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顏:關於好心

如果說貼 << 不懂說將來 >> 時艾園所起的爭論主要是圍繞“開道德法庭”的事，那麽貼 << 三人行 >> 時 ( 包括貼完之後 ) 所起的爭論基本是圍繞“好心”展開的。開道德法庭的事，經過那場爭論，在艾園基本上絕跡了，說明爭論一下有好處，這個好處不是指兩艾說服了誰，而是指沒人在艾園開道德法庭了，對兩艾來說，這就夠了。

其實對於“好心”這個問題，艾米在 << 艾園跟貼 TIPS>> 裏和我在 << 關於各打五十板 >> 裏都已經表明了我們的看法，但仍然有一些人跟這種出於“好心”、聲明自己是“好心”、或聲明別人是“好心”的貼，說明兩艾的幾個貼子對這點沒講清楚，有必要再講一下。

我今天寫這個貼，就是想一勞永逸地在艾園杜絕這類貼，還兩艾一個耳根清靜。我這不是征求意見稿，不是送上級批準稿，隻是一個聲明，聲明兩艾在這件事上的立場和做法，所以如果你不滿意，要批評，要建議，請到你自己的博克發表，就當是尊重兩艾的活法吧。

1 、 ASSUME 所有在艾園跟貼的人都是出於好心

兩艾首先認定所有在艾園跟貼的人都是出於好心。好心在這裏是 DEFAULT 的，而 DEFAULT 的品質，是不用專門聲明擁有的。比如“無罪”是 DEFAULT 的，如果沒人指控你有罪，你就不用跑出來聲明你“沒罪”，不然的話，別人就會認為你心裏有鬼，或者腦子有病。

以此類推，如果沒人在艾園說 A 是壞心，就請不要在艾園跟“ A 是一片好心”“ A 沒有惡意”一類的貼。如果有這樣的跟貼，兩艾一律當作廢話貼刪掉。

2 、真正的好心要顧及效果

對艾園的跟貼，兩艾首先看效果。效果好，動機也好，那就是睿言智語；效果好，但動機不好，那就是歪打正著。總而言之，隻要效果好，兩艾一律歡迎。

那麽怎麽才算好效果呢？

艾園隻想娛樂大家，而不想提升大家的道德水準或寫作水平，所以凡是問好貼，喝彩貼，表揚貼，欣賞貼，想念貼，故事貼，八卦貼，笑話貼，效果肯定是好的，兩艾肯定都歡迎。分析人物和故事的貼，隻要不是開道德法庭的，效果都是好的，都歡迎。

有人說，你不歡迎別人評價艾米的寫作手法，但為什麽別人說她寫得好，你又不出來反評呢？

這還用問嗎？別人說艾米寫得好，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會出來反評？我自己就覺得她寫得好，難道你還指望我寫三、四個貼子，指出人家表揚得不對，說艾米其實寫得很糟糕？我有病哪？:)

她寫得好，你看出來了，是對她的欣賞；她寫得不好，你說她寫得好，是對她的鼓勵。表揚嘛，動機好, 效果又好，當然歡迎。你完全不用擔心艾米因為誰的表揚就飄飄然，從此就驕傲起來，而且因驕傲就落後。她的寫法已經定型了，你批她讚她，都不能改變她。

我們K市話說了：“謙虛死人進步，驕傲死人落後”， 所以不管艾米驕傲還是謙虛，你都不用為她擔心:)

但是如果你在兩艾跟人爭論的時候，跑出來表揚對方，或者表揚雙方，那就不同了。你表揚對方，就是批評兩艾，因為這是爭論的雙方，不是談戀愛的雙方。你各送五十朵花，我還是認為你在批兩艾，因為我認為對方完全不對才辯論，而你給她五十朵花，當然是少給了我五十朵了:)

對於批評，兩艾是真正遵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的原則的，所以才會費心探討究竟“有”還是“沒有”。“有”才需要改之，根本就沒有你批評的那些缺點，改什麽呢？兩艾隻是希望批評者也能先弄清“有沒有”再發言，做到“有則批之，無則不批”。如果不幸亂開了黃腔，就勇敢地接磚吧，別辯不過的時候就扯出“好心”和“態度”。

重效果，不以好心代替效果，是實事求是的表現，也是避免麻煩、避免災難的有力措施，因為“好心”是個主觀看法，不同的人對什麽是“好心”會有不同的看法和定義，如果隻強調好心，不顧及效果，輕則會引起混亂，重則導致災難。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一個人養了一頭熊，那頭熊非常愛護它的主人。有一天，主人在睡覺，它看見主人臉上有一隻蚊子，於是就好心為主人趕蚊子，結果“啪”地一下，蚊子打死了，主人也打死了。

有人說，我們不是熊，我們是人類，我們是有頭腦的人。此話不假，但道理是一樣的。

有人分析文化大革命的成因，找出了從社會製度到倫理觀念等各方麵的原因，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中國人的這種以好心代替效果的思維方式。文化革命當中批人鬥人的人，很多都是出於好心。妻子揭發丈夫，兒子批鬥老子，群眾互相寫大字報，這一派打那一派，都是出於好心。如果中國從上到下每個人都冷靜地想一下自己的好心可能帶來的效果，也許文化革命就不會發生了。

很多人都認為文化革命這種事隻會發生在中國這種地方，不光是中國的政治製度，因為同樣政治製度的不止中國一家，比中國政治製度更糟糕的也大有國在，但文化革命隻在中國發生了，說明中國老百姓的思維習慣起了很大作用。

那些在收審站打我的人，可以說大半是出於好心，有的是嫉惡如仇，有的是想為死者出氣，有的想把我打成一個好人，還有的打完之後告訴我，他是為了我好，因為他打了我，我就會盡快承認，而別的人就不會打我了。

你覺得滑稽嗎？很滑稽，也很可悲，但卻是事實。

你可能覺得在艾園強調誰誰好心的人跟這些人是不同的，我也知道他們是不同的，但隻是程度上的不同，思維方式是一樣的，那就是用好心代替效果。

可以這樣說，既然我連那些打我的人都當他們是好心，我肯定不會認為在艾園跟貼的人是壞心，所以我評誰批誰，都不是因為我把他當了壞心，而是他說的話有錯誤。

3 、不糾纏於“公說公有理”的問題

兩艾奉行“不幹涉他人活法”的原則，所以對那些可以有不同看法的問題不會揪著辯論。

有人曾以大學辯論賽為例來說明辯論的勝負不一定依賴於誰掌握了真理，這點不假。但需要看到的是，大學辯論賽往往是選取那些“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論題來進行辯論，那是辯論賽的性質決定的，因為你不能選一個肯定隻有一個答案的論題來讓兩方辯論，不然的話，辯論就不公平。

比如你不能出一個“人是會死的”題目讓人進行辯論，這樣的辯論要麽就重新定義“死”，要麽就辯無可辯，持反方論點的明顯站在一個不利的地位，因為科學已經證明人是會死的。

所以我從來不參加大學的辯論賽，因為不符合我為人處事的原則。既然是個可以有不同看法的問題，我為什麽要花時間去說服別人呢？

如果有人說“我不喜歡艾米寫的東西”，兩艾不會就此出來跟她辯論，說服她一定要喜歡艾米寫的東西。還有人說“艾米寫得太羅嗦了”，兩艾也不會出來跟她辯論，說艾米寫得不羅嗦。因為羅嗦不羅嗦，完全是個人感受問題，你覺得羅嗦的地方，可能正是別的人喜歡的地方。所以對這樣的人，兩艾最多說一句：“你覺得寫得不好就別看了吧”，或者“你覺得羅嗦就跳過去吧。”

又比如在 << 三人行 >> 結束之後， C 仍然在批老康“自私”。兩艾絕對不會就老康自私還是不自私進行辯論，因為這是個看法問題，沒什麽可辯論的，大家可以保留自己的看法，但如果你的貼起了不好的效果，兩艾有可能會提醒你一下。

所以艾米給 C 的回貼說：“你認為老康是個自私的人，沒人能證實你的推測不對，你也沒辦法證實你推測的是對的，隻能是個無頭案。。。。在安康已經結婚生子的情況下，猛烈批評老康‘自私’，‘有心計’，‘愛自己勝過愛別人’，對安康的幸福能起什麽作用，我就不知道你想過沒有了。”

艾米分析了 C 寫這些貼的動機，但都是揣摩，並沒做結論，她最後的推測是： C 這樣說，可能是因為 C 一直是不看好安康的，所以即便最後事實證明安康在一起了， C仍然在堅持自己的意見。所以艾米勸 C，別把猜錯猜對當很大一回事，沒人注意這些，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誰。

可以這樣說，兩艾辯論的東西，都是能找到客觀衡量標準的東西，主要是有關邏輯、語言或事實的問題。這樣的問題，是辯得清的，因為真理隻有一個。辯得清不等於說服對手，更不等於說服你。兩艾隻是說明自己的觀點，懂行的人就能看出誰是誰非，不懂行的隻要你不出來發表錯誤的意見，你怎麽理解，兩艾也無所謂。

D 對 << 三人行 >> 的批評，可以看成是一個事實錯誤的例子，所以我會出來寫貼，證明 << 三人行 >> 沒有偏離主題的情節，人物的轉變也不突兀。

A 的“下三路分泌物”論，可以看成是一個邏輯錯誤的例子，所以我會寫貼解釋三段論的基本用法，以及如何反駁有問題的三段論。

E 的“心理陰暗”說，可以看成是語言表達錯誤的例子，所以艾米會指出她說話不中肯：

E 是這樣說的：“ C要是真的這麽陰暗，她就不會這麽不合時宜的在這裏說這些了，這些話都是明顯顯得一個人比較陰暗的話，她要是但凡心裏有一點鬼，都不會說出來讓人知道她是‘心理陰暗’吧？”

這段話，隻要是知道一點中文語法和詞義的人，都能看出問題。 E 首先承認 C 的話“明顯顯得一個人比較陰暗”，然後她用了“讓人知道”，而不是“讓人以為”，說明她認為 C 的心理是陰暗的，但 C 不會傻到說出來讓人知道的地步。

如果你覺得我這樣分析，是因為我不知道E心裏想說什麽，那你就太低估我的理解水平了，我當然知道她心裏想說的是什麽。我這樣分析，隻是告訴E：你的話就是這個意思，你是好心來幫C的忙的，結果你幫了倒忙。你不能指望別人揣摩出你心裏想的是什麽，而要想辦法讓自己的話說出你心裏想的東西。

可以這樣說，如果兩艾跟人爭論的時候，你覺得兩艾不對，或者雙方都對，那你的看法就有問題了，要麽是你沒把事情弄清楚，要麽是你在邏輯上沒搞懂，要麽是你衡量對錯的標準有問題。比如兩艾跟人爭論的是“心理陰暗”這個詞究竟是誰提出來的，而你說的是 E 是出於好心，或者說的是兩艾的態度不好，那就說明你扯別處去了。

有人說，人無完人，任何人說話都是有漏洞的，你怎麽能這麽肯定你的話沒漏洞呢？

這段話，有很明顯的邏輯錯誤。第一，偷換概念，用說話有沒有漏洞來代替究竟有沒有完人。我們都承認“人無完人”，但說話沒漏洞不等於就是完人，所以你不能從“人無完人”推出“任何人說話都有漏洞”這個結論。第二，以偏概全，我說我的話沒漏洞，隻是說我在艾園跟人辯論時說話沒漏洞，而你說的是我這個人說話究竟有沒有漏洞，我是對事，你是對人。

作為一個人，我說話當然有漏洞，比如我兩歲的時候連“哥哥”都叫不清，五歲的時候以為小孩子是從腋下生出來的，這些都證明我這個人說話有漏洞，但這不能證明我在艾園跟人辯論的時候就一定有漏洞。我辯論的, 隻是些很淺顯的問題，也就是 DR. A 所說的“常識”，我完全可以做到沒漏洞，不信，你可以試著找一下看。

4 、不對任何人的自尊心、虛榮心負責

一個人的自尊心受不受到傷害，主要是由這個人本身決定的。兩艾絕對不懇求誰手下留情，別傷害兩艾的自尊心。有人批兩艾，如果批對了，兩艾的自尊心不受傷害，既然自己說錯了話，就別怕人家指出；怕人指出，就爭取別說錯話。如果批錯了，兩艾的自尊心也不受傷害，既然是你把話說錯了，我的自尊心為什麽要受傷害？我的名譽可能受了傷害，所以我要起來聲明爭辯，但我的自尊心安然無恙。

所以兩艾也不對任何人的自尊心負什麽責任。兩艾尊重別人自尊心的方式就是不去任何人的博克批人，也不在公眾論壇批人，在艾園也不主動批人。對那些在艾園批艾的人，兩艾一律對事不對人，你這個貼子裏有漏洞，我指你這個貼子的漏洞，你下個貼子沒漏洞了，我就不生造一個出來批你。


以上這幾條，如果你看了覺得心裏不舒服，說明你跟兩艾在這一點上是活法不同的。兩艾不要求你改變自己，但兩艾也不會為你改變自己。能容則容，不能容則去，於人於己都有好處。

有人擔心兩艾這樣做會把讀者都嚇跑了，這裏也請這些人放心，嚇跑了的就不是知傻，隻不過是埋在艾園的地雷，不是不炸，是兩艾還沒踩到身上來，或者踩的力度還不夠 :)

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是理解並讚成這幾點的，即使不讚成也會當成兩艾的活法，不加以幹涉。

兩艾網上網下都是這樣做人的，在中國可能不一定受到歡迎，但在美國，可說是如魚得水。一方麵，兩艾都是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忙著幹活，不去過問別人的事，所以根本沒有引起爭論的可能。

如果有人批上門來了，根據我的經驗和觀察，如果你不聲明自己沒那些錯誤，美國人不會覺得你是在“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反而會認為你的確有他批的那些問題。如果你拿出事實證明你沒他說的那些問題，美國人大多數會立馬說個 SORRY ，承認他搞錯了。

象這種不問青紅皂白就上來批兩艾，批錯了還不認帳，轉而糾纏於態度，或者用“好心”來抵償錯誤的人，我也隻在網上遇到過。

希望這個貼子說明了兩艾對待“好心”的立場，從此不用為“好心”的事花時間精力說明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