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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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雲飛:恐懼並不可恥

(2008-12-13 07:01:06) 下一個


我當然不會做論文,來說恐懼是什麽,但恐懼是人常見的心理與生理反應。當有意外的人與事,或者人與事強大到自己不能掌控的時候,或者威脅隨時有可能降臨,頭頂懸了把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時候,人就難免不恐懼。換言之,恐懼並不恥辱,隻是我們常見的心理與生理反應而已。

恐懼並不恥辱,用盡一切辦法想讓你恐懼的人與機構,才是真正的不良。就像人應該擁有的諸多自由一樣,應該擁有免於恐懼的自由,所以那些造成你恐懼的製度與人事,就是我們應該起來改變的對象。

而政府就像一頭猛虎,它的權力不受製約,就像沒有籠子的約束,卻放任它在人群密集的大街上行走一樣,那是一件多麽危險可怕的事,而這正是布什主張將政府關進籠子,官員要站在籠子裏講話原因。而我們的政府不僅是一頭在大街上放肆行走的猛虎,而且還是時常威脅你、警告你的猛虎。盡管有時這頭猛虎並不一定來騷擾你或者訴諸武力吃你,但它讓你隨時感到有一種危險、不安在蔓延。

當這種不安蔓延到你生活中的各個領域,監聽、跟蹤、盯梢、告密等成為常態的時候,當高壓、流放、改造、嚴打、殺戮,佐以無邊的謊言宣傳時候,當親人不可靠、朋友不可信、你要自證其罪(包括交心)、每個人都恐懼到互相提防對方的時候,恐懼就會變成你生活的空氣,從而恐懼如魂附體,成了不少人血液的一部分。即便剔骨換肉也無法清除,這是一種怎樣要命的糾纏,不經曆法西斯、共產主義國家生活的人,是斷難想像的。因為所有的文字描述及圖片展示,都不能罄盡恐懼之於他們生活影響之萬一。

恐懼不隻是一種心理狀態,對於權力不受製約的政府與統治者來說,不僅成本最低,而且有像古羅馬鬥獸場裏,觀看人獸互鬥的樂趣。他們從人民互相撕咬,爭相向他告密,爭相向他求饒獻媚裏,得到了一種變態的精神和心理滿足。這些滿足是他們在物質生活高度腐敗的情形下,另一種他們常規的娛樂。

即使人民變得恐懼、膽小、懦弱、麻木,成了他們最大的娛樂。他們看到人民互相不信任,帶著戒懼的眼光,連親友間傾訴心曲,包括夫妻間的枕頭夜話,都會變成恐懼的一部分時候,他們是多麽得意啊。那種猙獰的笑,你隻要有一定的想像力,便不難感到那種笑聲是如何讓你頭皮發毛,悚然惕心。


從小的愚民教育、聽話說教,到“防人之心不可無”的民眾心理,再到無處不在的陰謀的泛濫(互相利用信息不對稱坑害對方),就是一個信奉叢林法則的政府所必然樂意倡導的。我們隻要看看中國人許多方麵的處世原則,就不難看到專製製度和獨裁政府,對我們的傷害有多大,因為我們許多處世原則,都還是地道的叢林社會的產物,而非文明社會所當有。在一個信奉弱肉強食、不信而多騙的社會裏,加上政府無處不在的懲治性管理,恐懼成了我們生活的信條。

但吊詭的是,在獨裁製度下生活的人,恐懼卻是互相的。不隻是小老百姓恐懼,官員乃至最高當軸一樣的恐懼,他們的辦公室、坐車、住家乃至他們的出行,都成了一種設限的豬圈般的生活,隻不過他的豬圈豪華得多。獨裁製度下,民眾最受傷害最為恐懼,但官員乃至最高當軸他們也是恐懼者,隻是他們恐懼比我們少一點而已。

一個互害的社會,一個使所有人都恐懼的製度,我們生活在此中的人就是不思改變,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或許有人會說,官員把恐懼當成是一種享受,因為他們喜歡那種無時不在的保護性的生活。所以官員們要竭力阻止社會改良。一個健康的社會,以使大家都獲得自由,因為大家都自由了,他們的特權感就體現不出來了,那種心理上的優越感和自傲(林嘉祥的“屁民論”就是建立在此基礎上的),就無法體現出來了。但問題是,這樣的官民關係,傷害和恐懼的絕不隻是民眾。恐懼並不可恥的,但可恨的是獨裁製度,以及竭力想維護此種製度的特權人士。

有人說,你就不恐懼嗎?我恐懼,和大家一樣。但我認為麵對恐懼的方式可能有所不同,有人說,你的電話肯定被監聽,我說他愛聽不聽(這不表明我讚賞他來聽,我反對他來聽,這隻是我反對無效時的被動考量,但對他們這種竊聽,我一直反對),事涉公眾利益,我私下說與公開說的完全一樣;有人說,你出來可能有人跟蹤,我說我到不了那個級別,即令是有,我也歡迎他一起聊天喝茶,但茶錢你得自己給。

官方最高興的是,你完全按照他威脅性的旨意來生活,生活在恐懼不安中,活得越來越憔悴,生活越來越無趣,它最高興。
它會暗中說,他丫的牛逼個啥,還不是被嚇得半死。對待恐懼,你就是時常恐懼,時常警惕,恐懼也不會自動消除,那麽你最好是不那麽理恐懼,按照自己的生活路徑去生活,那是對給你製造恐懼者最大蔑視與難堪。人生有限,與其恐懼地活著,半夜三更時常失眠(你就天天不睡,它要抓你還是要抓你,因為你與恐懼製造者的博弈還沒有達到一種有效的均衡,當然達到了有效的均衡,那麽它也就無法製造恐懼了),毋如完全尊重自己的規律與軌跡,這是對製造恐懼者的最大打擊。

這樣說,不是說要你無視恐懼,做任何事都應該有自己的實際利益與生存境遇的考量。我是一個不要求別人怎麽做的人(我也無權且無意這樣去要求,如果一定要分的話,我是個消極自由主義者),我隻知道自己願意去弱弱地做,做一些能做的事。我說出這一切,隻是為了與大家分享我對恐懼的看法。

你可以恐懼,但你不必由他人嚇唬,變成一種自我嚇唬。你不要順著恐懼製造者的圈套和心意,自我複製恐懼,最終成為恐懼徹頭徹尾的奴隸。
最大的恐懼隻有恐懼本身,就是這個道理。

2008 年 12 月 13 日 9 : 28 分於成都

http://www.bullog.cn/blogs/ranyunfei/archives/241940.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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