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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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有獨鍾(2)

(2009-08-12 05:56:42) 下一個
作者: summer

二姨是媽媽的妹妹。

   

用她們那一輩人的話說,二姨是個苦命的女人。結婚5年,姨父酒後犯錯進了監獄。出獄後沒過上幾年,姨父死於非命。

   

也許是代溝吧,我卻覺得,二姨的命並不苦,相反,應該算是幸福的,因為她得到了她們那一輩人少有的愛情。雖然她和姨父一起生活的日子總共不到10年。

   

記憶裏,姨父是個和善的人,卻有個威風的名字,和一位善戰的開國大元帥同名。二姨是在上山下鄉返城後經人介紹和姨父認識的。她們談戀愛時,我應該還沒記憶呢。不過,我知道他們的一段對話,應該是姨父問二姨他怎麽樣,二姨引用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一句話“陳義是個好同誌!”


夠革命的,但卻是二姨所能講的比較動聽的情話了。

   

我的學前時光是在姥姥家度過的,而二姨家就在隔壁,所以,我也可以說是在他們眼皮底下長大的。我一直有一個朦朦朧朧的記憶,好象是半夜裏二姨肚子疼,姨父幫她揉肚子。那天我是睡在他們家的,挨著表妹睡在炕頭。當時正好從睡夢中醒來,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那時候我對男女之情當然是一無所知的,但偏偏就記住了黑暗中聽到的悄悄話。

   

姨父是火車司機,經常要一連幾天跑車,再接連幾天休息。隻要是休息,他總會開著“落地視”(一種唱機),放上蔣大為或李雙江的唱片,邊聽邊唱邊忙活,把家裏收拾得一塵不染,把飯做好,然後去接二姨下班。在他進監獄以前是這樣,出監獄以後也是這樣,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那天晚上,二姨去哈爾濱進貨(她在工作之餘,做些服裝生意),姨父把她送上火車之後,把家裏收拾好,到工作的機務段去找同事聊天。沒想到,一個吊車頭掉下來,正好砸到他頭上,當場沒了命。據說第二天晚上去火車站接二姨的是姨父的家人,他們借口說天太晚了,姨父加班,讓二姨先去他們那裏住一天。

   

二姨心裏充滿疑惑,可是,他們不容她有表示疑惑的空隙,催她吃飯,催她休息。她整夜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聽到二舅的聲音從外間傳來“士玲起來了嗎?早晚得告訴她,就說了吧!”二姨呼地坐起來,“陳義怎麽啦?”我不知道二姨當時心裏想到的最嚴重的事情是不是姨父又酒後犯了錯,還是她寧願這樣想象。事實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二姨嚎啕大哭,那一年她40歲。

   

十幾年的婚姻,一起生活的日子不到十年。姨父一直為進監獄的事兒愧疚,盡管他不是故意的。他想用剩下的時間來彌補,可是,這時間卻是這麽的短。


二姨沒有再嫁,她說,沒人象陳義那麽愛幹淨,沒人象陳義那麽老實厚道。二姨向來外冷內熱,她們那個年代的人也不好意思說些情情愛愛的話,但我知道,最重要的是,她愛的那個人沒人能夠替代。

   

二姨的女兒很小就到外地求學,之後也一直在外地工作。可以說,她的大部分人生是自己一個人度過的。所以,大家都說她命苦。從前,我也覺得是這樣。可是,隨著自己慢慢了解人生,了解感情,我覺得二姨其實是幸福的。

   

二姨退休後,我求她來幫我帶淘淘。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她正在我身後疊淘淘的小衣服。她說我把字設置的太小,對眼睛不好。卻不會想到,所寫的內容正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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