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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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樹下的貓:副司令員的葬禮

(2008-04-30 04:05:03) 下一個
這一段時間,看了一些帖子,感覺一部分人對副司令員,副司令員的兒子,達式常等的關注力度,那是相當地大呀。正好我曾經碰上的幾件事,與上麵的話題,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點聯係,碼出來,聊搏一笑。
 
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不知怎麽搞的,轉了好幾個部門。轉來轉去,轉到工會去了。去了工會我就明白了,工會不過是個和稀泥的部門,以及事後安慰的部門。比如到了工會不久,我就參加了平生第一次追悼會。
 
那時有個職工,是搞技術的出身。在單位不受重用,再加上長期和老婆不和,心情鬱悶。單位旁邊正好有一條鐵路穿過,他有一天到鐵路上去散步,不知是人迷糊了,還是真的想不開了,總之是,火車飛馳之後,他的半邊腦袋就不見了。
 
工會自然忙起來了。過了幾天,一輛大客,裝了幾十職工,奔火葬場去了。
 
按照這個職工的級別,單位給定了一個最小的告別廳。幾十個職工,擠得滿滿的,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看見一個人躺在前麵,腦袋上戴著一個類似明朝人戴的帽子,遮住那半個不見了的腦袋,感覺有些滑稽。就聽見單位領導,工會主席,家屬,一個接一個地上前發言。
 
工會主席說到動情處,不得不把眼鏡摘下來,擦眼淚。哈,昨天在辦公室寫悼詞的時候,還罵這個家夥自己找死,找麻煩,可見工會主席是久經沙場啊。
 
死者的老婆在誇張地放聲大哭,外加捶胸頓足,她還想在地上打兩個滾,遺憾的是,被二個大塊頭的男職工死死地按著。在那樣一間擠得滿滿的小告別廳裏,眾多男女不由自主地被死者老婆所感染,也跟著她哭了起來。
 
以前我從未聽說過這個人,卻在現場氣氛之下,也流下了幾滴鱷魚眼淚。覺得他的去逝,是國家,民族,單位,家庭的一巨大損失。流了一會,我突然覺得憋氣,更奇怪自己竟然為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流淚,我愣了一會,擠了出來。
 
外麵的空氣仍然不爽,火葬場裏的怪味沒法形容。我這人好奇心強,在火葬場的大院子裏晃蕩起來了。
 
走著走著,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哭聲,差不多的內容,無趣。咦,我晃到一個告別廳門前,好氣派,看來這是一個最大的告別廳了。我晃了進去,沒人攔我,抬頭一看,XX軍分區副司令員XXX追悼大會。
 
我跟著人群往前走,看見一排家屬站在死者跟前。正與參加追悼會的人握手。那幾個子女,一看就是子承父業,都穿著一水的綠軍裝呢。
 
倒底是死者的級別高,來參加追悼會的人,估計也講究個有利有節,所以我沒聽到放成聲大哭的聲音,大不了低頭默哀,抹幾下眼淚,很安靜。與那個職工的追悼會相比,這裏就是小夜曲,而那個職工的追悼會上,正在上演傳統折子戲呢。
 
我隨著人群又晃出了大廳,看到那些出了大廳的人們,開始互相打招呼,握手,親熱地拍一下肩膀,甚至輕輕地哈哈一笑。如果不看廳內,隻看廳外,你會恍惚以為是茶話會,氣氛太輕鬆了。
 
一個女人孤獨地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沒有任何人和她打招呼,她也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她低著頭,穿著十分普通。她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右手緊緊地捏著一個紅尼龍袋,就是二片紅色的尼龍布縫在一起製成的布袋子。左手拿著一個手娟,不停地擦著眼淚。哭聲抑製不住地從她身體裏衝了出來,她盡量壓抑著,使得她的身體和哭聲都哆嗦起來。
 
一會,好像手娟不夠用了,她就換成手背,衣袖,還是不停地擦著眼淚。她好像有些怕別人注意到她,她壓低著頭,盡量避免和出來的人群走在一起。漸漸地,出來的人群都往右邊走,有的上了小車,有的上了大客,麵包車。隻她一個人,看也不看其它人一眼,慢慢地走到左邊,出了大門,又慢慢地一個人,一個人走遠了。
 
天可憐見,過去了這麽些年,我也早已離開了那個單位,卻仍然記得一個和我毫不相幹的一個副司令員的葬禮,甚至於連那個軍分區的名字都記得很清楚(在此原諒我不寫上去了),還記得的-------就是那個提著紅色尼龍袋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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