗎?你跟了那個吳向東的話,天高皇帝遠,你真有什麽難處依你的個性你不會跟我講,即便你說了,我也可能鞭長莫及!小妹,你記住了,大哥永遠是大哥,大哥絕對沒有害你的意思。妻子如衣裳,兄弟如手足,衣服舊了可以換,手足斷安可續這話你總聽說過罷?我從來沒想著靠著妹妹來怎樣怎樣,我跟陳靜的事就象老房子著火,這次叫你來幫我處理陳靜的事是我太衝動了,一時糊塗。但我絕對沒想過陳剛會在這兒,我更沒想過他……

 

“大哥,你別提他了,你先告訴我我為什麽會躺在這兒!”

 

原來,我摔下電話後,大哥給我反打過來一直打不通,或許是心靈感應?他馬上給他在這邊的協作單位的人打電話,那人立馬開車過來和賓館的人一起我把送到了醫院——當時我已經昏迷了,直接就開始洗胃處置,大夫說幸好我是用白酒送的藥片,也許就是因為物物相克的道理?總之白酒和安定放在一起,人就是沒死了,如果隻是單純的吃藥,甭說是我,再來幾個也救不過來了!大夫對後來趕來的大哥說:這事真是懸乎,當時都以為救不過來了呢!沒成想這姑娘命還挺大,死裏逃生了!不過這姑娘是真想死啊,一百片一片沒留,你們可要看好了她啊,別再刺激她了!

 

我還聽說,當時陳剛聽說我出事後,一屁股坐在那裏,用手把醫院的玻璃窗打碎了,血流得到處都是,最後是陳靜硬拉著他去縫了三針才止的血……

 

我還聽說大哥和陳剛打起來了,都打進了派出所,後來在哥哥的那個朋友的勸說下他們又都清醒過來了,畢竟他們都是成熟的人,都是個有一官半職的人,臉麵比我的這點事更重要他們共同認識到這是家事,關上門來解決就可以了——這也是他們跟吳向東最大的區別吧!如果是老吳,應該不會想到什麽臉麵官職的事情,他肯定會先為我出頭再說!

 

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合著我以生命為代價,整個就玩了一回丟人現眼!本來是胳膊折了藏在袖子裏的事,現在搞得在這個偏僻的小城幾乎人盡皆知,幸好我以後不必在這裏久呆,這個城市,我是不會再來的了。

 

躺在那裏我也在想,或許這是我的幸運吧,死過一回,再世為人,奇怪的是從再睜開眼到現在我是一點也不想死了,我要好好活著,為自己而活!我很慶幸的是我既沒有給吳向東打電話,也沒有給PP打電話,我可以少讓他們為我擔點心了。

 

吳向東,一想到這個名字,就有一種羞愧浮上我的心頭,我感到對不起他,雖然這不是我故意的,想起了一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想自己一向以殘花敗柳自嘲,一語成讖,現在成了真的了!回去後如何麵對老吳呢?我不敢想象老吳會如何暴怒,雖然他沒說過,但我相信他是有所謂的“處女情結”的,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對我如此上心的——以生命為代價的學費沒有白教,我現在就覺出了自己的冷靜理智,象以前這種事我想想都覺得是玷汙了真情,現在哼哼,對不起了,我想我有權力對別人粗暴一點了。隻不過,老吳,他可不是別人哪!就這樣想著,折磨著自己,這感覺比吃藥還難!

 

陳剛推門進來了,我把眼睛閉上,不再看他。他坐床邊的椅子上,囁嚅地對我說“對不起,青兒,是我錯了,請你原諒我吧!我再不會那樣了!你放心,我,我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加倍的好的!”

 

我以為我已經心平氣和了,可為什麽他的話一出口,我就象點了火的炸藥呢?真想把這屋頂都給炸翻了,他——他還癡心妄想跟我談以後?!我無法再無動於衷,轉過身來怒視著他:“我跟你沒有以後!你記好了!咱倆就是仇人!回B市咱倆就離婚,這個戶口我不辦了!”

 

“別忘了,咱倆可是軍婚!我要不同意,你說了可不算哪!”


“你不離是嗎?那我就把這命給你,”我拔下手背上的吊針,就要起床下地。


他慌忙按住了我,說,“青兒,你別生氣了,我是跟你開玩笑的。現在我知道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了,你放心,我會幫你把戶口辦下來的,辦完了就離婚,我知道那天我的所作所為太不是人了,再跟你說什麽也白搭,是我自己的錯,我枉為一個男人,是我破壞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是我罪有應得,我能給予你的隻能是一個戶口和還你自由了,你放心,這回我會說到做到的。至於陳靜那,你放心,她的眼睛不會瞎,我不會用她來要挾你大哥的,我自己也經曆過了我知道感情的事,別人都是說了不算做不了主的,他們倆的事讓他們自己決定吧,我不會再強出頭了,幸好你活過來了,我沒有想到我的做法會給你帶來這麽大的——你放心吧,你說什麽我都答應,隻要你能好好活著,就是對我的最大原諒了。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如果你需要我留在這裏,我是非常樂意的,如果,如果……我會再和你哥哥談一下陳靜的事,完後就回去了,有你哥哥在這兒,我也放心了。”

 

說完,他坐在那裏好象在等我開口,我沉默良久,還是沒有說也一個字,他等了一會兒立起身來向我敬了一個禮,轉身走了,我隻看見他纏著白繃帶的手垂在體側,我不爭氣的淚水啊又流了出來,我說不出這淚水意味著什麽,沒有淚水的人生,不是豐盈的人生,但淚水多了的人生,又是太沉重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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