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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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陳醫生(1-2)

(2007-03-22 05:50:50) 下一個
第一次走進陳醫生的診所,是個周末,接待病人的門廳擠滿了人,大部分都是金頭發的老美。“真是不看不知道,祖國的傳統醫學居然在大洋彼岸都這麽受歡迎了!”我有點吃驚。

陳醫生是搞針灸和中藥的,說實話,連我這樣從小受了很多中醫“恩惠”的人,若不是被美國醫生“蹂躪”了半天無功而返,也不會想起到中醫診所來“獨辟蹊徑”。在D城住了這些年,不管是耳旁風還是過河風,直到兩天前,我都沒聽說過D城有中醫。

前台負責接待病人的是兩個金發碧眼的老美,一個很年輕,梳一根長長的麻花辮,遞給我病例表格的時候笑得很溫柔,眉眼竟有些東方神韻。另一個是老太太,小小身材,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表格中需要注意的事項,彷佛我是臨行要出門的小丫頭,一個交代不仔細,就得出差錯。

好容易坐下來,才覺出這地方不像診所。一般的診所沙發多是單人座,謹防和身邊病人腿挨著腿,加上幾個吊在天花板角落裏的電視,如果你願意,兩眼緊盯屏幕,和旁邊的人連眼光都不必“交叉傳染”一下。

這裏的布置更像家。“客廳”裏是連體的皮沙發,圍成一圈,雜誌放在茶幾的籃子裏,牆上掛了三四幅中國水墨畫,桌台上擺滿了幸運竹和小盆景。 我順手拿本雜誌,心裏琢磨著即將見到的陳醫生是什麽樣子。

從電話裏聽,陳醫生好像台灣人,說起話來都是“我一定會盡量幫到你的”這樣的腔調。她的名字更奇怪,聽著像中國古代的四大美女之一,我很偏激地認為大陸來的一般不會起這麽“直白”的名字。就因這名字,我不得不替她捏一把汗,取了這麽個叫人“高山仰止”的美女名字,萬一長得不那麽“名副其實”,會不會讓人笑話?

診所裏的環繞喇叭放著很輕柔的音樂,大多都是雲南少數民族的樂曲,我胡思亂想,在葫蘆絲的演奏中快要睡著的時候拋出了自己的判斷, 陳美女一定是雲南人,雲南姑娘我見過的,嬌小漂亮,還有點異域風味。。。。

“XXX”,終於有人叫我名字。一骨碌坐起來,真的見到一個嬌小漂亮的人站在治療室長廊的門口。天哪,她比我想象的年輕多了,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精神頭,沒有化妝,卻讓人覺得她臉上很有光彩。

我一路跟陳醫生走進診療室,直到她開口,我才忘記了她的“美女”身份。

“有什麽不好嗎?”

我羅裏羅嗦說了一遍自己的總是發低燒的“壓健康”困擾。她聽得很專心,一邊微微點頭,然後搭一下脈。摸摸我的手,

“平時常常這樣手腳冰涼嗎?”

“睡覺好嗎?”

“有沒有腰酸?頭疼?”

“周期來的時候有不適嗎?”

“多大了?”

“有過孩子嗎?現在想要嗎?”

三言兩語,就搞清楚了我和老公的困擾。

“沒關係,我給你開點中藥,多是調理性的,和食補差不多,先把身體調養好。配合輔助的針灸,對你懷孩子很有幫助。。。”

“中醫。。。還能治這個?” 我疑惑地問,這可是個大大的BONUS。

“當然”,她肯定地說,“我已經治了很多這樣的病人。像你這樣沒有經過西醫藥物‘洗染’過的病人是效果最好的。中醫講究提高自身機能,吃中藥和針灸有助提高荷爾蒙分泌,達到自然懷孕。不過我建議你到西醫那裏仔細檢查一下,如果能找到具體原因,比較容易有的放矢。”

“另外,中醫的治療過程比較長。荷爾蒙的BUILD UP有個過程,以後每周至少要來兩次,不能缺,每天還要測基礎體溫,一個月的周期裏連吃四副藥,我要根據體溫和周期調整藥方。”

陳醫生一邊解釋一邊示意我躺在床上,告訴我輔助的針灸治療是正麵躺著紮八次,然後改背麵。

我也沒多羅嗦,自己本來就是個“病急亂投醫”的死馬,當活馬醫一醫也沒什麽大礙。一會兒,臉,耳朵,手,小腹和腿上就紮進了許多小銀針。陳醫生上好鬧鍾,我在和緩的音樂中沉沉入睡。

就此開始每星期去兩次診所,每天晚上熬藥的生活。

陳醫生開的那些黑乎乎的葉子樹皮似乎很對症,去她那裏之後沒多久,就不再發低燒了。

(2)

見過陳醫生幾麵,才知道她和“台灣”,“雲南”一點不沾邊,是正宗的“大唐中土”人士。

雖然人瘦瘦小小,聲音卻非常洪亮,也很熱情。每次拉開診所的門,如果陳醫生站在前台,不管周圍有多少老美側目,她都會高聲用中文問,“你來啦~,怎麽樣?最近怎麽樣?好點沒有?今天是第幾天?”說著就要拿我的體溫表察看。

這份急切,就好像我剛從CITY HOSPITAL做完手術給放出來一樣。

紮針的時候,我們也會聊幾句家常。

“陳醫生,你看上去真年輕啊。。。。什麽時候考的LICENSE?”

“年輕?我生老大的時候就差不多你這個年紀,如今老二都十歲了,老牌當媽的嘍!”

“考LICENSE?那都是我老二一歲多的時候了,老大三歲。”當媽的真是有趣,好像把兒子的年齡當作時間的標尺一樣,幹啥都要跟兒子歲數參照一下。

“說起來,我兒子真是乖,那時候考試要去加州,我帶著他們進了考場,他們一聲也沒吭,直到我考完。”

我好詫異,D城離加州坐飛機都要花大半天時間,“你怎麽會帶孩子去?你是說坐飛機嗎?孩子那麽小。。”

陳醫生一邊嫻熟地紮針,上電,一邊說,“沒辦法啊,早想考,結果還是等到孩子大一點的時候才去。”

“兩個孩子,怎麽帶啊?你不能把他們放在家裏,讓老公照看嗎?”我還是不理解,印象中的考試,都是“緊張嚴肅”的,自己走進考場神經都繃得緊緊,哪兒還有功夫管兩個小朋友?

陳醫生笑了,“老公從來沒帶過孩子,他哪裏帶得了?”。。。。我聽了差點暈過去。這陳醫生,真是像“袋鼠”一樣,走哪兒都要把兒子們揣在身上。

陳醫生接著說,“你這個年紀,該抓緊要一個了,我當年懷上老大的時候,真是邪門兒。我自己是個當醫生的,知道第十九天是安全期,擱到第十八天的晚上,想“做功課”,掐指一算,就一個晚上,原諒自己一回吧,好,這麽一下就中標了!”

“哈哈”,我覺得她很好玩兒,“你也不愧是醫生,做功課的時間都記得這麽清楚。很多人懷上了都弄不清是怎麽回事。。。”

“嗨!我這不是失手了嗎?”陳醫生大大咧咧地說,“我當時真是想不通啊!就差半天,變天也不能含糊!”

“那。。。你當時不想要?”我小聲問。

陳醫生看我一眼,“可不是嗎?我當時還在餐館打工,兩個周末打下來,就開始出血。。。血塊都下來了,我自己是醫生,很清楚這是先兆流產的跡象,回家想了一晚上,一來年齡不小了,二來如果第一個沒保住,後麵會比較麻煩。於是第二天我就把工辭了,在家老老實實地躺著,後來就沒事兒了。我告訴你這些經驗,以後你就知道了。”

大概因為陳醫生的處方裏含有造人計劃的部分,我們的談話就經常圍繞這個話題,而且大約是和醫生談話的緣故,帶“色”的話題都“話”得很理直氣壯。比如體溫表上需要“特殊活動”的日子被她重重用紅筆勾上了,有時候我一進診室,她關上門就兩眼放光,期盼地問,“功課做了沒有?” “有沒有補做一次?” “嗯。。。。做的好,補的好”。

如果紮針的當天陳醫生留了“家庭作業”,我臨走她還要舉起拳頭做個加油,“一舉中標”的手勢,看得我直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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