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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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琴:孤獨得象一顆星球(9-10)

(2007-04-28 06:22:32) 下一個
『一點說明:有朋友指出我貼得太慢――既然寫好了的,為什麽一天貼一節?是醬紫,我
雖然已經寫好了,但隻是草稿,每次醜媳婦出來見公婆之前還是要化化妝。又一下子沒有
那麽多時間進行總體翻修,所以改一點,發一點。畢竟學業還是主業,我現在躲導師,比
白毛女躲黃世仁還緊。都快用上孫子兵法了。但是我也不願意拖太久,醬紫,我每次多改
點,爭取一次貼2-3節。還有,謝謝那些喜歡這個東西的ID們(我就不一一謝了,鞠躬都
快把腰鞠斷了),我會繼往開來,爭取更大勝利。:)』


9.也許問題在於自由。


Adam跟著她進了門,進門的時候,她轉身朝他比劃了一個“噓”的動作。她有一個roomma
te,他知道。

然後他們拐進她的房間。她打開燈,燈一亮,兩個人徹底地呈現出來,彼此都有點尷
尬。

他是Blonde,金頭發,藍眼睛,帥得一塌糊塗。他是誰,她不是很清楚,也不想清楚


她是Brunette,栗頭發,綠眼睛,美得一覽無餘。她是誰,他不是很清楚,也不想清
楚。

他漂亮,她漂亮。這就夠了。這點信息,足夠維持一個晚上的做愛,這就夠了。

他們窘迫地笑了一下。

“Do you want a drink?”她問。

“No, thank you.”

“Do you, eh, want some music?”

“Sure. What do you have?”

她走到自己的小CD Player前,放進去一張CD,音樂湧出來,是Norah Jones的Come
Away With Me。輕柔、慵倦,屋子裏的空氣象水草一樣搖擺起來。

Come away with me in the night
Come away with me
And I will write you a song
Come away with me on a bus
Come away where they can't tempt us
With their lies
I want to walk with you
On a cloudy day
In fields where the yellow grass grows knee - high
So won't you try to come

Adam和這個女人,是剛才在一個Bar認識的。他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和一個朋友向外
麵走。她穿著一件黑色的裙子,頭發是栗色的小卷。在她路過他的時候,他用手輕輕抓了
一下她的腰部。她回頭笑了一下,但接著往外走。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又出現了,變成獨
自一個人。

“So you like cosmopolitan?”她湊過來,問。Cosmopolitian是Adam當時在喝的一
種酒。

於是這個晚上對於Adam變得很明朗。象Adam的很多夜晚一樣,它會以Cosmopolitan開
始,以做愛而告終。而這也正是Adam到這裏來的目的。

Adam是一個player。但是“玩”在他那裏是一個褒義詞,幾乎和“愛”不相上下。人
生那麽多重負,為什麽不能多一點“純粹的”樂趣?對他而言,陰莖進入陰道這件事,就
是陰莖進入陰道,與更沉重的事物並沒有必然的聯係,這些沉重的事物包括愛情、婚姻、
道德、以及那件最浪漫的事――“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在這種情況下,Adam跟著這個叫
Jenny or whatever的女孩回家,雖然他知道這隻是一個one night stand,但也沒有任何
愧疚心理。她也一樣。他們是愉快的,抱著做好事不留名的心態,高高興興地奔赴這個一
夜情。

Adam甚至是一個――據他的朋友們的綜合評價――“a cool guy, and devilishly
handsome”。他喜歡組織朋友們去戶外活動。他在MBA的課堂上踴躍發言。象許多良好的
美國公民一樣,參加一些社區的誌願者活動。平均5分鍾,他就能把對麵的人逗得哈哈大
笑一次。如果對麵的人正好是一個漂亮女孩,那麽5分鍾還能縮減為3分鍾。

就是這樣一個健康、英俊、聰明的 “cool guy”,在這個美好的夏夜,穿過一屋子
水草一樣的空氣,走到Jenny or whoever的身後,從後麵輕輕抱住她的腰。她也不回頭,
咯咯地笑起來。

他輕輕吻她的耳根。她還是不回頭,咯咯的笑變成了微笑。

接下來的事情非常合乎程序,象是完成一個三級片的剪輯。他把她拉到床邊。繼續接
吻五分鍾。相互摸,五分鍾。他給她脫衣服,她給他脫衣服,三分鍾。她給他吹,5分鍾
。他給她吹,五分鍾。找、拆、戴避孕套,兩分鍾。進入――麵對麵式,五分鍾;背入式
,十分鍾;她在上麵,五分鍾;側入式,五分鍾;再回到麵對麵式,十分鍾。

完。

很好,一個標準的長度。

她的叫聲不大不小,非常規範。

他的射精力度不強不弱,非常合理。

如果有一個毛片導演在一旁觀看,簡直要鼓掌,祝賀演出成功了。

此刻Adam正躺在黑暗裏,盯著床頭櫃邊上的鬧鍾。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他突然有點傷感。

“Why are you single?”她突然問:“You’re so handsome, so nice. Why are
you single?”

“I don’t know. I guess I’m picky”.

“So what are you looking for? What are you picky about?”

“She has to be a millionaire.”

她輕笑了一下。

“When was your last relationship?”

“Three months ago.”

“You did’t love her?”

“Depends on how you define love.”

“So, you did’t love her. If you need a definition to feel love, that’s
not love.”

她是對的。如果你還需要一個定義來體會愛情,那就不是愛情。

於是他們都不作聲。他也想問她的故事,但又覺得沒必要。反正明天就是陌生人了。
知道了又怎麽樣。

“Anything wrong with her?”

“No, She is perfectly fine. There is something wrong with me, maybe.”

“What do you mean?”

“I don’t know.”

Adam翻一個身,把眼睛從鬧鍾上移開。

事實是,他知道這是為什麽。他覺得他得了一種病,也許可以叫“愛情陽痿症”。他
就是沒法瘋狂地愛上一個人,雖然在過去15年裏他有過至少30個女朋友。白的、黑的、黃
的。胖的,瘦的,不胖不瘦的。放蕩的、溫柔的、放蕩而溫柔的。才華橫溢的、愚不可及
的、愚不可及地才華橫溢的。總而言之,他多年來的戀情,縱跨老中青三代,橫跨亞非拉
三洲。但是沒有用,他越來越感覺不到心動。他知道她們很好,很漂亮,很聰明,很愛他
。但是他的心好像一個陽痿了的陽具,就是不能動彈。他總是想,也許這一個不夠漂亮聰
明,下一個就好了,但是等他找到下一個更聰明漂亮的,不是緩解了他的病情,而是在加
重它。於是他瘋狂地找,相信總會碰見“那一個”,好像一個厭食症病人,瘋狂地往嘴裏
塞東西,想證明不是自己的胃口有問題,而是選擇的食品不合適。

她背對著他躺著,他的手,沿著她側麵的曲線輕輕劃過。

Norah Jones的音樂還在彌漫,現在放的是“I Don’t Know Why” 。

Out across the endless sea
I would die in ecstasy
But I'll be a bag of bones
Driving down the road along
My heart is drenched in wine
But you'll be on my mind
Forever
Something has to make you run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I feel as empty as a drum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I’m sorry.” 他突然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sorry什麽。

“It’s ok.”她說,仿佛她知道他在sorry什麽。

“It’s not always——”

“I know.”她打斷他。

也許因為他太漂亮,太聰明,太無懈可擊。他不用害怕失去――而沒有恐懼的愛情,
就像沒有牙齒的鯊魚一樣,什麽都不是。有時候他也很想體會那種害怕失去一個人的感覺
,他也想體會那種脆弱,那種被擊垮的感覺。但是,沒有,從來沒有這樣的片刻。

也許有問題的不是我,而是“自由”。好像看電視,有那麽多台,遙控器一個一個轉
過去,總覺得好看的節目在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的下一個,一個晚上就這樣
荒廢過去。也許問題就在於自由。

可是他已經32歲。他已經這樣一個台一個台地轉了15年。他越轉越快,越轉越心慌。
整個世界好像都變成了一個遙控器。人們劈劈啪啪地轉、轉、轉,那麽恐懼片刻的停頓。
而時間是一個最大的遙控器,馬上就要把他轉出去。

我在這裏做什麽?這個陌生的女人這裏?不過是給這個失控的遙控器再充一次電而已


“Sometimes I don’t understand myself.”Adam的手還在她的側麵遊動著。

“Sometimes we just don’t.”她握住他的手,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微光,這憐憫的
光,漸漸地,融化在Norah Jones的聲音裏。


10.“親愛的K”(3)

陳朗走在路上,手上拎著一個塑料袋。塑料袋裏裝著一把菠菜。她腦子裏,又開始寫
那些從來不曾真正寫出、更不會寄出的信。

“親愛的K。。。

“熱。今天特別熱。我今天走在路上,買菠菜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伍爾夫。

“你有沒有讀過伍爾夫的《到燈塔去》?我掏錢買菜的時候,突然沒來由地想起《到
燈塔去》。確切地說,是《到燈塔去》的第二部分。那個部分全然沒有人物,沒有故事,
沒有情節。寫的是一個房子怎麽衰老下去,象一個女人那樣衰老下去。它的顏色,它的氣
味、它裏麵曾經喧嘩的聲音,被時間一點一點蛀空、咀嚼、消化,直到一切繁華衰敗到蒼
涼為止。

“然後是第三章,生命又出現了。頑固地,一點一點,又將寂靜、黑暗、荒蕪、空白
填滿。

“洗劫、填滿、再洗劫、再填滿。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我對你的愛情裏,和這無聲
的掙紮有一點關係。

“我還想起了荷馬的那句詩:世代如落葉。世代都如落葉,那我們呢。

“昨天我和一個朋友莫名其妙爭論了一番。我們爭論的問題是:愛情是一種宿命,還
是一個決定?

“真的有宿命一樣的愛情嗎――象宿命一樣在劫難逃的愛情?還是,有一天,你感到
厭倦,感到累,於是決定停下來,說:就這樣吧,就是這個人吧,就在這裏安營紮寨吧。
小的時候,我想象的愛情,不是這樣的。我想象愛上一個人,就像出門的時候被閃電襲擊
一樣,雖然概率很小,但你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它就這麽發生了,你就這麽被點著了,
然後也就這麽變成了一堆灰燼。

“我願意想象你對於我,就像一個宿命。但是這樣想好像帶著一種傲慢――就是給生
命添加意義的傲慢。人的生命真的有意義嗎?我昨天弄死了一隻甲殼蟲。看著它,不知怎
的,我就想到了我自己。還有某年某月某日某個戰場上的某具屍體。這些卑微的、可以忽
略不計的生命、這徒勞的氨基酸。水。脂肪。而我竟敢相信上帝是要頒發給我一個宿命的
--我,這曆史的小數點後麵遙不可及一個數而已。

“怎麽又會想起給你呢?為什麽我想起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時就會想起你呢?現在是
2003年的7月。離我第一次給你寫信已經有五年了。這些年裏,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快
樂的,悲傷的,更多的是渾渾噩噩的,好像你已經變成了我心裏的一個小牧師。一個無神
論者心底裏的牧師。不時的,我就要回來看看你,讓現實沉下去,讓寂寞照亮你。相信黑
暗中的你,小牧師,能帶我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去。

“陳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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