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個人資料
正文

艾米:評老巢“適時而純潔的死亡”,兼談愛的缺憾美

(2007-10-07 08:00:42) 下一個

先說幾句題外話,感謝巢詩人在他的“愛情,要求適時而純潔的死亡--讀《山楂樹之戀》”一文中承認《山楂樹之戀》有打動他的地方,“甚至差點流淚”。我已經說過了,凡是被這個故事感動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我的同類,不論她/他是名人還是非名人。

當然,做我的同類未必就是令巢詩人振奮的事情,我不過是說明一下我的態度,因為我在網上碼字,既不在乎流行,也不在乎流傳,也就是說,既不在乎暢銷不暢銷,也不在乎能不能碼進文學史裏去(如果不幸竟暢了銷或者被拉進文學史裏去了,那不是我的過錯,但我也能承受,畢竟“艾米”隻是一個網上 ID ,隨時可以換掉)。我碼的都是自己或者網友的故事,目的是為了尋找同類,想看看在這個世界上能遇到多少跟我類似的人。

所以我在這裏隻是跟巢詩人探討一下“愛情,要求適時而純潔的死亡”這個偽命題。在寫作上,我是個“草根”,但巢詩人應該算得上個“樹根”,所以沾巢詩人的光,我想把我們之間的討論稱為“半個學術之爭”。既然是“學術之爭”,哪怕隻是“半個”,也應該是六親不認的,也就是“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那種六親不認。所以我說話的時候,眼睛裏隻有半個學術,沒有巢詩人的名氣地位,請巢詩人不要覺得被冒犯了。

巢詩人大概不知道我碼字的動機,所以有興趣“從專業角度”來評價《山楂樹之戀》,而且用了一係列聽上去很“專業”的詞語,比如“審美取向”,“陳舊的現實主義”,“卻乏更深刻的人性挖掘”,“削弱了自身的悲劇色彩”等等。

(順便說一句,“卻乏”似應為“缺乏”,大概是巢詩人鍵字如飛的時候弄出來的別字,但巢詩人把故事裏男女主角的名字都弄錯了,“靜秋”搞成“秋靜”,“老三”搞成“張三”,就不是“鍵字如飛”可以解釋掉的了,隻能說巢詩人治學不嚴謹,用個“浮躁”來形容也不為過。)

坦率地說,我比較懷疑巢詩人到底知道不知道這幾個“專業”詞的意思。最近因《山楂樹之戀》在國內出版,我有幸/興(趣)讀到了國內一些詩人作家的評論文字,發現了一個有趣的規律,就是某些詩人作家很愛甩“大詞”,也就是那些比較“專業”的詞,但他們對這些詞的定義並不是很清楚,隻是憑著一種“感覺”在用(沙克語),所以往往是亂用,被人拿出權威定義來對質,就不吭聲了,但也不接受教訓,轉而去甩別的“大詞”。

由於篇幅有限,我就不在這裏為巢詩人的這幾個“大詞”一個一個找定義了,隻想談談巢詩人的這個偽命題:“愛情,要求適時而純潔的死亡”。但我相信大家看完這篇,就知道巢詩人究竟知道那些“大詞”裏的幾個了。

所謂“命題”( PROPOSITION ),用我們草根的話來說,就是提出一個正確的觀點,那麽“偽命題”就是提出一個錯誤的觀點。比如我們說“雪是白的”,這就是一個命題,這個命題可以用漢語來表示,也可以用英語來表示( SNOW IS WHITE)。用什麽語言表示不重要,重要的是被表達的那個觀點是正確的。再比如“地球是四方形的”就是一個偽命題,你用多大的詞提出這個觀點都是偽命題,因為科學已經證明地球不是四方形的。

要判斷一個命題是真是偽,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對命題中的詞語有個清楚明確的定義,不然的話,就可能為一個命題的真偽吵來吵去,最終什麽結果也沒吵出來。比如最近關於“幹淨”的爭論,提出《山楂樹之戀》描寫的是“史上最幹淨的愛情”的人沒有給“幹淨”下個定義,說“最幹淨的就是最變態”的人也沒給“幹淨”下個定義,都是根據自己對“幹淨”的理解在那裏自說自話,不可能爭出個結果來。

巢詩人在提出“愛情,要求適時而純潔的死亡”這個偽命題的時候,也沒有對其中涉及到的關鍵詞做任何定義,但巢詩人在文章裏提到“適時而純潔的死亡”一說來自詩人荷爾德林,這等於是間接地下了一個定義。下麵我們就來看看荷爾德林又是怎樣定義這個“適時而純潔的死亡”的。

荷爾德林 (Holderlin , Friedrich , 1770 ~ 1843) ,是一位德國詩人,學過神學,當過家庭教師,愛過別人的妻子。 1798 年後,荷爾德林因情場失意,身心交瘁,處於精神分裂狀態。 1807 年起精神完全錯亂,生活不能自理,直至 1843 年去世。荷爾德林寫過《自由頌》、《人類頌》、《為祖國而死》等詩篇,主題多為謳歌自由、和諧、友誼、大自然、人道主義思想和對祖國的愛。

網上就有荷爾德林的詩歌,而且有原文(德文),但我並沒有從中發現“適時而純潔的死亡”這幾個字。我的德文有限,有興趣且懂德語的讀者可以幫我找找。我估計巢詩人把“適時而純潔的死亡”一說歸功於荷爾德林是受了燎原的影響。

燎原在《詩人昌耀最後的日子》一文中說:“(詩人昌耀) 遠在寫於 1993 年的《一天》中,就有這樣一行突兀的詩句:‘厭恨老境的詩人請以自裁守住蓬勃英年。’這其中表達的意思,與 19 世紀德國詩人荷爾德林在詩劇《恩培多克勒》中演繹的觀念竟完全一致,這就是‘適時而純潔的死亡’──亦即莊嚴地自殺。‘適時死亡’的根本意義在於死亡的不可回避:生命的光華和創造力因為歲月的折磨而枯老衰敗,自殺則趕在這枯老衰敗之前,使生命永遠保持在英氣勃勃的那一區段。這無疑是人類那些視生命光華和創造力為至高原則的人,才持有的生命觀。而著名的青年詩人海子,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此而奔赴死亡的。”

詩人昌耀是跳樓自殺的,詩人海子是臥軌自殺的,燎原稱這兩人的自殺是“適時而純潔的死亡”,並說這一觀念與荷爾德林在詩劇《恩培多克勒》中演繹的觀念完全一致,說明燎原也沒說“適時而純潔的死亡”是荷而德林原話,而是詩劇裏“演繹”的觀念,或者說是燎原總結出來的觀念。

由此可見,巢詩人說“用荷爾德林的話說:他,死得‘適時而純潔’”是沒什麽根據的,因為荷爾德林並沒有這樣說。可能巢詩人根本就沒有讀過荷爾德林《恩培多克勒》的原劇,大概也沒有讀過漢語的譯本,甚至沒有仔細讀過燎原的這兩篇詩人評傳,說明他的治學不嚴謹,不僅僅是個打錯字、搞錯人物名字的問題,基本就是一種治學原則。

(通過譯文來研究外國詩,本來就是一件危險的事,因為“詩因翻譯而失落”,大家隻要讀一讀《靜夜思》的英文譯文,就知道翻譯可以把多少詩搞失落了。而不讀原文,也不讀譯文,甚至連詳細點的介紹都不讀,就堂而皇之地談論外國名詩,是某幾個詩人的共同特點,談但丁的沒有讀過/懂但丁,談荷爾德林的沒有讀過/懂荷爾德林。以這樣浮躁的態度、膚淺的知識來搞詩歌創作,也許隻丟他們自己的人,但還要出來評論他人的作品,就真的應了那句話:一知半解,卻自以為是,且好為人師。)

那麽荷爾德林的詩劇《恩培多克勒》究竟有沒有“演繹”“適時而純潔的死亡”這一觀念呢?還是讓我們來看看這個詩劇究竟在講什麽。

恩培多克勒是公元五世紀的希臘哲學家,他認為萬物皆由水、土、火、氣四者構成,再加上“愛”與“憎”,將這四者結合或者分開,就構成了我們的世界。據說他是最後一個用韻文寫作的哲學家,他的生平也富於神話色彩,關於他的死,就有不下四種說法,往往帶有諷刺意味。比如他聲稱他曾是一條魚,便有人給他編出一個在水裏淹死的結局;他說他能跟神靈交流,便有人給他編出一個因失去言語( WORD )功能而跳進埃特納火山自盡的結局。

在荷爾德林的詩劇《恩培多克勒之死》( Der Tod des Empedokles) 裏,恩培多克勒是跳進埃特納火山自盡的。荷爾德林很推崇古希臘悲劇,翻譯過索福克勒斯的《奧狄浦斯王》和《安提戈涅》。他寫的《恩培多克勒之死》,符合最嚴格意義上的“悲劇”定義,即寫人物運勢上的(突然)由好變壞,這個變化往往是由於人物自身的悲劇性過失造成的,亞裏士多德認為隻有這樣的才算悲劇( TRAGEDY),那種被命運鐵拳擊中的隻能叫 MISADVENTURE ,大概相當於我們俗話所說的“運氣不好”。

恩培多克勒的悲劇性過失就是他的傲慢,表現在他對神的質疑,對他人的不尊重,最終落得喪失言語( WORD ),跳進火山自焚的下場。有人把他的死看成是“棄舊圖新”,比喻新事物的到來必須以徹底毀滅舊事物為代價,有的人認為他的死是詩人失去創作激情和能力之後的必然結果,還有的人認為他的死是為了證明自己長生不死的神性。不管各家各派怎麽理解,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是自動赴死的。他的死可以說“適時”,但“純潔”所指為何,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使之純潔”的意思,也就是說恩培多克勒的自殺“贖”了他的悲劇性過失。

荷爾德林筆下的恩培多克勒是自動赴死的,燎原用“適時而純潔的死亡”評論過的兩位詩人也是自動赴死的,說明“適時而純潔的死亡”指的是自殺,是用自動赴死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那麽用“適時而純潔的死亡”來形容《山楂樹之戀》裏的老三顯然是不正確的,因為老三並沒有自動赴死,他“不怕死”,但也“不想死”,是疾病奪取了他的生命。

老巢的偽命題不適用於老三,那麽是不是就適用於其它人呢?顯然也不適用。我不知道巢詩人的愛情生活是怎樣的,究竟是因為某一方“適時而純潔的死亡”所以還保持著愛情,還是因為雙方都健在因此愛情已經沒了,至少用我自己做例子,我不認為我或者黃顏應該死掉一個才能保持我們的愛情,我也不認為我們之間的愛情因為我們兩個人都健在就消失掉了。

不錯,我們已經結了婚,住在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同床共枕,不會每次見到彼此都心兒砰砰亂跳了,但如果你就此斷定我們的愛情已經不存在了,那是不正確的,因為愛情並不僅僅是心兒砰砰亂跳。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愛情的表現形式可以是不同的。有人說過,到了白發蒼蒼的老年,如果夫妻兩人還能互相攙扶著上醫院,那就是愛情。

當然有人要說,那哪是愛情?那是親情。但這不都是個定義問題嗎?一百個人可以對愛情下一百五十個定義,把愛情的定義弄那麽窄,當然就很難找到愛情了。

巢詩人沒有定義他這個偽命題中的“愛情”究竟是什麽,不過我們可以從他偽命題的後半部分推測出來,那就是必須用自殺來保鮮的一種感情。如果這也叫愛情,那我們可以說,這種“愛情”不僅脆弱嬌嫩,也很病態,相信世界上沒有多少人會這樣定義愛情,更沒有多少人會實踐這一定義。

當然,巢詩人可以說他的偽命題不是針對生活本身,而是是針對文學創作來說的,也就是說,他的意思是“如果想寫出感人的愛情故事,就必須讓戀愛中的某一方死掉”。

不容置疑,愛與死曾經是文學創作中的一個重要主題,為愛殉情曾有過進步意義,比如《羅密歐與朱麗葉》,揭露了封建家族世仇的殘酷和危害,《梁山伯與祝英台》抨擊了門當戶對婚姻觀的落後。但時至今日,為愛赴死已經沒有任何進步意義了,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還提出“愛情要求適時而純潔的死亡”這種偽命題,正應了巢詩人自己的評語:陳舊。

巢詩人試圖用靜秋的話來證明自己偽命題的正確,靜秋在回答網友“你是怎樣度過這些年”的問題時說:“我總是安慰我自己,我跟老三不能長久地生活在一起,也許是件好事,這樣我們就不會磕磕碰碰,為柴米油鹽的事嘔氣吵架,他在我心目中就永遠是美好的,我在他心目中也永遠是美好的,我永遠也不用擔心他會變心了。”

巢詩人注意到了靜秋這段話,說明還是做了一點功課的,因為這不是《山楂樹之戀》原文中的,而是靜秋答網友時說的。但巢詩人的功課做得很淺表,隻看到了話語的相似,沒看到他跟靜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審美主體,反映的是完全不同的審美能力和審美觀念。

所謂“審美”,用我們草根的話來說,就是判斷一個事物美不美,就是欣賞美。美的事物是客觀存在的,但審美卻是一個主觀過程。一個人認為一個事物美不美,不光跟這個事物本身有關,也跟這個人的審美觀和審美能力有關,而後兩者更重要,即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也就是“這個世界並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對於老三和靜秋的愛情故事而言,靜秋是三十年前直接遭受命運鐵拳打擊的人,而巢詩人隻是三十年後的一個讀者,這是當事人和旁觀者的區別,是本質的區別。靜秋在失去老三之後,用“也許是件好事”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是一種高層次的審美,即從不幸的遭遇中提取正麵的因素,鼓勵自己樂觀地對待生活。她欣賞到的美,是愛的缺憾美。誰也不希望自己的愛情有缺憾,但世界上的事,往往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對靜秋來說,事實就是老三因病去世了,她的愛情不可避免的有了一個無法彌補的缺憾。

麵對這樣一個缺憾,是怨天尤人,從此消沉,甚至赴死,還是為了老三、為了家人、為了一切愛她的人、也為了一切她愛的人活下去,這可以鑒別一個人審美能力的高低和審美情趣的雅俗。從缺憾的愛中看到它的美,並用這種美來創造更多的愛和美,這是最高層次的審美。靜秋這些年的生活經曆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她不光勇敢地活了下來,還實現了老三對她的期望,在學業上事業上都取得了一定成功,並在三十年後讓老三活在了這麽多人心中。

相反,巢詩人這個旁觀者卻得出“隻有主動赴死才能保持愛情”的結論,即便不是幸災樂禍,惡意貶低他人真摯的感情,也反映出他的審美觀是頹廢的、病態的,《山楂樹之戀》不能給他帶來“審美取向”上的驚喜也就不奇怪了,因為兩者的審美取向根本就是背道而馳的--《山楂樹之戀》是往活裏審,而巢詩人則是往死裏審。

死亡對於愛情從來都不是“適時”的,誰也不希望自己所愛的人死掉,真正的愛情也不需要死亡來保鮮,我們這些活著並愛著的人,個個都在證明這一點。但愛情也不懼怕死亡,因為死亡不能讓愛情終結,隻能使愛情凝固,升華為愛的缺憾美,《山楂樹之戀》還有許多類似的故事,都證明了這一點。

巢詩人關於“愛情,要求適時而純潔的死亡”的說法,可以嘩眾,可以取寵,可以誤導一部分讀者,甚至可以迷惑他自己,但從實質上來講,終究隻能是個偽命題。

------------------------------

附:老巢 : 愛情,要求“適時而純潔的死亡”──讀《山楂樹之戀》

前些日子,開始做圖書的詩人楊黎給我拿來一本試讀版的《山楂樹之戀》,並聲稱書中所寫的愛情是“史上最幹淨的愛情”。其實不用看我就知道這話不能當真,之所以這樣說是出於修辭策略上的考慮。哪個“史上”,是人類“有史以來”嗎?說說而已。但我還是抽空認真翻了翻,從頭至尾。我必須承認,有打動我的地方,甚至差點流淚。

  “幹淨”的確幹淨。老三和秋靜的戀愛過程就像潛行在青苔綠蔭下的溪流,清澈見底,一塵不染。而也隻有在那樣的年頭才能孕育出那樣單純、清潔、甜蜜但更是酸澀的戀情。兩人從相遇、產生好感到熱戀、直至訣別都是那樣小心翼翼,那樣懵懂那樣慌張。最後也是僅有的肌膚相親,也被老三控製在理智的範疇,沒有發生“實質性”接觸。讀了讓人心馳神往又心痛神傷。世上的人誰不渴望經曆一場綠色、無汙染又驚心動魄的愛情?

  但這樣的愛情在眼下幾乎已經絕跡了。今天的民眾喜歡多姿多彩,喜歡花樣翻新,被欲望所鞭趕,個個心浮氣躁,人人步履匆匆。食與性,都習慣了快餐式的解決。對愛情,似乎也不再像過去人們那樣充滿期待與激情了。但當老三和秋靜通文字向我們微笑時,我們仍然會怦然心動,就像不經意間再次聽到一首曾經耳熟能詳的經典老歌。

  我和身邊的許多人一樣被老三和秋靜的故事打動。但我“被打動”的程度是有限的,對這種愛情和這本書的態度都是有保留的。從專業角度來看,這部長篇小說在技術層麵和審美取向上並沒給我帶來驚喜,即使是放在陳舊的“現實主義”和“傷痕文學”的框架內來衡量,也不算上乘。就它所描寫的愛情而言,因樸素而感人,又因卻乏更深刻的人性挖掘而削弱了自身的悲劇色彩。在我看來,這樣的愛情是單薄而簡易的,催淚之處,也是全書最耐人尋味的講述就是張三的英年早逝。

  換句話說:是張三的死,使這個短暫的愛情保住了新鮮感;是張三死得是時候,使這個截然而止的愛情避免了日後庸俗化,或者被玷汙和變質的可能。秋靜最近接受采訪時說:“我總是安慰我自己,我跟老三不能長久地生活在一起,也許是件好事,這樣我們就不會磕磕碰碰,為柴米油鹽的事嘔氣吵架,他在我心目中就永遠是美好的,我在他心目中也永遠是美好的,我永遠也不用擔心他會變心了。”

  我們設想一下,如果老三當年沒死,並且如願以嚐的和秋靜終成眷屬,那他們婚後的生活會是怎麽的呢?幾乎可以肯定是,秋靜今天的擔心會是事實,他倆也會和芸芸眾生一樣,和我們身邊的親戚朋友一樣,平平常常地過日子:磕磕碰碰,為柴米油鹽的事嘔氣吵架。

  這還沒有把他們往壞處想。所以,明知道說出來會得罪人,會遭到多數人的反對,可我還是要說:這愛情固然幹淨,但並不自然。時代還是在那清澈如許的水麵上投下了濃重的禁欲主義的陰影。我不認為張三知道自己活不多久就不“破”秋靜的身是值得讚美的,他不可思議的“控製”,給他,也給他深愛著的仍然活著的秋靜留下了巨大的、不可彌補的遺憾!當戀愛中的一方要獻出自己並接納對方的時候,也想要並有能力要的另一方最終卻沒有要,任何理由都站不住腳,都過於“殘忍”,甚至是變態的!

  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說不清楚就不如不說,就不如就此打住。老三的死,就此打住了他和秋靜的愛情。生活在繼續,秋靜又有了太多的遭遇和另外的愛人,但她還會想念黃泉下的老三,不時回望那株依然在那山楂樹。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老三早早地走了,消失在還未來得及開始的地方。用荷爾德林的話說:他,死得“適時而純潔”。

[ 打印 ]
[ 編輯 ]
[ 刪除 ]
閱讀 ()評論 (65)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