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此心安處是吾鄉(8)
就這樣，我回了老家，真得感謝我的哥哥調動關係讓我在就業不景氣的時候到一所重點學校教書，感謝我的學校名氣之大，讓我剛參加工作就代畢業班，工作是繁忙的，我又不想誤人子弟，所以白天我會忙得沒時間想自己的事了，而且在與學生的相處中，我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我想這樣也好。這樣下去，如果一年之後老吳不來找我，日子應該也能過得下去吧？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想起他的麵容，想起他的懷抱，想起他的吻，甚至想起他的香蕉，想起那天夜晚我們的第一次，經常淚水會不自覺的浸濕我的被子，我不知道我的明天在哪裏？典型的寒號鳥的思維主宰了我，得過且過吧！
終於盼來了國慶長假，老吳要來看我了。現在想來還真的是我考慮不周，我跟兩個同事是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父母是跟哥哥住在廠區的，離我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平時我借口工作忙基本不回家的，這次全部心思都放在迎接老吳上了，根本沒想家裏的事，老吳來了，雖然那兩個同事回家了，我還是讓老吳住到了一個離我很近的的賓館去了，真是一次和一百次是一樣的，本來不想墮落的，可是兩人一見麵，真的控製不住就倒到床上去了，我覺得這次開始才讓我嚐到了性愛的美好！夜已很深了，我才謝絕了老吳的挽留，有點頭暈目眩的回到我的租住地，房東大媽說：呀，梅老師你終於回來了，今天你爸爸媽媽來找你了呢！以為你上班了，還去學校找你了呢。後來你們學校的老師陪著你爸媽回來等你的。
好似晴天霹靂一般——那他們去哪裏了？
——等了你一天呢，現在吃飯去了！
我的腦子飛快的轉著，在想編個什麽理由來原這個謊，這時，他們回來了，天哪，陪著他們回來的竟然是我們的副校長。
校長如釋重負的說：你看我說了小梅不會有什麽事的，年輕人嘛是比較貪玩一些的。小梅，下次再出去要和家裏打招呼啊！
當著校長的麵，爸媽還是很給我麵子的，校長走了他們立刻審問我的去向，
——去陪朋友了。
——哪個朋友，男的女的？女孩子要自重，不要自輕自賤。
好在他們這麽急著找我是有事，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跟我深究，隻是讓我馬上跟他們回家，原來哥哥在廠裏給我選了個條件很合適我的男孩，讓我明天去見麵，我死活不肯，爸媽平進不團結，但在對付我的個人問題上卻達到了空前的一致，軟磨硬泡，總之我必須馬上跟他們回去！一氣之下，我口不擇言地說：
——告訴你們吧，我在學校交過男朋友了，所以別白費心思了，不用你們給我找了！
——反了天了，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我們管不了你了？告訴你，沒門！
媽媽就比較狡猾了，她一下子就抓到了問題的實質：
——你們倆到什麽程度了？你是不是被人家把便宜都占了？今天你陪的朋友是不是他？
——不是，沒被人家占便宜。人家怎麽會到這個破地方來呢？
好說歹說，才騙得他們相信今天陪的隻是一個女同學，又答應他們，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去相親。我想的是隻要他們一走，明天一早我就去讓老吳先坐火車走，完後我再回去相親，隻能先過一關是一關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老吳那裏了，我讓老吳先回我那拿他的包再去火車站，那時老吳也不是一個很成熟的人吧，再就是他也可能對見我的家人有點沭頭，就同意了，我們一起去我的住地，見門口停著一輛警車，我也沒多想就進去了，老吳還是第一次來我的房間，他正在看我的擺設，門被用力推開了，進來的是穿警服的人，二話不說就把老吳按到那了，我初一驚，馬上就反應過來了，肯定是梅立剛利用自己的職權調用了廠裏公安處的人和車！我衝到警車前把門拉開，果不其然，我的兩個哥哥正坐在裏麵，我大喊一聲：
——梅立剛，梅立傑，你們要幹嘛？
——我們是怕你吃虧，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敢來占我妹妹的便宜，真是瞎了眼了！
——大哥，我求你了，你們快走吧，別這樣逼我了。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我哭得喘不過氣來，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什麽才是真正的愛啊？
——你還不讓人放開他，是不是想逼我死在你麵前啊？告訴你們，別逼我恨你們一輩子！
我聲嘶力竭了，而且真的覺得活得太累了，終於大哥可能覺出了什麽，他和二哥去裏麵叫出了廠裏公安處的那兩個人，他們走了，我也疲勞得坐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老吳擦掉嘴角的血跡, 不屑的吐了口口水，跟我說：
——不是看你的麵子，我就把他們都橫到這了！
——青兒，跟我回去吧，你太苦了。
——不，一年還沒到，你的事我的事都沒處理完。再說現在走了，我爸媽會殺了我的。我哥也會跟你沒完的，你現在走吧，你先把馬麗的事處理好了，我們再說！
——你哥哥好象很在乎你呀！
——是，尤其是我大哥，對我一直很好。在家裏我對他的感情超過了父母。
老吳看了看我，沒再說什麽……
(9)
吳向東走了，沒買到臥鋪，坐票也沒有，隻好勞他站九個小時了，我感覺我的心好似也隨著他走了。我照著鏡子，注視著鏡中陌生而熟悉的自己，問著自己，我跟吳向東這一別與別家夫妻有區別嗎？也許在別人眼裏，我還是我，在學生眼裏，我還是兢兢業業的梅老師；在同事眼裏，我是不太愛說話的小梅；但我深知，我不是我了，就象一枚花生，外麵還是那層殼，但裏麵的仁已經變了。或者說，我終於堅定了決心，經過這一日四次靈與肉的交合，我認可我的心的選擇。
猶豫了許久，我還是鼓起勇氣回了家，去迎接注定的雷電風暴，果不其然，父母正襟危坐，正等著我自投羅網呢，可我怎麽也沒想到是世界上最刺人心的汙言穢語再等著我，老爸老媽衝我叫嚷著：
“那個人是誰，你們怎麽認識的，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在學校認識的，放假人家過來看看我，沒到什麽地步呢。”
“你撒謊，你看看你走路的樣子，還有一點小姑娘的樣嗎？”
“不要臉，做婊子都比你幹淨些!”
“早知道你這樣下賤,就不該把你生下來，還不如生下來就撒泡尿把你浸死呢，也好過你這樣丟人現眼！”
……
這些話就象一把刀子，在我的心上割了一刀又一刀，你無法想象有哪個父母會對自己的女兒發出這樣的咒罵，我想我一定不是他們親生的，就算是對最調皮的學生我都沒說過比這百分之一難聽的話呢！
想起了看過的一段話：兒女是債，有欠債，有還債，無債不來。我不就是前生欠債今生來還債的嗎？我已經麻木了，所謂的“零遲處死“也不過是這個滋味吧。也許真如他們所說的是為了我好，不過這種自私的愛隻能讓我的心離他們更遠，或許我的所作所為讓他們蒙羞了？那一刻，除了恨，我想不出自己對他們還有什麽感情了。而且，哥哥們的所作所為，注定了他們和吳向東的誓不兩立，這個梁子是深深的結下了！
我一氣之下，頂撞的話脫口而出：
“ 我不是婊子，婊子賣給許多人，我隻賣給他一個人——”
話音剛落，老爸掄起椅子朝我劈過來，我用手一擋，椅子重重砸在了胳膊上，見我竟然敢擋，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老爸因此勃然大怒，他身邊有一把水壺，裏麵裝的是熱茶，他拿起就衝我頭上砸來，我的骨頭好硬啊，壺碎了，血混著熱熱的茶水從我頭上流下來，我真奇怪我怎麽會不被砸死燙死，難道做了人家的子女就注定要受這種折磨嗎？也許當媽的還是心比較軟的，一開始她也隨著罵我，但後來她見我被打得厲害，她又攔不住，她就去找哥哥們回來了，我就一直這樣坐在地上，任打任罵，老爸逼著我說跟那個B市的小子分手，我就是不說，我心裏說：打死我也不分手！
哥哥和嫂子回來了，他們把我從拉起來，但我的左手卻抬不起來，一動就疼，而且明顯腫脹了，嫂子說：別是斷了吧，去醫院吧。
這句話好象是個水籠頭的開關，也許人在困境中受不得同情，我痛恨我的淚奔湧而出，人也象瘋了一樣嚎啕大哭，我真是恨哪！也許自己就不該來這個世界吧！
在哥嫂的堅持下，他們帶我去了廠醫院，不出所料，一照片子，胳膊斷了，纏上了厚厚的繃帶，我心裏慶幸：幸好是左手，不耽誤我上課。摸著我的胳膊，哥哥和嫂子都掉淚了。
大哥說“那個小子值得你這樣嗎？他但凡是個懂事的人，第一次來怎麽也得來咱家支會一聲吧，一點人情世故往來都不懂，能有什麽發展前途？”
二哥說“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好人，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就得給他帶這麽一銬子讓他知道咱們家可不是好惹的。不過小青可是把咱們都恨到底了吧？”
老媽說：“你這丫頭可改了罷，你不聲不響的找這麽一個玩意回來，聽你哥的話，再這裏找一個對象多好，咱們在廠裏新分的大學生裏可著勁的選，什麽條件的找不到？”
嫂子說“小青啊，你怎麽這麽傻啊！你就說一句軟話不是不挨打了嗎？這明天怎麽上課呀”
我強忍住淚說：這算什麽，離哪吒剃骨還肉還差得遠哪！嫂子你可別讓妞妞長大了象我這麽恨這一家子人！有媽跟沒媽沒區別！
老媽哭了，說：從小我媽就死了，我也不知道怎麽給人家當媽，你要恨就恨吧，反正我早就該死了！
“媽，你不用這樣哭給我看，從此後你就隻當沒生過我，反正咱倆你欠我我欠你的也算不清，你要覺得我得把這命還給你，那我就還給你，要是你不想逼死我，那就給我點自由吧，就算是火坑，我也願意去！”
老媽說：你放心，就是死，我也不讓你去跳這個坑！
“那你就等收快屍吧。”
“算了算了，都說什麽呢，反正小青還小著呢，這事晚幾年再提也不遲”，哥哥岔開了話題。
“等著瞧吧，你們誰也甭想管我！豁出去不活了，也堅決不再受你們擺布”我在心裏恨恨的想，“我用我這條斷了的胳膊發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