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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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unkpiano:送你一顆子彈

(2008-11-16 04:51:03) 下一個

提要: "一切人道主義的起點都在於麵對一個一個受苦的人並且發問:如果我是他呢?"

Send a bullet》是我昨天看的一個電影,巴西的紀錄片。影片分兩個線索:一個是講述一個巴西腐敗政客Jader的貪汙、被起訴、被釋放、重新當選議員的故事;一個是講聖保羅市蔚然成風的“綁架富人”現象,在這條線索上,導演采訪了被割耳朵的一個女孩(割綁票耳朵是巴西綁架的一個常見行為)、殺過綁票的蒙麵綁匪、專門做再造耳朵手術的外科醫生、每天在膽戰心驚中研究防身術的商人。

 

有點象我三年前看的另一個綁匪電影:secuestro express。隻不過是那是一個故事片,場景在委內瑞拉。看來綁架流行不僅僅是“巴西現象”或者“委內瑞拉現象”,而是一個“拉美現象”。

 

那個膽戰心驚的商人說他最吃驚的是,有一次他遭搶,搶劫犯在大街上搶了他的錢之後,竟然公然站在幾米之外慢悠悠地數錢。The robber is not in fear, but the robbed is. This is Brazil. 商人說:Brazil is heading to a very dangerous direction, and it can be worse.

 

也是,有錢人隨時隨地可能被綁架,那誰還敢到你這個國家或者城市來投資?而投資萎縮傷害的僅僅是有錢人嗎?有錢人不去聖保羅投資還可以去北京去孟買,而失去就業機會的巴西人卻不可能隨隨便便移民到北京或者孟買。

 

但是綁匪不會或者不想明白這個道理,他要的是此時此刻的、自己口袋裏的cash,哪管綁架流行的宏觀經濟後果。他說他搶來的錢有一部分分給貧民窟裏的窮人看病,即使他說的是真的,他間接傷害的窮人可能比他直接幫助的窮人要多得多,這一點,他未必明白。

 

不明白的不僅僅是他,而是整個拉美大陸。拉美民粹主義成風,思想基礎往往在此:民眾往往願意為了暫時的、直接的利益分配而犧牲長遠的、間接的收益。

 

這種“短視”也恰恰為腐敗官員提供了機會。起訴Jader的檢察官在Jader重新當選議員之後痛心地說:這樣一個假公濟私的人,竟然還能再當選議員,實在令人悲哀。仔細想想,為什麽呢?Jader玩的無非是民粹主義那一套:用短期的救濟發放等等“小恩小惠”來籠絡地方選民,小恩小惠是直接的、現實的、看得見摸得著並且有一個集中的受益群體的,而製度扭曲的代價卻是間接的、長遠的、看不見摸不著並且分散在全民甚至接下來幾代人當中的。民粹主義式的救國,永遠是飲鴆止渴。

 

改善貧困向來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直接的利益再分配,一種是間接的投資激勵。前者往往可以成為政客發家的捷徑。直接的小恩小惠,加上政客充滿激情的民粹主義口號,可以造就查韋斯、卡斯特羅這種“拉美英雄”。問題隻是,拉美人民熱血也沸騰過了,有錢人也給詛咒過了,能國有化的都國有化了,能分的都分的,他們所指望的繁榮富強就是遲遲不肯來臨。

 

Of course you can always blame America.

 

當然委內瑞拉還有石油,還能風光地撐上一段,將“資本主義國際貿易體係”裏得到的好處說成是“社會主義建設的成果”。

 

我能想象,假設中國各大城市現在也開始綁匪成風,中國的經濟蕭條估計為時不遠了。哦,忘了,這事其實50年前早發生過了,隻不過當時綁匪是穿著製服,而且是“獨家經營”。

 

看完電影,同看電影的X有感於最後綁匪說自己給窮人醫藥費,說:“弄半天是個羅賓漢啊!”

 

我不以為然。窮人很多,但不是所有的人都用殺人放火去解決貧困問題,所以不能用社會根源來為個人暴行辯護。與這話對稱的是,富人很多,也不是所有的富人都是通過不仁不義的手段致富(更不要說他們往往無辜的親戚、孩子),所以不能以複仇的名義對富人不加區分地施暴。

 

在一定意義上,這是一個“集體主義”和“個體主義”認識論的差異。“集體主義”者的邏輯是:因為我屬於貧困階級,所以我可以如何如何……因為他屬於權貴階級,所以我可以對他如何如何……“個體主義”者卻會問:那麽個體責任呢?

 

我始終覺得以集體的名義逃避個體責任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

 

階級當然是一個客觀存在的東西,而且是一個舉足輕重的東西,但它是一個“決定性”的東西嗎?如果階級可以“決定”一個人的行為言論,那麽我們為什麽還需要法院對案件一個、一個地做個案分析?隻要是富人,就通通送進監獄,隻要是窮人,就通通放走好了。

 

“個體主義”的核心並不是提倡人人自我中心,而是每一個生命,不管窮富、美醜、智力水平,都值得小心翼翼的對待。

 

Send a bullet裏麵,記者最後問那個綁匪,你殺人的時候,會思考你所作的事情嗎?綁匪說:“不想”。

 

我想,他也隻有通過“不想”來逃避這件事情的沉重,因為一個人認識論的飛躍恰恰就發生在“想”的那一刻,因為一切人道主義的起點都在於麵對一個一個受苦的人並且發問:如果我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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