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婍:冬眠的山楂樹

寒冷的冬日，北方所有的樹都要冬眠的。

草坪上散亂地生長著北方能見到的許多樹種，當秋風吹落它們的最後一片葉子之後，都陸續睡去了，默默等待著來年的第一縷春風。不知為什麽我總是很在意那棵隱在其中並不很起眼的山楂樹，那棵瘦瘦高高的在狂勁的北風中讓人心生憐憫的山楂樹。

因了那首世界經典民歌俄羅斯民歌男低音《山楂樹》，還是詩人海子那首名為《山楂樹》的詩歌，當然，最近火遍大江南北的艾米的《山楂樹之戀》也與山楂樹有關，但與我對山楂樹的情結無關。

山楂樹是愛情樹嗎？不同的國度，不同的體裁，不同的年代，不約而同選擇了山楂樹，不約而同選擇了愛情主題，山楂樹似乎變成了愛情樹。

那春天枝頭上開滿茂密白花的山楂樹下，前蘇聯的一個美麗女孩因為被鉗工和鍛工兩個帥哥同時愛戀著而發愁，選擇哪個更好呢，她舉棋不定。女孩把婚姻大事的決定權交給了山楂樹：“他們誰更適合於我的心願? 我卻沒法分辨我終日不安。他們勇敢更可愛呀全都一個樣, 親愛的山楂樹呀要請你幫個忙! 哦,最勇敢最可愛呀到底是哪一個? 哦,我親愛的山楂樹請你告訴我。”這是幸福的愁，隻有愁沒有憂。

初秋擎著一片火紅的山楂樹旁，已經有些不太相信生活的抑鬱詩人海子除了愁苦，還多了幾封憂傷，麵對自己心儀的一個女孩，明知“今夜我不會遇見你 ，今夜我遇見了世上的一切，但不會遇見你。”依然固執地“我要在你的乳房下坐到天亮。又小又美麗的山楂的乳房。”相信他最終也沒等到，有甜蜜愛情的人是不會像他那樣選擇自我了斷生命的。

艾米的《山楂樹之戀》就不僅僅是愁苦憂傷了，那是一場悲情，一曲愛情絕唱。據說《山楂樹之戀》寫出了史上最幹淨的人間愛情。故事的確感人，愛情也很純潔，三十年前在一個小山村樸素平常的山楂樹下，一對少男少女演繹了一場青澀純真的愛情，類似這樁發生在山楂樹下的愛情古今中外都有，應當說是史上最幹淨的愛情之一才更加嚴密。一棵樹，一對青年男女，一段淒美生離死別的愛情，故事似曾相識，同樣感動每一個讀它的人，在愛情不斷被質疑的今天，從遙遠年代的山楂樹下給我們吹來一縷清風。你還相信愛情嗎？人世間有愛情這種物質嗎？有的，在那棵山楂樹下。

對愛情，我信過，後來不信了，後來又嚐試著去相信。

山楂樹下是別人的愛情，但隻要有愛情，不管是誰的，我們總該相信這種美麗是存在的。

是因為與人間最動人的情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才對這種北方極其普通的樹情有獨鍾？還是因為這種會開茂密細小白花，會結一簇簇鮮紅欲滴酸酸甜甜果實的樹木能讓人聯想到愛情？好像都不是。樹木是樹木，愛情是愛情，不搭界的，當然如果人們總喜歡把愛情放到那個地方，久而久之就有關聯了。

我每天都要遇上的這棵山楂樹下，除了貓貓狗狗們的愛情，沒人光天化日之下在這兒談情說愛。樹綠了，花開了，結果了，果子紅熟了，連采摘的人都沒有，最終果實和葉子一同隨風飄零，一場冬雪之後，隻剩下骨頭似的硬邦邦的枝丫倔強地向天挺立，原本就有些瘦的這棵山楂樹更加瘦骨嶙峋。它已經睡去了，靜靜冬眠了。

此時此刻，所有的北方樹木都冬眠了。所有的山楂樹都睡著了。

冬眠的山楂樹也會做夢，會夢到在它旁邊春夏秋冬的一切故事，如果曾經有過愛情故事，它會夢到的。

愛情是否也會冬眠，我想也會的。某些愛情走過美好季節感覺累了的時候，也會冬眠的，曾經柔軟的感情變得僵硬冰冷，沒有一場溫暖的春風，是無法喚醒，複蘇的。

山楂樹冬眠了，有美麗的冬雪和不怕冷的鳥兒相伴。

愛情冬眠了，誰來陪伴。

愛情還是不要冬眠吧。

寒冬沉睡的山楂樹下，依然演繹永遠熱烈的人間真情，是不是更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