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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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樹下的貓:胖翻譯官

(2008-05-12 03:56:43) 下一個
我所在的這個城市,整天價地喊著要向國際大都市邁進,邁進的其中一個步子,是舉辦國際藝術節。
 
把世界各地的人,都邀請來,那不就成了國際大都市嘛?!
 
說是藝術,其實是街頭雜耍------雜技。
 
每次邀請的重頭戲,是請朝鮮的雜技團。一是因為費用便宜,二是因為他們有個“空中飛人”的節目,驚險刺激,世界上獨此一家,別無分店。因此,每次藝術節,都能看到潮鮮的雜技團。但倒底來那一個團呢,由對方派。
 
我記得那一次,朝鮮派來了一個地方雜技團。我一看就不是正規軍,各人穿的衣服,各式各樣,看上去就像鄉下親戚進城。那裏比得了上次來的人民軍雜技團,一水的藏藍毛料西服。特別是空中飛人的尖子女演員,看上去像個發育不良的十幾歲的孩子,穿著一條我們這十年前已絕跡的尼龍踩腳褲,長相也比上次人民軍的那個尖子女演員差多了。但他們的神情都是一樣的,不言不語,輕易不開口,到任何一個地方都自動地攏成團,拒絕接受資產階級思想的腐蝕。讓我聯想到改革開放以前的中國代表團,出去是不是也這個樣子。
 
但終於有一個朝鮮人願意和我們主動講話,而且他能講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而且他還是個胖子。
 
一個胖朝鮮人,本身就是一大新聞。我有同事去過朝鮮,回來後羨慕得不得了:“滿街都是痩子啊,根本不用減肥。看來我要減這一身豬肉,非去朝鮮不可。”也曾見過幾拔朝鮮來的代表團,真沒見過一個胖子。這下出了個胖子,大家都像看猴似的,跑去了。
 
胖翻譯官有一雙典型的朝鮮人的小眼睛,和一張大柿子臉。他很隨和,也沒有其它同胞的拘緊和警惕。他講一口帶東北口音的普通話,他告訴我們,他在中國留過學,這次來是作隨團翻譯。他大方地說:“來,哥們,抽一根。”說著就向眾人撒起了他從家鄉帶來的香煙。
 
闊啊,我何曾見過這麽闊氣的朝鮮人。每次住店,酒店服務員總是表揚,打掃朝鮮代表團住的房間最輕鬆,因為他們每天都把免費贈送的小瓶洗發水,一次性浴帽,小梳子,小棉簽等一次性用品,搜括得幹幹淨淨,服務員隻需重新上一批即可。
 
這胖翻譯官竟然主動拋磚引玉,大家都吃驚不小。我說自己不抽煙,胖翻譯官嗤了一聲,吐了兩個煙圈回敬我,讓我覺得胖翻譯官不像他那個國家的人,倒像是我們這的玩世不恭的青年。
 
藝術節其實是一個大獎賽,到了節目比賽期間,場館就被看守得非常嚴了,前門後門都有武警守門。到了這個時候,沒票,沒工作證,就進不去了。
 
不過,胖翻譯官有自己的辦法。在這方麵他更像一個中國人。比賽的場館裏麵有一個辦公室,辦公室裏有一扇窗戶,正咧著嘴對著外麵微笑呢。“哥們,”胖翻譯官拍了拍工作人員的肩膀,那人有辦公室的鑰匙。“來,抽一根,幫我把我幾個兄弟帶進去。”那工作人員就到辦公室裏,把那扇大窗戶打開,讓胖翻譯官才認了幾天的中國兄弟,從大窗子那兒跳進去,一分錢不花,看比賽去了。胖翻譯官朝門口執勤的小武警吹了聲口哨,晃了晃他的代表證,也進去了。氣得小武警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決賽結束了,朝鮮代表團沒有懸念地拿了第一,就在後台忙開了。那個尖子女演員穿上了漂亮,質量好,作工細的朝鮮族裙子,準備上台領獎了。幾個中國工作人員湧了上來,想和她和影留念。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團長,團長點了一個頭,明確地表示同意,女演員才開始站過來,同意大家和她一起拍照了。
 
一會,胖翻譯官走了過來,一把摟住了這個還沒有完全發育好的小姑娘。他嘻皮笑臉地說了幾句什麽,我也聽不懂,就看見那個小姑娘的臉漲得通紅。她極力想掙脫出來,可是她個兒小小,被胖翻譯官像熊一樣摟著,好像摟著一個獵物。
 
小姑娘好象想喊出來,又怕喊出來。她小小的身子無力地掙紮著,細細的胳膊無力地推擋著。就這麽一會的工夫,她身邊的朝鮮同事,忽地一下全走光了。小姑娘乞求地看著她的團長,那個永遠和我們說話一臉嚴肅的老男人,她的團長,怔了一會,也彽著頭,走開了。
 
胖翻譯官繼續嘻皮笑臉地熊抱,小姑娘像一隻驚恐的兔子,無處躲閃,也無力躲閃。
 
有幾個同事驚呆了,我甚至看見了他們的手捏成了拳頭,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藝術節之前我們就上了外事課,宣布了外事紀律,特別強調外事無小事。上去動幾下拳頭容易,但外國代表團要是提抗議就麻煩了。也有一些個愛看熱鬧的,閃著賊亮的眼睛,站得遠遠地,看著。
 
而我,有些腳步不穩地,不知怎麽地,出了後台。
 
這是上個世紀的事了。去年熱天,我去了一趟丹東,站在鴨綠江邊,那個發育不良的小姑娘,和她那極力推擋的,躲閃的身影,還會從我眼前飄過。
 
記憶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為何一些與你毫不相幹的人和事,你卻記得如此清晰.......
 
 
(請原諒我寫的錯別字:c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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