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 (非公開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從此為你亂彈琴.癡人說夢逢知傻,有空為你胡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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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既:糊塗情書(2)

(2006-06-03 07:52:24) 下一個

條子事件出師不利沒多久,有一天早上她剛走到座位,正準備掏鑰匙開鎖,驀然看見抽屜被人撬開了!

“有賊!!”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被偷了!”。她著急忙慌地打開抽屜,看到裏麵有一張白紙,草草看了一眼,沒有題頭落款,隻幾句不懂的詩詞,紙裏麵還包了一個嶄新的帶鑰匙的鎖,上麵寫了句“SORRY”。

她心下奇怪極了,“難道小偷撬了鎖還會再賠一把?難不成是誰搞衛生的時候把鎖弄壞了?然後悄悄買了把新的。。。??”

她顧不得多看條子,先翻了翻抽屜,看有沒有什麽東西丟了,結果一翻可好,發現一本寫得滿滿的作文小組的作文本不翼而飛!!

她呆坐在座位,心裏不禁捶了N個胸頓了N平方個足。

“幹什麽不偷別的,偏偏把我“嘔心瀝血”寫出來的字給偷了?!!”她氣憤地想。

倒不是她覺得自己寫的好,值得留戀,相反,那個時候寫作是她最困難的作業之一,說起來就讓她頭大。

他們的班主任語文老師,是個特別遵從“題海戰術”的老頭兒,放到語文課上,就變成了三天一大文,兩天一小文。他深信“筆是練出來的,文是作出來的”,提高作文的最高要旨就在於要“勤寫,勤練筆”。

那時候她曾經算過一個帳,一周一個小周記,兩周一個大周記,加上每隔一周有一個作文兩連堂的命題作文考試。這每兩周就有四篇命題作文了。還不夠,趙頭兒把班上他認為“子可教,但是老也不成器”,語文總是要死不活,要壞不好的一幹人抓進一個所謂“作文提高小組”,每周交一篇半命題作文。

這麽算下來,每兩周,十四天就要搜刮出六篇文章來,平均兩天半碼出幾百字。除了吃飯睡覺,上課,她有多少時間是可以取“素材”的呢?總不能走在馬路上,踩死個螞蟻也要“論螞蟻的人權保障”吧。

反正高中兩個多學期下來,她覺得自己的腸啊肚啊的,早就被搜刮得一丁點油水不剩,連腸壁都刮得快“穿孔”了!就算她時不時賴著少交幾篇,還是被趙頭兒的幾座大山壓得喘不過氣。

正因為碼字困難,她對自己“嘔心瀝血”碼出來,哪怕是數著標點交差的文章,特別“珍惜”,經常想著以後畢業了,一定要把這些作文本收集起來作為“證據”,“控訴”一下自己當年遭受的腦汁被絞盡的“迫害”。

其實更重要的是,就她這個咬牙切齒痛恨的碼法,她覺得自己後半輩子,一直到下輩子,下下輩子,也不會再碼出這麽多有感沒感都能謅出一堆廢話的作文來,If only she had a choice.

沒想到,現在,她最重要的“證據”之一,一本厚厚的幾乎碼滿了的作文本居然被偷了,怎能不叫人吐血!她真恨不得現在就衝到辦公室,告訴趙頭兒,“我的抽屜被撬了,作文本丟了!!!一個多學期碼出來的字兒都沒了,這,這不是白寫了嗎?您老別再讓我做這等無用功了。。。”

她這麽想著,好像精神全都集中在了那本作文本上,不知道是應該恨小偷,還是恨作文,忿忿不平地呆坐了好久。一會兒同桌趴上來,看到她的抽屜,也驚詫地叫出聲,“啊?你的鎖怎麽壞了?!”

她沒好氣地說,“天知道誰搞的什麽名堂,明明把鎖撬了,偷了我的作文本,還留了張條子。”

同桌搶過條子,搖頭晃腦讀了一會兒,倆人都不知道說的是啥。好像前麵在講春天來了,鶯飛草長之類的,後麵怎麽又變成那種類似“出塞曲”的主題,又是胡人歌,又是雁飛舞的,她完全看得摸不著頭腦。

同桌說,“沒準兒是人家一不留神拉這裏的,你能看出筆跡不?”

她搖搖頭。班裏這麽多人,她哪裏都認得,再說沒準兒還是學校裏的民工撬鎖呢!

“那。。。”同桌問,“那把新鎖怎麽辦?你要用嗎?”

她又搖頭,“你見過小偷撬了鎖,還賠一把的事兒麽?我用了這把新鎖,那不是,不是讓人家,長驅直入了?”她越想越怕,好像看到自己白天打開抽屜,拿進拿出,晚上一個鬼影幢幢的陌生人在她的抽屜裏肆意檢索。

“不行,我得找趙頭兒說說去,說不定還有別人也被偷了?” 她說完想也沒想,就拿著紙條和鎖,進了辦公室。

趙頭兒聽完她的敘述,又接過鎖和紙條,埋頭看了很久。還不時把眼鏡摘下來,眯縫著,好像在思索著什麽。

等到他把眼鏡戴回去,抬起頭現出一副“雲開日朗”的表情的時候,她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你不能把它看成是偷”,趙頭兒的第一句發言把她噎得一個跟頭!

“什麽?”她迷惑地看著他,覺得這句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好像和孔乙己“竊書不是偷書”如出一轍嘛。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道偷了作文本就不算偷了?”

趙頭兒沒有說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知道這個趙頭兒一向說話令人著急,但還從來沒像這個時候一樣,讓她急得想衝上去撬開他的嘴巴。

趙頭兒眼鏡背後眯眯的眼光十分古怪,竟然帶了好幾分笑,甚至有一種叫做“曖昧”的意味。她被看得直發毛。

趙頭兒用眼光“引導”了半天,估計看她仍然不開竅,接著說,“撬鎖的是一個熟人嘛!”

她眼巴巴地等他說下去。

趙頭兒把紙條遞到她眼皮子底下,一隻修長的手在紙上好像漫不經心,又好像是有意地遊動。“撬鎖人的名字就寫在詩詞裏呢!” 他說。

她楞住了,“是。。。這樣啊”膽戰心驚地重新讀詩句。。。

沒等她明白,趙頭兒,她的語文老師,估計體諒她“閱讀理解的困難”,已經把手指戳到詩句中一個“胡”和一個“雁”字底下了,“胡雁!”她心裏駭了一個跟頭,“原來是他!班上一個很文靜的男生,他怎麽。。。”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原來“撬鎖事件”是這麽一個意味!怪不得老師用那麽“曖昧”的眼光看她呢!她不由得弄了個大紅臉。“這洋相出的”。真恨不得立馬從趙頭兒眼前消失掉,她急急忙忙拿過紙條和鎖,說了聲,“我知道了”,就準備往回跑。

趙頭兒在後麵還在追著問,“要不要我去和他談談啊?”她拚命搖頭,心想,“還談個啥,又一個帶有“示好”色彩的男生被她給賣了個幹幹淨淨。”

臨跨出辦公室,還聽見趙頭兒念念有詞地說,“你不能把它看作偷!”

她心裏簡直懊惱極了,這都,這都什麽事兒啊?居然還讓她給捅到老師那兒去了!

走回座位的路上,她一會兒埋怨自己腦筋不轉彎,一會兒遺憾那個男生遞條子怎麽這麽“九曲回腸”,最後連趙頭兒也沒能幸免,成為她出氣的對象,“都是這個語文老師,成天說話那麽含蓄,結果把一個班的風氣都帶的含含糊糊,吞吞吐吐,躲躲藏藏。”

不過說歸說,她還真佩服趙頭兒心明眼亮,“人家的利眼,就是不一樣!”她想。

回到座位,她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寧。她覺得那個叫做“胡雁”的男生,肯定看見她像個愣頭青一樣拿著條子衝進老師辦公室,天知道她是傻冒透頂,還是故意找老師打小報告去了?

她心驚膽戰地觀察了很久,發現趙頭兒當天並沒有找胡同學單獨談話,後麵的幾天好像也沒有。她才放了些心。雖然拿了她的作文本,讓她很難對他產生好感,但是既然他留了字條,還賠了鎖,她覺得他也就是“一時衝動”,於是決定就這樣息事寧人算了。

她換了一把結實點兒的鎖,看見那個男生的時候,她發現他好像比她還害羞,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怎麽,似乎都不敢抬頭看她似的,她也就知趣地閃開了企圖打量他的眼光。

不過從此,她還真有點兒不敢把作文本放在抽屜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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