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太奶奶的故事(7-8)

7 、博彩基因

太奶奶說她可能有“博彩”基因，這個“博”可不是“博克”的博，而是“賭博”的博。不知道“博彩”是不是“賭博 + 彩票”的意思，反正太奶奶是這麽理解的。她說她二哥年輕時就很愛賭博，而她又這麽愛買彩票，那如果不是遺傳基因還能是什麽？

太奶奶很早就開始買彩票，最早可以追溯到在中國的時候，那時國內興起了種種彩票，什麽“社會福利彩票”，“郵政彩票”，“有獎銷售”，“有獎儲蓄”等等，太奶奶都愛去“插一腳”。

太奶奶在國內買彩票最輝煌的戰績是有次得了一個印花床單，好像是“有獎銷售”之類的，她在一家商場買了一些東西，得了幾張抽獎券，她就叫她的曾孫 --- 也就是黃顏哥哥的兒子貝貝 --- 去抽獎。小家夥一抓就抓了一個二等獎，就是那個印花床單。老少兩個好不得意，喜氣洋洋地把獎品抱回家，由此對未來充滿了信心，感覺以後就會獎源滾滾，門板都擋不住。

不知道是太奶奶的熱情感染了貝貝，還是貝貝也有“博彩基因”，總之小家夥對買彩票中獎之類的事表現出的熱情絕不下於太奶奶。這一對曾祖孫很有共同語言，太奶奶買彩票總要跟曾孫商量著買，而曾孫那時可能還才四、五歲。

話說有一次這一老一小又在什麽地方買了“有獎銷售”的物品，因此拿了幾張獎券，不過要等幾天才開獎。那次的頭等獎是一輛摩托車，而貝貝那時最愛車了，買的玩具幾乎都是車，各種各樣的車。當時好像還有一種專供小孩子收藏用的玩具車係列，過一段時間出一種新車型，貝貝正在收集那些車，所以對車特別感興趣。

這一老一小邊往家走邊討論中獎的事，貝貝愁容滿麵地問：“太奶奶，要是我們得了頭獎怎麽辦？”

太奶奶不解：“得了頭獎是好事，怎麽還把你愁成這樣了？”

“可是我們怎麽才能把摩托車弄回去呢？”

這還真是個難題，因為那時貝貝的爸爸媽媽爺爺都出了國，叔叔在外地上大學，家裏隻有奶奶和太奶奶。

太奶奶說：“那就叫發獎的給我們換成別的東西。”

貝貝不樂意了，嘟著嘴走了很遠都不說話。

太奶奶說：“那你說怎麽辦？我們出錢請人幫我們把摩托開回去吧。”

“那如果他把車開走了怎麽辦呢？我們跟著跑也追不上。”

據說貝貝那天愁得連飯都吃不下，奶奶追問很久，貝貝才把自己的憂慮說出來。奶奶哭笑不得，說：“還沒中到獎就愁成這樣，要是真中了獎，還不把你愁病了？”

最後太奶奶想了個領取摩托車的辦法，太奶奶說：“貝貝，你不要擔心，如果中了獎，我們就叫叔叔回來幫忙領摩托車。”

貝貝問：“叔叔會開摩托車？”

太奶奶撒謊說：“會開。”

貝貝一定要親自打電話給叔叔，要親耳聽到了才放心。太奶奶無奈，隻好打電話給叔叔，好不容易才把電話打通了，太奶奶把事情經過講了一下，小聲囑咐說：“呆會他問起，你就說你會開摩托。”

但黃顏這個憨包子不肯：“我不會開，我怎麽能說我會開？我答應他了，如果他真的中了獎，我怎麽幫他開回去？”

太奶奶氣急敗壞：“一個活人還讓一輛摩托車憋死了？我就是拖也要把摩托車拖回去。”

黃顏怕太奶奶真的跑去拖摩托車，許願說：“那我先答應他，然後馬上就跟人去學開摩托吧。”

憨包子貝貝得了憨包子叔叔的許諾，放了心，兩個憨包子又在電話裏詳細討論了開獎之後叔叔多久才能趕回來，摩托車拿回來後放哪裏，如果幾年不開會不會生鏽等問題，才掛了電話。

結果那次什麽獎都沒中到，但黃顏把開摩托車學會了。

8 、多虧中了獎

911 那天，黃顏正在紐約，不過離世貿大廈還有段距離。當然這事在太奶奶聽來，就像是黃顏從世貿大廈的灰燼之中爬出來一樣，太奶奶心疼不已，一定要到美國來看黃顏。全家人左勸右勸都沒用，爺爺奶奶隻好給太奶奶買了飛機票和旅行醫療保險，把太奶奶送到了機場。

那段時間機場安檢特別嚴格，不知費了多少口舌，機場都不允許爺爺奶奶送進安檢線內，隻派了一個服務人員用車把太奶奶推進去。爺爺奶奶托付一個機場工作人員幫忙看著點，那個工作人員很好，等太奶奶上了飛機，還特意出來通知了爺爺奶奶一下。

黃顏在這邊機場接太奶奶，也遇到同等待遇，不能進到安檢線之內，隻能在外麵等候。航空公司說會派人用推車把太奶奶推出來，後來果然有人把太奶奶推出來了，黃顏連聲感謝，還給了那人兩塊錢小費。

太奶奶到 C 城後，別的都很適應，就是想念多倫多的彩票。黃顏告訴太奶奶，說 C 城也有彩票買。太奶奶一聽就開心了，馬上就叫黃顏帶她去買。

黃顏到一個加油站拿了些彩票回來，告訴太奶奶每種該填幾個數，就由著太奶奶去填數字了。不過太奶奶是以搞科研的精神來對待買彩票的，一定要研究曆次中獎號碼、摸出了規律才肯下筆填數字。黃顏隻好在網上找到那些中獎號碼，打印出來，供太奶奶做研究用。

C 城的彩票種類很多，每天都有開獎的，比多倫多那邊豐富多了。太奶奶一下就迷上了 C 城的彩票，每天都買好幾種，到了開獎的時候就把電視打開等結果。她雖然聽不懂英語，但哪個球蹦出來還是看得懂的，所以一看電視就知道自己中獎了沒有。

太奶奶在美國呆了兩星期，隻中了一次獎，是最後那次，中了三個數，五塊錢。黃顏送太奶奶去機場的那天，順便帶太奶奶到那個加油站領了獎，把一張五塊的票子給了太奶奶。

太奶奶回到加拿大後，打電話來報平安，順便告訴黃顏：“今天多虧了那五塊錢，不然我回不來了。”

黃顏一驚，還有這等險情？忙問：“怎麽回事？”

太奶奶說：“今天那個推我進去的人，推到一半，就問我要錢，我的錢包放在那件外套口袋裏，外套我用不著，就跟著行李托運了，所以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那人看我沒錢，就叫我下車。”

黃顏很生氣：“他怎麽能這樣？他是機場服務人員，推你進去是他的責任，給他小費隻是表示我們的感激，並不是規定要付錢的 ---- 。那後來怎麽辦呢？”

“後來我想起那個五塊錢，就拿了出來。推我的人隻找給我兩塊錢，我不幹，因為我來的時候，那個推我的人態度非常好，你給的是兩塊錢小費，現在這個人態度這麽不好，怎麽能給得比那個人還多？”

黃顏解釋說：“我那時隻有兩塊錢零錢，所以就隻給了兩塊。這事沒有一定之規，他要三塊就給三塊，隻要他把你安全送上飛機就行。”

太奶奶不同意：“那怎麽行？獎懲不明，就是鼓勵歪風邪氣。”

“那你怎麽辦呢？你又沒法跟他討價還價 ---- ”

“我怎麽沒法跟他討價還價？我豎起三個指頭，叫他找我三塊錢。他豎起兩個指頭，說隻找我兩塊。”

黃顏哈哈大笑：“原來是用手語討價還價呀？”

太奶奶自豪地說：“不光是手語，他還說‘吐’，我說‘不吐’。我說‘三’，他說‘漏三’。我們吵了半天，最後他還是找給我三塊。”

黃顏笑昏了：“你這是何必呢？一塊錢，如果你把他搞煩了，他把你的車推翻掉，豈不是得不償失？”

太奶奶不信邪：“我諒他也不敢 ! 我記下了他的名字的。”

“你知道他的名字？”

“掛在他胸前嘛，我怎麽不知道？他叫我下車的時候，我就在記他的名字。”太奶奶說著就把那個名字拚了出來，“傑 -- 窩 --- 也屈 --- 恩 --- 也死 --- 也母 --- 愛 --- 梯 ---- 也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