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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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樹下的貓:\'兩邊平\'

(2008-04-17 04:56:17) 下一個
“兩邊平”是一個女人的外號。因為她前麵平,後麵也平,不知讓誰給取了個這麽缺德的外號。這個女人我隻見過幾麵,主要是我到了那個單位後,她已經下到基層單位做黨委書記去了,幾乎沒什麽交往,但卻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有一天中午吃飯,我端著飯碗到苟處長辦公室去玩。苟處長可是單位的熱鬧人物。他是五十年代的大學生,因為哥哥在1949年以前去了台灣,再加上他出身不好,大學畢業以後就直接勞動改造去了。改造了一段時間,又放到一個小縣城管製了一段時間。然後就在那個小縣城工作了一段時間。總之,用苟處長的話說,就是“什麽屁事都幹過,什麽爛人都見過。”就這樣,過了幾個一段時間,終於回到了省城。雖說不上是少小離家老大回,但也有一絲絲這個意境在裏麵?
 
苟處長正在打麻將。雖然領導三令五聲,中午不許打麻將,但對苟處長一點辦法也沒有,誰叫苟處長資格老,不怕鬼呢。
 
小楊揭短了:“誰說苟處長不怕鬼?苟處,你敢說你不怕別人,你敢說你不怕兩邊平嗎?”
 
這下,苟處長手中的牌呆在空中了。好一會,“啪”,這張手中的牌才打下去。“這個女人呐------”苟處長沒說什麽了。
 
看來我就是資格淺,資曆短,要不怎麽連這一段都不知道。我好奇地追著小楊問。
 
原來,早些年,苟處長和兩邊平是一個處室的。兩邊平是科員,按說是苟處長手下的兵,也得聽苟處長的不是?不過這兩邊平也有一個小小的官職,是二支部的支部書記。要是一般像我這樣沒腦筋的人,那裏會把一個支部書記當個什麽官職呢?又沒一分錢工資,又不算行政職位,說句不好聽的話,算個鳥。不過兩邊平可不是這麽想的,她是相當地把這個支部書記當回事啊。
 
苟處長剛開始沒把兩邊平當回事,覺得她工作沒能力,不過是靠著夫家的關係進了這個單位。碰上兩邊平工作上拿不下來的時候,免不了說上兩句,再指教一二。
 
兩邊平工作上沒法和苟處長比。苟處長是老大學生,能說,能寫,能幹,兩邊平意識到,除非她自己重新作人一次,否則永遠也比不上苟處長。不過苟處長也有軟肋在兩邊平手裏,什麽軟肋———要求入黨啊。
 
苟處長經曆了勞改,經曆了管製,但對黨的追求,套一句應景的話說------那是心頭之火,從不熄滅啊!從前是人下人,敢想不敢說。現在翻身作了處長,就開始落實到具體行動上來了。
 
兩邊平非常重視苟處長的入黨問題。每一次支部會議,黨員學習,兩邊平作為支部書記,理所當然地主持著會場,並以支部書記的身份,親切地關懷著非黨員苟處長。她的開場白通常是:“黨的大門永遠向所有人敞開,但是我們的同誌要好好掂量掂量,進這個大門,你夠不夠資格,你夠不夠標準,你夠不夠條件,你夠不夠......”,就這幾個夠不夠,苟處長的腦袋就開始變成了狗熊腦袋了,傻暈。
 
接著兩邊平開始關懷苟處長,並指出苟處長之所以進不了黨的大門的原因。比如苟處長為人不謙虛,理由是他指出了別人的不能幹;比如苟處長為人不嚴肅,理由是他當著別人的麵說黃段子;比如苟處長私心重,想出名,理由是苟處長寫的稿子隻留他自己的名字,沒把其它同誌的名字也寫上去,要知道其它同誌可是為苟處長提供了信息的;比如苟處長不謹慎,理由是她和苟處長的重要談話,總是被苟處長捅了出來......
 
最後,兩邊平通常的結束語是:“苟處長,你是老同誌,希望你牢記一句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下,苟處長徹底變成了狗熊處長了。
 
私底下,兩邊平還經常以支部書記的身份找苟處長談心。苟處長不想談,可又不敢不談,唉,談來談去,結果都是“加勉”。
 
可憐的苟處長隻好不停地加勉,從兩邊平當科員一直加勉到兩邊平到基層當黨委書記,期間還聽聞苟處長曾加勉到放聲大哭的份。嘻嘻,苟處長不怕牛鬼蛇神,不怕勞改管製,就怕這個剪不斷,理更纏的牛皮糖。
 
苟處長對我們的哈哈大笑並不在意,他一邊打牌一邊說:“其實她過得也不痛快,一輩子不知道幸福是啥滋味。”
 
小楊又說,兩邊平個人挺不幸的。中學畢業就上山下鄉,太苦,想回城又沒路子,最後一咬牙,找了一個跛子。跛子因為是跛子,沒有上山下鄉。兩邊平和跛子結婚後,回了城,生了女兒。不過兩邊平和跛子的關係一直不好,跛子雖然一條腿不方便,但打起兩邊平來,手腳快得很呢。兩邊平又不好意思離婚,隻得分居,和女兒相依為命。
 
可見兩邊平確實是個人物,不見此人,吾死不瞑目也。終於有一次,領導要到兩邊平的單位檢查工作,我這個小囉囉,也跟去了。
 
我在會議室見到了兩邊平,兩邊平的目光一絲不落地追隨著領導,全然沒有注意到一個小羅卜頭在打量她。
 
這是一個典型的黃臉婆,臉是泛著蠟光的黃。看她的臉和身子,就像看一張小木板和一張大一些的木板。該突出的地方不突出,不該突出的地方也不突出。特別是後麵,從腰到腿,愣就一條直線下來,讓我懷疑,如果她坐下,不知是凳子喊痛,還是她的屁股喊痛。
 
可是,不對,她怎麽又有些不像黃臉婆呢?是那不像呢?啊,黃臉婆一般是愁眉苦臉的,而兩邊平,分明是滿臉堆笑。哦,原來如此啊。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兩邊平又一躍成為了單位新聞聯播的頭條新聞。兩邊平離婚了,同是火速找了一個六十多歲的M國華僑。旋即與老華僑結婚,據說半年後赴M國。
 
這半年,兩邊平做了兩件事。一是將十六歲的女兒送到跛子父親身邊。女兒自小與兩邊平相依為命,已不習慣和跛子父親住在一起。每天哭,要媽媽出去後早些回來接她。兩邊平也很傷心,但女兒一時辦不出去,沒辦法。
 
二是兩邊平主動要求退黨。消息一出,上上下下,地震啊。
 
有一天我趕公汽,碰到了已退休的苟處長。我是個愛多嘴的我,忍不住向苟處長播出了頭條新聞。問他:“苟處長,這回兩邊平到了M國,應該幸福了吧?”
 
“不一定。”苟處長搖了搖頭“她一向把婚姻作跳板,你看她第一次婚姻幸福了嗎?”
 
“那是碰巧遇上了變態的跛子。”
 
“但她把自己當籌碼賣,一個聰明的男人,會買她嗎?”
 
“她是她自己的,她想怎麽作都行啊。”我仗著比苟處長小,說不贏了還要強幾句。
 
“什麽東西對她有好處的時候,她要得比誰都快,什麽東西對她沒用了,她丟得比誰都快,這種女人,你敢買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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